第四章

李星屆只把那句話當客氣。

但無論如何，隨渝表達出了合作共贏的態度，他也鬆了一口氣。

但黑洞看出了一點苗頭。

他特意屏蔽了李星屆，和隨渝私聊：“喂，你該不會真想着要抱大腿吧？”

這種私密的聊天方式還挺有趣，黑洞指點了隨渝幾句，隨渝搞清楚了這種內心對話的方式，才回答黑洞的問題：“……不好嗎？有人願意免費帶你，只需要在一旁喊六六六就能成功通關的感覺不好嗎？我記得，條約上沒有說，只有累死累活才能算過關吧？”

黑洞被噎到了：“沒有是沒有，但是……”

“那還有什麼問題嗎？”

黑洞痛心疾首地說：“你就沒有一點進取心嗎？”

“進取心只是人類為了改變現狀的奮鬥表現。說到底，就是對現實很不滿，又沒有大佬帶他們躺贏，所以才不得不自己更生罷了。你給那群上進的人一個機會，讓他們放心大膽地躺，他們肯定躺得比誰都快。”隨渝非常認真地回答。

好逸惡勞是人之天性。

就好像裝逼耍酷也是人之天性。

既然李星屆想要裝逼耍酷，隨渝當然願意做喊着六六六的背景板。

合作雙贏，完美！

黑洞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但你現實不是這樣啊。”

隨渝沒有回答。

他不奇怪黑洞會知曉他的現實生活。

只不過是……

現實他沒得選。

副本里他想當條鹹魚。

說來漫長，但實際上隨渝和黑洞的對話只發生在短短兩分鐘裏。李星屆對此一無所知，他又遞來一張紙條：[我這張卡的名字也是李星屆，設定是土豪家的富二代，現在是這個公益會動隊伍里的副隊長，技能方面，我主要點了御三家（偵查，聆聽，圖書館使用），還有騎術、鬥毆和導航。

我們可以互通一下技能表。

你的代號是什麼？我要怎麼稱呼？]

這裏面的未知問題太多了。

首先，就是這個代號。之前隨渝就注意到，對方說他的代號是李星屆（這個名字還真的很容易被誤認為是真名），只是黑洞打岔了一下，隨渝沒來得及細問。

黑洞解釋：“哦，忘了和你說了——雖然沒有硬性要求，但大部分調查員相互交流，都是用代號代稱的，你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定，不做硬性要求。”

原來如此。

“御三家就是他括號里的那幾個技能，大部分模組都會用到，通常是必點的項目，所以被稱為御三家。至於互通有無嘛……基本上，大部分調查員都會在車卡時期，和自己的隊友通個氣，相互之間的隊伍定位不要重疊了，比如說，你點了急救和醫術，別人就去點鬥毆和射擊。”

隨渝：“……”

隨渝：“你之前沒和我說這個。”

“這是新手團啊，我給你開小灶的，你以後走常規途徑去開團，會了解的——”黑洞立刻把自己的責任撇得乾乾淨淨，“我關注了啊，這不是，你自己已經很自覺地點了御三家的技能，我就沒必要再多說了，對不對？”

呸，你只是懶。

“為什麼李星屆就知道……”

“哦，他的引導守秘人不是我。”

怎麼說呢？

他現在再申請調換系統小精靈還來得及嗎？

黑洞忽然又說：“這個代號，最好不要使用真名，要知道，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調查員現實彼此認識的先例。呵呵，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為對方是靠譜的大佬，誰知道真相是什麼？哦，不對，我不是說李星屆不是好人，只是在跑團里，留點戒心才能活的長久點。”

隨渝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竟然曾經還發生過這樣的悲劇嗎？

——不，應該是故意嚇唬隨渝的成分比較重，黑洞之前就有點恨鐵不成鋼。

[我的代號是X。

這張人設卡的名字是曹春輝，普通研究生，人設是個噴子。

技能方面，我點了御三家，還有計算機使用，精神分析，恐嚇，機械維修和電子學。]

李星屆被隨渝神奇的加點震撼了。

他忍不住開口：“我們確定是去森林裏探查鳥類吧？”

……應該不是去火星攻打外星人吧？

[我……比較感興趣。]

李星屆深深地看了隨渝一眼。

他先前說的那些話，其實客套的成分比較重，現在一看，隨渝那隨心所欲的加點，徹底暴露了他就是個渣渣，看來，這次的任務必須得靠自己了——

唉，高處不勝寒。

果然，自己就算是接觸到全新的領域，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星屆在深感壓力的同時，又有些躍躍欲試。

就在這時，大巴車停了。

“大家收拾好行李，下車吧。”坐在最前排的司機說。

隨渝和李星屆都算是簡裝出行，除了必要的洗漱用品，基本什麼也沒帶。另一邊的女生組的行李就非常多了。不出意外，魅力值仍然屬於人類範疇的李星屆被抓了壯丁，由於裏面確實有幾個漂亮姑娘，這小子毫無意見屁顛屁顛地就去出賣勞力了。

隨渝這邊就清閑多了。

畢竟凶名在外，誰也不會輕易觸這個噴魔王。

下車地點是個很偏僻的村落。

隨渝很懷疑，說它是村落，算不上抬舉這個不知名的小地方。

就在剛剛，閑來無事的他繞着學生們放行李的旅館繞了一圈，幾乎沒看到什麼人煙。

“集合了！”有個背着行囊的大叔喊。

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門口，隊伍散亂，但總歸是全部都聚集過來了。李星屆也趁機湊到了隨渝身邊，壓低聲音介紹說：“我剛才打聽過了，這次由摩泰勒提觀鳥協會舉辦的公益活動的負責人，就是前面那個大叔——”

隨渝的目光順着李星屆指示的方向看去。

那位大叔站在學生里，很有鶴立雞群之感。他是真的很高很壯，迷彩服的袖子挽起，手臂上肌肉虯結，只需一眼，隨渝就能確定，這群學生們的戰鬥力全部加起來，也未必能有這個漢子的單手能打的。當然，學生們也未必真的毫無勝算——

這個人已經老了。

他如霜雪般白髮和深邃如刻的皺紋，都在述說著年邁體衰。

但畢竟底子還在這裏，老頭子還能精神抖擻地爬山涉水，尋找候鳥棲息地，這就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的同齡人了。

李星屆繼續介紹：“那個人就是摩泰勒提觀鳥協會的會長，殷赫。”

這是關鍵NPC。

殷赫聲音響亮地宣佈：“同學們，我們已經到達了距離銀光鳥棲息地最近的地方。這種鳥非常珍貴，根據統計，全國野生的數目不足三千，甚至因為目擊的次數過少，被當做是杜撰的鳥類。只要我們找到它的棲息地，證實其存在，就能為其提供有效的保護。”

這一番大話說的是震耳欲聾。

遺憾的是，響應者寥寥。

隨渝還聽見旁邊的人抱怨說，坐了兩天的大巴，骨頭架子都要被顛簸散了，現在只想好好地洗個熱水澡，癱在床上葛優躺。

隨渝沒想到在這裏還有同道中人。

可他剛把視線挪過去，就看見話語聲傳來的地方，足有五六個人齊齊往後一退，退避三舍。隨渝只覺得自己喉頭一癢，源自曹春輝的噴子之力正在喉舌里涌動着，只要開閘泄洪，就足以把這幾個還沒出社會的小年輕們噴得懷疑人生。

國之重器，不可輕啟。

硬生生把即將出口的話音憋回去，隨渝感覺自己彷彿硬是咽下了一口血塊。

“這完全無法控制啊？”隨渝暗中向黑洞吐槽。

黑洞笑呵呵地回答：“這個人設都是調查員自己寫的啊，大家會多多嘗試各種不同的設定，翻車也很正常，不是嗎？最起碼，你下次就知道了，這個設定其實並不好用？”

“……你也沒說這是強制性的啊！”

“這也是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注視’，只能將設定直接內置成條件反射，統合進人設卡里了。不給你強制，你會乖乖做個噴子嗎？我說的更直白點，你演得出噴子的精髓嗎？沒辦法，符合人設”黑洞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但隨渝能剋制住曹春輝的吐槽之力，也讓黑洞非常驚訝。

隨渝：“……”他還真的沒辦法反駁這句話。

正常人誰會去做噴子啊！

更別提，隨渝還是屬於正常人中的那種比較懶的類型。他的精力很寶貴，不會浪費在無關人身上一絲一毫。

“這不就得了。”黑洞做了總結。

也不知道他這句話哪裏戳中了曹春輝敏感的神經，又或者是，只是隨渝壓制對方到了極限，老曹終於忍無可忍地出來宣誓一下存在感了：“自己偷懶，省略必要的介紹，還一臉得意地自我感覺良好？你媽媽生你的時候唯獨沒有生腦子吧，所以你後腦勺是個癟的，滑坡，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智商滑坡。”

黑洞一時沒說話。

隨渝心底一緊：“這……這真是內置的角色扮演說的。”

真的和他腦子裏怎麼想的，一點關係都沒關係。

見到黑洞仍然不做聲，隨渝繼續說：“這個人設內置還是需要商討的吧。且不說這種誤傷的情況。你不覺得這個毒舌威力有點過於誇張了嗎？就算是算低魅力，毒舌造成的魅力值也不應該只有30吧，至少是300吧。”

至少得是個超級大帥哥，才能拉平抵消這種人神俱退的毒舌啊。

黑洞首次表達認同：“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