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第 117 章

沒有人能阻擋關於時間的洪流。

綱吉無比清晰的認知這一點,就好像無論他做什麼都不能阻擋三天後的並盛祭典。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不講道理的堪比用直覺可以回答一切問題一般。

就好像那些故事中有着奇遇的主角不管是在故事結尾還是遙遠的未來都會只有上學然後努力變成社畜這一個結局,發生在過去時光中不起眼角落的奇遇就變成了彌足珍貴的一個閃光點,在完全沒有成就感的忙碌一天後一群身心俱疲的成年人在居酒屋裏酩酊大醉的喊着再來一杯,這時候,或許是燒酒晃動着頭頂黃色的燈光閃了一下某個人的眼睛,於是記憶連同話匣子一同開閘,他打了一個酒嗝,恍惚又飄飄然的開口:【喂,你們知道嗎?我那年的暑假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啊.......】作為開頭,最後一定會以【呀,現在想來真是好不可思議,真是懷念啊。】作為結尾。

故事可能不一定會有結尾,但是現實會,因為現實有着最為殘酷的存在,時間。

這個暑假是綱吉活到現在的人生中最為奇特的一個,也一定會成為他人生中永不忘卻的記憶。

但是相聚也好,歡樂也好,一切的一切終有結束的那天。

祭典過後,綱吉的暑假,就要結束了。

故事中屬於少年的奇幻冒險終有要告一段落的時候。

綱吉嘆着氣看着被他吐出的帶着熱意的吐息氤氳成模糊一片的玻璃,他整個人的表情都倒影的模糊不清,像被蒙上了一片陰暗與失落的影子一樣。

說來也是奇怪,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一開始只是安慰鳴人的話在時間的流逝中終究變成了一語成讖。

他的確想,非常想和他最重要的人一起去逛祭典一起看煙火,但是沢田綱吉一點都不喜歡告別。

一點也不。

“您最近好像特別不安,如果可以的話,能否和我說一下呢?”

迪盧木多蹙着眉,他乾脆半蹲下來仰頭看着少年蒙上陰影的眼,自己琥珀色的瞳仁里是明晃晃的擔憂。

綱吉獃滯的把臉轉向他的方向,看着迪盧木多像是被淋濕的眼睛,他張了張嘴,說:

【我不想和你們分開,我討厭說再見。】

“不,我什麼都沒有喔。”

迪盧木多不贊同的看着他,綱吉只好無奈的揉了揉僵硬的臉,他輕聲說:“一想到在祭典上不管是打□□還是撈金魚我絕對是最差勁的那個我就已經開始擔憂了。”

在迪盧木多愣神的注視下綱吉羞愧一般把臉埋進了掌心,他訥訥的說:“怎麼辦啊,鳴人他們絕對會笑話我,銀時一定會拿這件事說一輩子......”

“我已經開始害怕了,迪盧木多,怎麼辦......”

迪盧木多靜靜的看着他晃動的棕色髮絲一會,然後他輕笑了起來,胸腔的嗡鳴順着他放在綱吉肩上的手臂沿着皮膚一路遊走到了綱吉的心臟里,他愣愣的抬起頭,看到了迪盧木多在陽光下微笑的臉。

“我會陪着您啊,綱吉殿下。”

迪盧木多帶着柔和的笑意伸手輕撫着綱吉毛絨絨看着十分扎手的刺蝟頭,但入手卻是極為柔軟的觸感,毛絨絨帶着絲絲癢,簡直能軟到人心裏。迪盧木多在心底喟嘆的想,他的君主與摯友是一個無比柔軟與溫良的人。

他對着綱吉輕快的眨着眼睛,淚痣一如既往在英俊的眉眼下閃閃發亮,“打□□或者撈金魚亦或者是別的什麼,我都可以幫您啊。”他微歪了歪頭對着綱吉眨了下他那只有着淚痣的眼睛,這讓面前這個英俊的成年男性多了幾分孩子氣,他勾着一邊的嘴角,道:“在祭典這種歡樂的地方稍稍作弊一下也並不是無法讓人原諒的事,不是嗎?”

綱吉愣神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一度失控,他的嘴角先是向下又回到了向上,最後又回到了一個柔和着這世間萬千色彩的、明媚的、像是海底照射進第一束光的笑容。

“說好了。”綱吉想了想,突然耳朵尖都帶上了點紅,他看着面前一直注視着他的迪盧木多,突然磕磕巴巴起來:“我有一個唐突的想法,可能會損害迪盧木多你的形象,但是我真的很想你陪我一起做。”

迪盧木多額前的呆毛晃動着疑惑的弧度,他雖不解但還是點頭。

於是綱吉顫巍巍伸出了他的手,晃動的如同帕金森一般,他慢慢握住了自己的四根手指,只剩下一根伸出的小拇指。

迪盧木多看着那根甚至晃出殘影的小拇指一時沒說話,以至於紅色從綱吉的脖頸一路蔓延到了臉上,他眼中的水汽更甚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滴落下來,覺得自己再不說話就忍不住的綱吉一鼓作氣閉着眼磕磕巴巴大喊了出來,雖然差點就咬到了舌頭。

“請請請、和我拉鉤,拜、拜託了!”

迪盧木多抬頭看着綱吉的臉,他抿了一下嘴唇,在綱吉臉紅的滴血的注視下,他慢悠悠扭過了頭,同時一手握拳擋在了唇前。

“你在笑嗎?”綱吉鼓着臉盯着迪盧木多看不清表情但不停在細微抖動的身體。

“絕、對沒有。”迪盧木多立刻回答他,如果不去看他依舊沒抬頭的動作還有那在顫動的聲音的話。

綱吉一瞬間變成了面無表情。

自己的不好意思就應該團吧團吧扔進有害垃圾桶里才對。

“噗哈哈哈、抱歉綱吉殿下。”迪盧木多放棄了遮掩的舉動爽朗的大笑了起來,他看着綱吉的表情就像看見了自家剛抱回去的小奶貓終於睜開眼一樣,明晃晃的都是濃烈的歡喜。

“綱吉殿下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他這般還帶着笑意說道,然後迪盧木多注視着綱吉的眼睛,同樣伸出了手。

一大一小的兩根拇指糾纏在一起,就像是線纏在一起似的。

綱吉沉靜的看着他們兩人的手指,輕聲說:“那麼約定就此達成。”

“嗯。”迪盧木多看着他微笑,不過說出的話還是一如往常的破廉恥:“誰讓我早就是綱吉殿下的人了啊。”

綱吉:......

雖然懂他的意思,但還是哪裏怪怪的。

就在綱吉思考要不要糾正迪盧木多怪怪的說法時,他的房門被人打開了。

不過與其是打開,不如說是撞開,那砰的巨響讓綱吉懷疑自己的房門還能不能熬過今晚。

“阿綱哥你看看我這樣是不是很帥氣的說!”

鳴人直接蹦了進來,雙手叉腰挺起了胸膛,臉上的表情洋溢着超越常人的自信與張揚。

綱吉默默咂了一下嘴。

“那個,鳴人,我們要去的是祭典,不是去河裏摸魚,把草帽放下然後把捲起來的褲腿也放下吧,穿人字拖的話你可能跑不快喔。”

鳴人一下子垮下了臉,癟着嘴盯着綱吉。

“我就說穿成這樣肯定不行。”他旁邊的我愛羅敲了一下鳴人的肩膀。

綱吉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又痛了,“我愛羅你也是,我們真的是去祭典玩,不是在遊樂園裏做兼職,你穿着這身棕熊玩偶服真的好嗎?”他擰了一下眉心,還是由衷的問出了口:“我一直想問了,我愛羅你穿着這樣真的不熱嗎?”

我愛羅對着他面無表情搖了搖頭。

夏目走進來嘆了口氣,不過綱吉看着他來的時機懷疑他早就在門口等着了。

“我就說這樣肯定不太好啦,走吧,去換身方便玩的衣服怎麼樣?”

“那個,夏目啊......”

綱吉發出了深沉的嘆息,“這是我們小鎮的祭典,不是國外的萬聖節,所以你頭上那個......小惡魔角發箍還有肩上的魔女斗篷,要不要換一下呢?”

夏目一下子紅了臉,迅速把頭上的發箍摘下來后頂着一頭亂毛丟下句“這是銀時那個傢伙強塞給我的”就拉着鳴人他們跑出去了,還沒有關門。

留下綱吉看着他們跑走的背影欲言又止,迪盧木多倒是想說什麼,不過在看到銀時弔兒郎當一手插兜一手抱孩子走進來后他瞭然的又靠回了牆上抱着臂帶着笑意,又變回了那個沉默的旁觀者和守護者。

“說吧,少年,老老實實告訴阿銀,是更年期到了還是藏在床底不可見人的小雜誌被沒收了?”

能把一切地方都心安理得當做自己房間的銀時一把扔下了百鬼丸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綱吉的眉頭狠狠跳了一下,“你們是把百鬼丸打扮成小蜜蜂了嗎?”

瞧那個還在晃動的小觸角,真不就欺負人現在還小話都不會講而且連眼睛都沒有嗎。

“嗯?”銀時懶散的抓了一下他的天然卷,“你不覺得這樣很適合他嗎?”

綱吉挑着眉看着他:“所以你也配合他們一起打扮了。”他自顧自點着頭:“嗯,這種頹廢大叔風還是很適合你的銀時。”

銀時沉默了一會。

“滾啊,阿銀我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T恤和褲子嗎?”

綱吉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然後秒懂:“哦,那一定是你的氣質震撼了我。”

銀時“切”了一聲,他忽而仰頭用那雙不知是詐屍還是沒睡醒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綱吉,血紅的瞳仁里清晰倒映着綱吉錯愕的表情,他輕聲說:“你不覺得你最近很不對勁嗎?差不多就是從醫院回來后?”

綱吉一怔。

“你知道你的情緒很容易就影響那群笨蛋的吧?”

銀時在某些時刻極為銳利的眼神看着綱吉表情在細微變化的臉,在發現繼續僵持下去后某人快哭之後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他跳下了床,背對着綱吉揮着手:“順便一提,那些衣服他們是故意穿給你看的,下次記得不要全部否決,要不然他們都在那扎堆哭我可不管,還有百鬼丸扔給你了。”

“銀時。”

綱吉突然叫住了他。

銀時停住了腳步,他眨着眼靜靜的聽着身後那人開口。

“你對未來是怎麼看待?”

“哈?”銀時轉過了頭,剛好看見了綱吉沉浸在夕陽中的臉,他的瞳仁里氤氳在橙紅的光里,裏面晃動着星星點點的光影。

銀時看着他,不假思索卻又無比自然理直氣壯的說:“用盡全力去活不就行了?”

綱吉鬆懈着露出一個淡然的笑來,他笑:“真不愧是銀時能說出的話。”

銀時不解的看着他,不過在綱吉對他招招手后他翻着白眼看上去不情不願還是走到了綱吉身前。

“你想要幹什麼?先說好阿銀還是很貴的!”

綱吉俯身把他摟進了懷裏。

銀時在瞬間瞪大了眼睛,他的身體直接開始僵硬。

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完完全全環繞了他,這是銀時頭一次這般清楚的感受到另一個比他要年長的人如此高熱的溫度,他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就好像身上被停了只蝴蝶似的。

“......你要好好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

銀時能清晰的感受到綱吉把臉埋在他肩膀上,穿透布料的熾熱的呼吸,還有那微不可聞的悶悶的呢喃,搞得銀時覺得全身都燒起來似的。

他忍無可忍一巴掌揮在了那個毛絨絨的棕色腦袋上。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實哦,你是分別時開始黏糊然後水劇情的狗血劇男主角嗎?”

他一把推開了那個滿是水汽的腦袋,又是一巴掌上去。

“很痛誒!”綱吉不滿的開始痛呼。

“哼。”銀時扭過頭從鼻子裏噴着氣,控制着自己差點同手同腳走了出去,只不過走到門口時他頓了頓。

“我不知道你那個空空如也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但是人生這個漫畫我們都不是讀者而是作者,這點哪怕是鳴人那個笨蛋都清楚的知道。”他板著臉看了綱吉兩眼,道:“想清楚了就把自己收拾好準備出發,別讓我們在樓下等太久了,廢柴。”

綱吉看着他走遠的背影哼笑了一聲,他無奈道:“還真是被教育了呢......”

迪盧木多上前輕拍着他的肩膀,說:“孩子們的衣服我覺得都很不錯呢。”

綱吉睨了他兩眼,這位爺是一看就是一年四季不管在哪都穿護甲的男人,他只能呵呵兩聲。

綱吉輕柔的把被扔在他床上的百鬼丸抱起,看着被固定在頭上一晃一晃的小觸角,他眯着眼笑,柔着聲道:“那我們就走吧,我可愛的小蜜蜂?”

百鬼丸微微動了下腦袋,他頭上的兩個觸角晃得更猛烈了,於是綱吉心安理得把他當成了一個贊同的回應。

“我們走吧,迪盧木多。”綱吉扭頭看着他笑。

“去參加祭典啦!”

走到樓下看到一群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的人,綱吉掃了一眼他們普普通通的T恤和褲子,他刻意咳嗽了兩聲。

“咳咳,我們家的孩子怎麼可以太平平無奇呢?”

他拖着嗓子看到了他們一瞬間亮起的眼睛,於是更加更加慢慢悠悠說:“還愣在這幹什麼?還不去換衣服?別讓我和媽媽久等了。”

他們“歐耶”一聲歡快的跑掉了,夏目還不小心撞到了迪盧木多。

綱吉看到了帶着柔軟的笑意應該是注視着他很久的奈奈,他下意識又紅了臉。

“心情變得好一點了嗎?”奈奈歪着頭問。

綱吉低頭看着腳尖小小的點了一下頭。

奈奈走過來給她的大兒子一個輕柔的擁抱,她白皙的臉蹭到了兒子的,“最近小綱一直都是悶悶不樂,不只是媽媽,他們也是喔,所有人都很擔心小綱你。”她眯着眼露出了很奈奈的笑容:“完完全全被大家喜愛着呢,感到開心嗎我的孩子?”

綱吉紅着臉點頭。

“快樂的記憶是不應該被傷心難過之類的負面情緒沾染的,小綱你覺得呢?”

綱吉猛地抬頭,他看到了奈奈永遠都寧靜又通透的眼睛,暖色系的瞳仁里一直都沉澱着像是時間的饋贈,她望過來的時候就像能看到人心裏去,這讓綱吉在這一刻不確定他的母親是否知曉了什麼。

“嗯,我記住了,媽媽。”

奈奈滿意的哼笑出聲,“真想讓親愛的也看見,我們的兒子都長這麼大了。”

“媽媽......”綱吉嗔怪了一句。

奈奈笑的更開心了點,偏頭看到剩下的兒子們歡天喜地的向他們跑過來於是奈奈露出了燦爛的笑臉,她豪邁的揮了揮手,拎起那個碩大無比的便當盒。

“出發!”

“好耶!”

綱吉在最後無奈的看着他們,和迪盧木多對視一眼后,兩人同樣輕笑着跟了上去。

同時間一起流逝的或許還有盛大的夏季。

傍晚出門時炎熱的暑氣已經微弱的不值一提,不久前還是蔓延着夕陽的天,轉瞬間就已經星雲密佈,這是一個讓人忍不住感嘆:【夏季真的要結束了啊】的夜晚到來了。

他們去醫院接凪后的時間剛剛好,和無數臉上洋溢着笑容打扮的靚麗的行人一起,來到山腳下時已然燈火通明,暖色的光暈一路向上蔓延恍惚中讓人懷疑是不是銜接到星星中去了,伴隨着不知道從哪傳來的鼓鳴敲擊聲,夏夜的螢火和晚風。

祭典開始了。

奈奈推着凪的輪椅,因為凪的身體還較為虛弱,所以兩人笑着揮手讓他們這群早就躍躍欲試的人去瘋玩,她們在周圍逛一會後會先去找看煙花的位置。

兩人穿着靚麗的淺緋振袖的背影遠去后只剩下他們這群隨意打扮的雄性,綱吉扭頭就看見他們眼中堪比激光的亮度。

“我們去玩什麼?”他笑着喊。

人人臉上掛着幸福的笑容,三三兩兩共游集會,在瀰漫的燈火下說出的話語都要加上三分音量,就像是刻意讓人們在這一刻釋放本心,大聲宣洩自己也不會得到了他人的白眼,人人都是笑着的。

“我要去打□□!”這是鳴人。

“我想要撈金魚。”這是我愛羅。

“當然是先去吃蘋果糖啊傻子們!”這是離不開甜食的銀時。

“那裏有看上去很好吃的鯛魚燒。”這是夏目。

懷中的百鬼丸蠕動了腦袋,蹭着綱吉的胸口,兩根黃黃的觸角在燈火搖曳中甩動,於是綱吉猜測這是他開心的表達。

閃爍的燈火映照在綱吉的瞳仁里,於是他用盡全力笑着大喊:“那我們就都去做,全都痛痛快快玩一遍!”

他太過豪邁的話語惹得旁邊經過的一對老夫妻的淺笑,老爺爺一邊將棉花糖塞進老伴的嘴裏一邊大笑道:“真有我當年的風範啊哈哈哈......”他的老伴瞪了他一眼,對着綱吉露出歉意的笑來,她誠摯的祝願:“一定要玩的開心啊,孩子們。”

他們哈哈大笑着對着走遠的老夫妻揮手,然後被銀時抓着拖到了蘋果糖的攤前。

“甜食能讓人更好的開胃!”他理直氣壯的喊。

綱吉無奈的上前付錢,他就等於是全部人的移動錢包。

既然以吃開始,接下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們一個攤一個攤的突破過去,甜食就一人一份,其他的不管是小丸子炒麵還是沙拉之類的他們默契的合吃一份,你的筷子借我用用,我的竹籤到你嘴裏,他們毫不顧忌的分享着彼此的一切,沒有哪一刻比此時更親密的了,尤其是他們還要想着法的躲着行人把東西塞進迪盧木多嘴裏。

後果就是......

“嘔......我吃不下了。”

銀時攤在台階上,捧着鼓起的肚子像一條被人毆打后的狗。

夏目捂着嘴蹲在他的旁邊,他還是做不到像銀時那樣百無禁忌的隨地都能躺,鳴人打着嗝,我愛羅看着他捧着的一份烤魷魚陷入了沉默。

“不是你們要玩的挑戰嗎?”綱吉挑了挑眉,年長的好處有一項就是體積大了,胃部的容量也會變多。

“我們還沒輸呢!”銀時憤憤不平舉起一隻手。

“沒錯!我們還能吃!”鳴人同樣不屈的喊。

夏目努力咽下了唾沫,他沉思着說:“但是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每樣東西頂多只能吃一口,要吃完的話挑戰一定會輸。”

小燈泡出現在了我愛羅的頭頂,他捧着那份烤魷魚,轉身死死盯着在靠着樹榦的迪盧木多,小燈泡會傳染似的,於是剩下的人全都眼冒紅光盯着迪盧木多。

迪.在他們眼中體積最大.一定也超能吃.完成挑戰的最好幫手.盧木多:......

“好的好的。”他無奈輕笑着頷首,額前的那縷髮絲似乎都沾上了光影的碎片,“挑戰成功一定得有我的功勞。”

“你們這是作弊!”綱吉看着他們瞪圓了眼睛。

鳴人跳起來咋咋呼呼喊:“我在門口都聽到了阿綱哥你也準備讓迪盧木多哥哥幫忙撈金魚了!”我愛羅在旁邊幫嗆的喊:“你這也是作弊。”

綱吉:......

他沒話講了。

最後挑戰因為有外掛幫忙,理所當然成功了,唯一的缺點頂多就是綱吉的錢包憋了。

他捂着瘦弱的錢包留下了心痛的眼淚,一抬頭剛好就是燈影下精緻的各式面具,鮮艷的色彩流轉着燈火的光暈,剛好綱吉想起了什麼。

“迪盧木多哥哥萬歲!”

鳴人興奮的和迪盧木多擊掌,他一興奮起來就會不管不顧,不過好在年紀大的兩個會給他打掩護,迪盧木多也是個好脾氣的,他們鬧什麼他都會陪。

“阿綱哥人呢?”我愛羅也擊掌后他問。

“在哭他的錢包嗎?”銀時說。

“這個不至於吧。”夏目表示不信。

迪盧木多好像感知到了什麼,他挑着眉肆意笑了一下然後無聲息讓出了位置。

“誒呀,你們在找什麼啊小弟弟們?”

帶着紅色燙金紋路面具的少年逆着身後青石板路燈火輝煌的光,笑着沖他們張開了手,他晃了一下手中疊起來的數張面具,聲音瓮聲瓮氣卻又洋溢着笑意。

銀時笑着沖他喊:“你這樣子像個傻子一樣!”

綱吉無奈的掀開了他的面具,露出了那張溫潤的臉,“你這話很過分哦銀時,我可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

鳴人看着他愣神了一會,然後露出了燦爛的讓人奪目的笑臉,他大笑着撲進了綱吉的懷裏。

綱吉攬着他,湊到耳邊輕聲說:“誰讓我和鳴人約好的呢。”

“好了,你們這群小混蛋,都過來分面具啦!”

他們一人一個學着綱吉的樣子把自己看中的面具斜着卡在自己的側臉上,只有銀時不滿的看着自己手中那個:“你這是什麼品位哦,這是什麼?泡發了的大餅嗎?”

老實人我愛羅湊過去看,他認真解釋說:“這個是貓啊。”

“我知道。”銀時嘀咕,“這和我有任何關係嗎?”

“明明一摸一樣。”夏目無比確定,他同樣帶着狐狸面具,只不過他顏色是淺金色,而鳴人是鮮紅色。

帶着褐色狸貓樣式的我愛羅抿着唇笑了一下,一把抽出銀時手中的面具扣到了他毛絨絨的腦袋上。

銀時翻着白眼撇着嘴卻也沒摘下來,然後他剛好看到了迪盧木多,對方立刻舉起手中的面具,迫不及待的問:“和我換嗎?”

看着對方手中像是西方假面舞會只擋住眼睛部位的那種有孔雀羽毛的面具,銀時嫌棄的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你們是對我買的東西有意見嗎?”綱吉插着腰不滿的看着兩人。

“沒有。”銀時回答,然後也不避諱扭頭小聲嘀咕:“這品味還不如鄉下老媽看中的拳擊胖次。”

“很過分誒銀時你————”

“好啦好啦。”迪盧木多拉架似的推着綱吉向前走,嘴裏不斷哄着:“吃完了我們該去玩遊戲啦,綱吉殿下。”

綱吉被他一說就忘了剛才那事,和興奮起來的鳴人他們立刻就跑了起來,於是也就沒人發現這個只存在於某人眼中的幽靈不動聲色把手中的面具藏了起來,除了銀時。

“是不好意思帶上嗎?”銀時用死魚眼睨他。

“不。”迪盧木多面色不改,道:“綱吉殿下給的東西要好好保存才是。”

銀時翻了個白眼。

“那你呢,銀時,頭上的面具為什麼不摘?”迪盧木多笑着問他。

“哦,因為它卡主我頭髮了。”銀時理直氣壯。

迪盧木多莞爾淺笑,他輕拍着銀時的肩:“走吧,我們追上去吧。”

他們跟上去時剛好看到一群人蹲在撈金魚的攤子前已經開始奮戰起來了。

“救命,迪盧木多。”綱吉小聲的哭唧唧的開始求救,就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秒,他手中薄如蟬翼的漁網破了。

迪盧木多看着他認定的君主那副不爭氣的樣子心上只軟成了一團棉花糖,來自認定之人的信任與依賴是他畢生追求的,所以哪怕是這種絲毫不值一提的小事他立即就決定全力以赴。

“交給我吧,綱吉殿下。”

他挺直着脊背蹲在了綱吉的身旁,因為某種依然存在的限制他只能握着綱吉的手,只有靠着綱結他才能觸碰到這個世界。

“您想要哪條呢?”只需要一眼自信已經融進了他的嘴角里。

綱吉呵了一聲,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還有水底金魚拖曳着的冗長尾巴,細聲道:“我全都要!”

這是撈一次金魚就要換一次漁網的人對這個項目由衷的報復!

迪盧木多:......

“遵命。”他轉頭就丟了所有原則。

於是綱吉的外掛藉著他的手,在越來越多圍觀群眾的呼聲當中,在老闆不可置信的空洞眼神中,在已經把漁網給扔了在旁邊加油的銀時他們的起鬨中,他冷笑着一條都沒剩下。

在最後一條落網時,圍觀的群眾同時爆發了熱烈的歡呼,響聲激烈的似乎能掀翻了整個森林,他們用驚訝與佩服的眼神看着這個超神戰績的少年,所有人齊齊鼓起了掌。

從來都是被呵斥與蔑視的少年在這一刻青春期膨脹的虛榮心被極大地滿足了,他笑的眯着眼接受了眾人的讚揚,然後轉頭和老闆商量他們只要挑幾條最漂亮的就行。

天知道那中年老闆差點淚流滿面的抱着他的大腿高呼綱吉是他的再生父母。

在夏目他們幸福的去挑金魚的時候綱吉偏着頭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開口:“聽到了嗎,所有人都在為迪盧木多歡呼哦。”

迪盧木多一怔,“他們讚揚的對象都是您啊。”

綱吉看着他,面上是由衷的不解,他說:“可是為我拿下所有金魚的人是迪盧木多啊,不管是歡呼還是讚揚,迪盧木多都是最適合的對象哦。”

他眯着眼淺笑,瞳孔里到印着身前水池細密沖刷着燈火的碎影,還有隻存在他眼中的高大騎士的倒影,綱吉輕聲說:“有迪盧木多在我身邊實在是太好了。”

“不。”感到心脈處涌動着熱血的男人再一次面對着少年單膝跪地,他仰頭看着少年還是稚嫩中的臉,由衷的喟嘆:“無論多少次,我都想說,認識您真是太好了,實乃我三生有幸。”

“阿綱哥!”

剛想說話的綱吉被兩個水球塞到了臉上,他下意識接過後看到他們每人手裏都拿着一個,夏目倒是拿了四個,看到綱吉的眼神他瞭然的解釋:“最漂亮的是奈奈阿姨和凪姐姐的,啊,當然還有迪盧木多的!”

他開心的掃視一圈確認沒有人看見之後把一條尾巴帶着點迪盧木多眼睛顏色的魚塞進了他的手裏。

“我會好好照顧的。”迪盧木多鄭重接過之後揉了揉下目的頭髮,得到了夏目眯着眼的笑容,他自己用臉頰蹭了一下后才退了出去。

“那這條呢?”綱吉眯着眼看着手中的兩條魚,其中一條尾巴上金中帶着點紅,另一條就很特別,它的尾鰭又大又長。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憋着笑,小孩子的理由總是千奇百怪又毫無邏輯,但是拋去現實之後有的只有滿滿的真摯,就看見鳴人作為代表站出來,他笑着說:“這條是百鬼丸的,希望他以後能長出和這條魚一樣又長又大的手腳來!”

綱吉:......

他腦海里猛然浮現出俊秀的青年冷着一張臉,四肢卻又粗又長,就像是綠巨人變成蜘蛛精的那種感覺。

渾身哆嗦了一下,無視了身後迪盧木多的憋笑,綱吉乾巴巴的從銀時手裏接過全家最寶貝的小蜜蜂,“我......先替他謝謝你。”

他們嘻嘻嘻的笑了起來,好像完全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小綱————”

來自母親的呼喊總能第一時間被孩子們發現。

奈奈推着凪的輪椅,兩人在燈火闌珊處笑着沖他們揮手,淺緋的振袖在喧囂中璀璨又奪目。

“煙火大會要開始了嘍。”

奈奈帶着寵溺的笑看着她的孩子們從遠處向她奔來,她親昵的一個一個替他們整理外翻的衣領還有帶歪的面具然後驚喜的把那個孩子們留給她的金魚捧在懷裏,凪也是這樣。

綱吉踏出的腳步一頓。

“媽媽,你們先去,我想要去買個東西,馬上就追上你們。”

綱吉顧不上他們詫異的表情,他扭頭狂奔起來。

在挑選面具時他清楚的聽到了身旁售賣風鈴的店長,那位一頭銀髮笑起來慈祥的老奶奶帶着慈愛笑容看着正在挑選風鈴的情侶:

【據說只要在風鈴上寫上誠摯的願望掛在後山最大的那棵樹上,什麼願望都能實現喔。】

什麼願望都能實現......

這一聽就是商家為了銷量而打出的噱頭,一把來講會相信這種話的人都是傻子。

但是綱吉從小就知道自己並不聰明,所以他會犯傻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衝到那攤位前,扶着膝蓋半天直不起腰來,把擺弄風鈴的老奶奶給嚇了一跳。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在無數風鈴的陣陣清鳴下,與夏日的晚風中露出瞭然的笑來,輕聲道:“做好覺悟了嗎,少年?”

綱吉愣怔的抬起頭,看到了老奶奶在歲月中也熠熠生輝的笑臉,於是他用儘力氣點着頭。

懷揣着老奶奶直接贈與的繪着紅色梅花的風鈴,綱吉用盡全身力氣奔跑起來。

他答應了他最重要的人要一同觀賞着煙火的約定,所以他必須要在煙花大會開始前趕到他們身邊。

不是沒想過在一切結束之後再去許願,但是綱吉一直都被人喊廢柴,說他不聰明的腦袋只是單細胞生物,或許他真的是吧,因為在他的大腦運作前,身體已經動起來了,奔跑時晚風都被他留在了身後。

他一路狂奔過了無數的青石台階,越過了一個個鮮紅的鳥居,月影一下一下經過於他身上,螢火在他周身翻飛着。

在他闖進滿眼的綠色時,他傻眼了。

無數的風鈴在同時丁零噹啷的響起,垂下的各不相同的願望在飄飛着。

他頃刻間變得面無表情。

無良商家,騙了多少人的錢財啊!

他剛好看見了那一對情侶,男方正為女方在樹枝上掛着風鈴,不過那棵樹綱吉左看右看不太像最大的那棵,帶着滿腦子的不解,綱吉走過去輕聲開口:“那個,這裏這麼多樹,哪一棵是最大的?”

情侶看着他的目光頓時變得格外的古怪,女方猶豫的開口:“沿着這條小路直走,你會看到它的。”

“那為什麼大家都把風鈴掛在這裏?”

男方的表情瞬間就好像是吃飯發現吃的不是大米,全都是蟲卵,他乾巴巴的說:“我建議你不要去,真的。”

綱吉莫名的看着兩人,道謝過後毅然決然踏上了名為無畏的道路。

他果真在小路的盡頭看到了那棵巨大的,甚至讓人覺得充斥着神性的樹,樹影婆娑伴隨着注連繩唰啦的響,如同對這個到來的少年表達着歡喜。

綱吉定定的看着這樹幾秒,他沒發現什麼不對啊?

猶豫的上前,不過最低的樹枝離他也有好遠,也就是說綱吉必須要爬樹。

嘖了一聲,想着來都來了的綱吉深吸一口氣,無比英勇的......爬高了五厘米。

這時天籟之音也一同響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草食動物?”

綱吉直接摔得臉着地。

他算是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把風鈴掛的老老遠了。

因為這樹上有魔王啊!!!

綱吉無比的欲哭無淚:“......您好啊,雲雀學長。”

“您為什麼在這裏?”

躺在樹枝上的雲雀高高在上看了他一眼,“我不能在這裏嗎?”

綱吉:......

您老去宇宙都行。

看着綱吉局促的臉,雲雀哼了一聲,道:“太吵了。”

綱吉好半天才懂他的意思,嫌吵你別來祭典啊!!!

“你把我吵醒了。”雲雀的聲音聽着十分冷漠,配合他向下看的眼神,綱吉一瞬間汗毛都炸了起來。

“真的很抱歉!”綱吉毫不猶豫九十度鞠躬。

“離開這裏。”雲雀絳色的眼睛毫無波動。

讓他意外的是,樹底下那個顫抖的身影一動不動,像在底下生根發芽似的。

“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有想要做的事情,可能會打擾到您,但是我不想在這裏退縮了!”

綱吉彎腰閉着眼用盡全力大喊着。

雲雀慢悠悠坐起了身,眼中終於閃過了一絲興味的光,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個像兔子一樣的少年對他說不,對方剛巧沒有群聚,於是雲雀的心情還算不錯。

“敢打擾到我,就咬殺你。”

他露出了血腥的笑容。

綱吉:......

“是!”

接着綱吉少年開始了漫漫爬樹之旅,按理來說人類的祖先都是猿猴,那人類應該繼承了先祖會爬樹的基因才對,綱吉另類的像是進化時躲地底去了。

他不停的爬,然後不停的摔,再接着繼續爬,帶着一股子狠勁,綱吉咬着牙一聲不吭。

他沒發現他一次比一次更上去一點了。

終於帶着一身灰塵與草屑,綱吉終於觸摸到了枝幹上最低的那根樹枝。

他扒在枝幹上,小心翼翼把他寫的認認真真一筆一劃願望的風鈴儘可能的掛在樹枝尖上,直到那風鈴獨自在晚風中搖晃出第一聲清脆的響時,他......

興奮過頭摔下了樹。

綱吉:......

他躺在樹底下,伴着搖曳的雜草,在清冷的月光下暢快無比的大笑出聲。

一直笑到喉嚨都要啞時,他才注意到老高的樹枝間一直有雙嗜血的眼睛注視着他,看樣子應該盯了他好久了。

綱吉:......

“對不起我馬上就走!”

綱吉玩命似的頭也不回的跑,生怕跑完了連命都要喪生於魔王之手。

不過雲雀只是懶懶打了一個哈欠,他靜靜的看着綱吉消失的背影,他良好的視線讓他當然看到了風鈴上垂下的字,看上去因為刻意一筆一劃寫的端正反而顯得無比的古怪。

他輕哼了一聲,在微微響起的風鈴聲中慢悠悠閉上了眼。

那個風鈴雖然掛在了最低的樹枝上,卻也是這棵最大的樹上唯一的一個。

拼了命逃竄出這片區域的綱吉驟然進入他視野的就是從漆黑的夜空中衝天而起伴隨着嘯叫的第一束煙花。

盛大又熱烈的像是一個沒有結果的道別。

他失約了。

綱吉一瞬間失落的想。

第二束,第三束煙火緊接而至,在燦爛的光輝與遙遠的歡呼聲中,綱吉慢慢低下了頭。

“喔!阿綱哥選的地方果然好好啊!”

於一切喧囂的寂靜中綱吉清晰無比的聽到了這句。

他不可思議的抬起頭,看到了他最重要的人的笑臉。

接着,綱吉一同在煙火的照耀下笑了起來。

......

綱吉無比討厭告別,但是他正在做這件事。

在一切的一切都歸於寂靜后,是屬於夜晚獨有的安眠。

綱吉穿着睡衣,光着腳踩過了木製的走廊,沿着樓梯,他先是來到了鳴人的房間。

果不其然我愛羅也在。

他推門時穿着睡衣的兩人躲在被子蓋成的堡壘下竊竊私語,興奮討論的內容離不開那場盛大的煙火晚會。

“我可以打擾你們一下嗎?”

綱吉在門口無奈的衝著他們喊。

在兩人當然的大聲回答里,綱吉輕笑着被他們邀請進入堅固的城堡里。

“以後還有這樣子的煙火大會嗎?”鳴人依舊處在興奮中,嬰兒藍的眼睛亮的驚人。

“我也還想要看!”我愛羅完完全全和他一樣處在無法冷靜的興奮中。

“有啊。”

綱吉輕摟着鑽進他懷裏的兩人,他恍惚的看着某處,輕聲道:“以後一定會有更加好看的煙火,漂亮的讓你們完全無法忘記,所以答應我,哪怕是為了那一刻的盛大,一直要好好的好嗎。”

兩人在他懷裏乖巧仰着頭,於是鳴人輕聲問:“你不陪我們了嗎?”

綱吉垂下眼,他道:“我當然會呀。”

“可是我的確也不能陪着你們一輩子對嗎?”

他用下巴蹭着兩人發質不同毛絨絨的腦袋,喟嘆的想他可能要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觸感了,綱吉慢聲道:“你們有着極為盛大的未來啊。”

那是他永遠也觸不到的領域。

“未來可能會有危險,也會有失落,甚至會有痛苦,但我希望你們記住,永遠都會有人愛着你們。”

“好的。”鳴人輕聲答應他,揚起的嬰兒藍的眼睛裏晃過了什麼,快的像是光略過湖面,綱吉看的一點都不真切。

他極為燦爛的笑了起來:“漩渦鳴人的忍道有一條就是永不服輸,永遠向前啊!”

綱吉哼笑出聲:“所以你的忍道已經有很多條了嗎?”

鳴人在他懷裏做了一個鬼臉。

我愛羅一隻手握住了鳴人的手,另一手握住了綱吉的,他低着頭看着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眨着眼,然後歡快的抬起了頭,薄荷綠的眼睛像是被雨水沖刷過一樣閃閃發亮,“我會一直握着鳴人的手。”

“所以阿綱哥永遠都不用擔心喔。”

綱吉一顫,然後他把兩人的臉摁在了他的胸膛上希望藉此能不讓他們看到他將要落下的眼淚,他努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聲線,輕聲道:

“當然,我永遠相信你們。”

下一個,他去了夏目的房間。

夏目永遠都是最乖,最讓他放心的那個。

推開門時對方整整齊齊穿着睡衣已然躺在床中央端正的蓋好了小熊圖案的被子,看見綱吉,夏目片刻愣神后倒是亮起了眼睛。

“你要來給我講故事嗎?”他仰着頭問。

綱吉點頭:“你想要的話,當然。”

於是綱吉倚在床上,他半摟着夏目打開他從小翻到大的故事書,慢悠悠的講述着他從小聽過的冒險故事。

夏目半闔着眼,在綱吉講述中呼吸越發的平緩,他就要睡著了。

在夏目意識開始昏沉的最後剎那,他聽到了他最愛的兄長平緩但是有真切無比的聲音:

“你比誰都要好,夏目。”

“你永遠值得最好的。”

夏目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了眼,他在數不盡的模糊色塊中清晰的看到了綱吉柔和了面部表情,星光在他雙眼中迴環的臉。下一秒他的視線被人刻意的遮蔽,帶着體溫的手一下又一下輕撫着他的額頭,夏目在綱吉的安慰中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眠。

不過以他嘴角的微笑來看,這次的夢境一定能夠讓他難忘。

下一個,是銀時。

“咳咳、把草莓大福交出來!”綱吉板著臉說。

正把整個草莓大福都往嘴裏塞的銀毛一下子發出了乾嘔的聲音。

“哇,對不起對不起。”綱吉慌慌張張的開始道歉,手忙腳亂的給對方拍着背。

“如果你這麼晚來是為了殺死你最英俊帥氣的弟弟,那麼你差點就成功了,少年。”銀時翻着白眼。

“抱歉抱歉。”

“所以你這麼晚來是幹嘛?道別的話我不需要。”銀時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那太噁心了。”

綱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控,不過他立刻控制住了。

“我來只是告訴你,甜食別吃太多,不然你早晚蛀牙。”

銀時捂着耳朵,一副我不聽就不聽的倔強樣子。

綱吉用力搬開他的手,湊到他耳邊故意噁心他:“東西一定要記得吃,反正我相信你總歸能弄得到食物,記得要好好聽未來教導你那人的話,挨揍了就要揍回去,不要老是欺負朋友,養寵物或者養孩子一定要記得有始有終,日常篇能笑的多大聲就多大聲,肆意的去笑吧,主線篇我相信你總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加油啊銀時!你永遠是最靠近糖尿病的,你個早晚變大叔的小混蛋!”

“你滾啊!”

綱吉嘻嘻哈哈躲過了飛來的枕頭和玩偶,歡快的跑了出去,他還特別貼心的給氣到炸裂的銀時關上門。

最後一個,就是他們全家最寶貝的孩子。

由於百鬼丸的特殊性,他是和奈奈一起睡的。

於是綱吉做賊一樣從門外往裏探出個頭時剛巧就對上了奈奈錯愕的視線,不過這個某種程度上經歷夠多的一家之長只是晃神了片刻,她對着綱吉點點頭,輕聲做着口型說:“百鬼丸已經睡了喔。”

綱吉點着頭,躡手躡腳走了進來然後蹲在了床邊。

奈奈失笑的看着他,她側躺在百鬼丸身邊輕哄着他的手向上給了綱吉的腦袋一下。

綱吉癟着嘴縮了縮腦袋。

“想要說什麼?”奈奈輕聲問他,她帶有魔力的手一下又一下輕拍着百鬼丸瘦小的身體。

“沒什麼。”綱吉回答。

他繼續蹲在床邊把下巴支在手背上靜靜的看了奈奈和百鬼丸一會,他好像永遠也不知道百鬼丸的小腦袋在想什麼,這讓他有些微的失落。

百鬼丸在他的襁褓里動了動,細微布料被摩擦的聲音喚醒了綱吉的腦袋,他眯眼去看,看到了對方那個小小的腦袋轉到了他的方向,那雙永遠都是黑洞一樣空蕩蕩的眼眶對上了他的。

綱吉愣住了。

“誒呀,看來百鬼丸還是真的很喜歡小綱你啊。”奈奈眯着眼笑了起來,她打趣著兒子:“你這個哥哥做的很棒喔。”

得到了來自母親肯定的綱吉一瞬間露出了似笑似哭的表情,他捂着臉嘆息了一會,然後慢慢直起身,他向前伸着脖子小心翼翼靠近到了百鬼丸的耳邊,他當然知道對方聽不見,但是綱吉還是想要說:

“你做的很棒,一直。”

“你從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所以快快長大吧,我可愛的小蜜蜂。”

奈奈歪着頭,問:“你們兄弟兩說了什麼悄悄話?”

綱吉揉了揉臉,模仿鳴人做了一個鬼臉:“秘密。”

奈奈失笑的又給他腦袋上來一下。

“對了,媽媽,你對註定會忘記的事情怎麼看?”過了一會綱吉輕聲說。

奈奈認認真真想了一下,她輕聲答道:“記憶消失不見的話,感情是會一直留下的呀,從心底誕生的由衷的情感是絕對沒有那麼容易消失的,它可能會藏起來,讓你看不見它,但它確實存在,並且將永遠存在。”

綱吉認認真真記在心裏。

“我知道了。”

他直起身,慢慢走出了房門。

他說:“晚安。”

奈奈笑着回復:“好夢。”

於是綱吉帶着滿足的笑意躺在了床上,他偏頭就看見一如既往坐在他窗台上沉默不語守着他入夢的騎士,對方的淚痣不論何時都在閃閃發亮着。

他笑:“晚安,迪盧木多,謝謝你成為我的朋友。”

迪盧木多笑着回他:“晚安,綱吉殿下。”

於是綱吉在一片寂靜中平和的閉上眼。

......

把他吵醒的是來自大門外的吵死人的門鈴。

綱吉揉着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連聲喚了奈奈好幾遍無果后,他無奈的踢啦着拖鞋去開門。

一開門,是一個熟臉。

草帽,疤痕,紅色馬甲,燦爛的笑臉。

綱吉:......

他立刻停止了呼吸。

對方看見他后雙眼一亮,臉上的笑意燦爛的能閃瞎他人的眼,他大笑着喊:“你還在磨蹭什麼?梅里號就等你了啊,綱吉。”

綱吉:......

“不好意思,但是綱結他需要和我去一趟靜靈庭。”

草帽男的身後突然走來一個橘色短髮,表情兇狠的像是一個不良的青年,身着漆黑的死霸裝,背着一把碩大的刀。

綱吉的眼前直接一黑。

“誒?綱吉哥哥你的客人好多啊,我有打擾到你們嗎?”

清脆的童音響起,綱吉顫巍巍抬頭,他看到所有人身後擠進來一個小學生,帶着巨大黑框眼鏡,還有紅色領結。

綱吉:......

“啊對了,小蘭姐姐讓我提醒你,我們該出發了哦,毛利叔叔的車就停在後面了,綱吉哥哥。”小學生奶聲奶氣的對他講。

綱吉一瞬間想就此逝世。

“誒,綱吉要和我去梅里號上的啊!”草帽男鼓起了臉。

“不行,他要和我去靜靈庭,隊長們都說要見他。”橘發男板著臉,表情越發陰沉。

“可是叔叔的車已經停在後面了啊,綱吉哥哥應該和我們先走。”小學生不甘示弱。

看着面前的就要吵起來的鬧劇,綱吉深吸一口氣,他慢慢迎着陽光抬起了頭,張了張嘴:

“不要再來傷害我的漫畫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綱吉尖叫着醒了過來。

他恍惚的看着飄飛的窗帘,手一抬,摸到了滿頭大汗。

獃滯的盯着窗帘呼吸好一會之後,綱吉想起了什麼,顧不上沒穿拖鞋,他跌跌撞撞用盡全力跑了起來,哪怕撞到了門框也不減速。

一時間整個走廊都是他啪塔啪塔的腳步聲。

他急沖衝撞開了樓下的某扇門。

乾淨的房間無比整潔,整潔的就像......

完全沒有人住過一般。

綱吉急促的喘息幾下,他繼續跑了起來。

他繼續跑了起來。

幾乎是撞開了所有的房間之後,綱吉慢慢安靜下來。

他慢慢悠悠走下了樓梯,看見了在廚房裏忙碌的奈奈。

他問:“媽媽,我們家裏的客房最近有人住過嗎?”

“誒?”奈奈錯愕的抬起頭,她說:“沒有喔,小綱的整個暑假我們家都沒有來客人哦,怎麼了嗎?”

“......沒什麼。”

綱吉轉頭看着窗外燦爛的陽光,他幽幽的輕聲說:“我只是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好很好的美夢。”

“你還好嗎?”奈奈小聲問他。

綱吉看着他的媽媽,然後在清澈的晨光中燦爛的笑了起來。

“當然啊!”

他正要回房間換衣服,結果在樓梯的轉角撞上了某個還挺硬的東西。

“嗷!”淚眼汪汪捂着鼻子的綱吉下意識抬頭,他看到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淚痣在閃閃發亮着。

“您還好嗎,真是抱歉。”迪盧木多彎下腰皺眉看着他鮮紅一片的皮膚。

綱吉傻了眼,他像是見了鬼一樣磕磕巴巴開口:“你你你不是走了嗎?”

迪盧木多一愣神,然後垂下了眼睛,失落的像是在暴雨中的金毛,他輕聲問:“您想要我也消失嗎?”

“絕絕絕對沒有!”綱吉毫不猶豫條件反射回答。

迪盧木多這才笑了起來,他解釋:“剛才我去看院子裏的花了。”他對着綱吉眨了眨眼:“仙人掌又一次開花了呢,綱吉殿下,您想要去看看嗎?”

綱吉覺得自己一定傻不拉幾點着頭。

樓下傳來了奈奈的呼喊:“別磨蹭太久喔,今天要開學了啊!”

綱吉:......

他又一次展露出他動聽的歌喉。

要死,他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啊!

匆匆忙在迪盧木多的支援下洗漱完,綱吉手忙腳亂的坐在了餐桌上,正要吃着奈奈的美食,就聽見他的媽媽捧着臉臉頰開口:“小綱,媽媽給你找了一個家庭教師哦。”

綱吉:“......哈?”

“他說只要包食宿就能讓您的兒子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哦,所以媽媽我立刻就打電話了呢!”

綱吉:.......

“媽媽,那一定是騙子。”他誠摯的說。

“啊,看時間他應該要到了呢。”奈奈根本沒聽他的。

綱吉:......

“我不想要那種東西啦!”已經沒有胃口急着去上學的綱吉對着奈奈抱怨了兩句,拿起一個暑假就沒打開過的書包就要往大門跑。

好像他只是經過玄關,手剛觸碰到門把手,下一秒他的視線就開始天旋地轉。

眼前都化成一片片模糊與曖昧色塊的綱吉好半天才緩過來。

他動着腦袋,看到了臉頰旁有兩隻小小的腿。

“不合格。”

他聽到有人這麼說。

“啊啊啊啊!”

綱吉尖叫着縮回了轉角處,他瞪着眼睛看着來到他家的不速之客。

小小的穿着黑西裝的嬰兒用那雙沒有光亮的黑豆豆眼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

“以後我就是你的家庭教師了,請多多指教啊,蠢綱。”

小嬰兒用手扶了一下帽檐,這麼奶聲奶氣的說道。

綱吉:......

動用童工是違法的啊!!!

他驚恐的就要跑回去報警,結果下一秒就被人踹到在地。

後背上多了幾分奇怪的重量,看上去那個小嬰兒還惡劣的踩了他幾腳。

“你還差得遠呢。”

小嬰兒看着他沒用的樣子勾起了嘴角,他伸手拽了一下帽檐,剛好陰影擋住了他的眼睛。

“好久不見,蠢綱。”

他用沒有人聽見的聲音,這般輕聲說道。

※※※※※※※※※※※※※※※※※※※※

全文完。

動筆之前真的不敢想自己能寫這麼多東西,這應該是我人生中第一本完結的小說吧,感謝一直看到這裏的每一位讀者,這個故事它可能並不完美,但卻是我很想寫出來,我儘力寫出我腦海中的故事了。

好像有很多讀者有沒看懂的地方,我的錯。

1.關於綱吉為什麼執着祭典。

很簡單,遇事不決,全靠直覺。

2.關於瓦利亞飼養綱吉。

第36章魔王口中的幾年前大事。伏筆

第52章喚醒兩個不清醒的弟弟用的招式,伏筆。

第53章彩蛋,已經明示了。

第67章拿起了斗鬼神那裏,暗示。

第78章小小的綱吉那裏,暗示。

3.關於番外的缺失問題。

這個就更簡單了,因為我記錯順序了hhhhhhhhh(對不起我錯了

正文完結了,番外還沒完呢,我還會寫的。

再一次感謝看到這裏的所有讀者,因為有你們,我才堅持了下來。

感謝。感謝在2021-07-3121:00:29~2021-08-0322:46: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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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笑倩春風伴23瓶;等雷神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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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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