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胖女人劫道
一行人吹吹打打的,來到了十字坡村。
才進村,就見一群村民在那兒剝蓖麻皮。
剛收割的蓖麻桿桿,成捆地扔到了池塘里,等那皮兒泡鬆了,便撈出來剝皮。
那皮兒晾乾了,就是上好的麻繩。
看到了這群人,村民們有的放下了手裏的夥計,站在路邊上看。
“快看呀,快看啊,旮旯村出了個狀元郎。”
“咦,騎在驢背上的這小子,長得黑不溜秋的,小頭小腦袋,這麼瘦,還能拿狀元。”一大媽說。
“你兒子肥,肥得就像一頭豬。在一年級上了三年,還沒有升上二年級。”一大嫂反駁說。
“人呀,可不能看外表,孫猴子瘦,照樣能上天入地,降妖降魔。
豬八戒肥,可遇到正事兒,就縮頭縮腦,猴哥,猴哥,你在哪兒,滿山遍野地叫。”一老漢兒抽着旱煙嘴兒,揶揄着說。
但大媽和大嫂沒有聽這老頭兒說的話,她們急着去搶大丑撒下來的水果糖去了。
隊伍緩緩地走着,那樂器吹出的響兒,在寂寞的大山裡歡快地回蕩着,倔強地穿過了挨挨擠擠的樹葉兒,飛出了很遠很遠。
這十字坡的人不孬,別說大人,連小孩子也沒有跟在屁股後面跑的。
他們只是站在自家的院前,靜靜地觀看。
這十字坡是個大村,一行人和驢走了半個小時,才走了一半兒。
前面是兩個水塘,中間夾着一條窄窄的小路。
就在小路中間,放着一條長板凳,上面坐着一個胖婦女。
這胖婦女膀大腰圓,狀若黑旋風李逵,只是身邊缺了兩把板斧。
“你,為什麼擋着路。”
猴子教練牽着驢走在前面,對這個女人的攔截,他特別生氣。
“劫道的。”那胖婦女粗聲粗氣的說了一句。
“劫道的?”
猴子教練懵了,這女人劫道,他只要用一個手指,就可以把她打趴下。
猴子教練正想動手,大丑攔住了他。
大丑是村頭,他明白山裏面的規矩,碰上這種劫道的,大丑不但不生氣,心眼裏還要感謝她們。
她也就是要點小禮物,給主家製造一點小麻煩,但是增加了熱鬧和樂趣。
大丑連忙走上前去,從籮筐里抓了一把水果糖,走了上去。
“這不行,這魚塘是我家的,這條路,每年下雨衝下去了不少,也是我家襯的路邊兒。
你們這麼多的人,不管怎麼說,也要拔根毛下來。”
胖女人理直氣壯,這明顯是要錢的節奏。
城市套路深,不如回農村;農村路也滑,人心更複雜。
偏僻的大山裡也不例外,不管大村小村,都有他媽的刺兒頭子。
要是在平時,這麼大吵大鬧,大丑早該拳打腳踢,一直把對方打得心服口服,方才罷休。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是他兒子的喜日。
如果打架了,見了紅,這是最不吉利的事,主家特別忌諱。
如果往回走吧,開弓沒有回頭箭,大喜之日,哪有走回頭路的。
回頭路又叫斷頭路,預示着前途要完蛋,這更是主家最不願意的事情。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大丑決定選擇和柔政策。
“大姐啊,你看大喜之日,我身上也沒有帶錢,我再給你抓一把水果糖吧。”
大丑又給胖婦女抓了一把水果糖,胖婦女是來者不拒,你給她就要。
看這架勢,大丑估計,就是連籮筐都給她,這胖婦女也會笑納。
大丑這才明白,這胖婦女是個狠角色,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只可惜大丑身上沒有帶錢。
猴子教練一看大徒弟着了急,連忙翻遍了自己和徒弟們的口袋。
還真不錯,一共湊了五塊錢。
大丑就把錢捧着去給那胖女人,胖女人伸頭看了看,嘴角角撇了幾下,嫌少,
“你們這一群大老爺們兒,口袋裏就只有五塊錢。”
這話一出口,大丑就不愛聽了。
按照山裏的規矩,碰到這樣劫道的,無非也就說點好話。花個三五毛錢,就開始了放行,雙方都是圖個樂子。
但是這胖婦女明顯的不上路子。
猴子教練火了,他把僵繩讓給了一個徒弟,讓他牽着小毛驢,又轉身對着大丑說了一句,
“我是路過這兒的。”
猴子教練從水塘的邊兒上,走到了對面,然後朝着大丑迎頭走了過來。
“你要幹什麼?”那胖婦女有點緊張。
猴子教練也不理她,看那條板凳破爛不堪,而且板凳面上大窟窿小窟窿的,好像是螞蟻的巢穴。
猴子教練有了主意,只見他往後退了一步,蹲了個馬步,又氣沉丹田,猛一揚手,胳膊上就爆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大疙瘩腱子肉。
“你要幹什麼?我,我喊人了。”那胖婦女有點驚慌失措。
猴子教練也不理她,只聽猴子教練“哼”的一聲,狠狠地一掌劈向了那條長板凳。
“咔嚓!!!”
一聲脆響,這條腐朽的長板凳轟然倒地。
“嗚嗚嗚,你賠我的長板凳,你賠我的小寶貝兒。”
胖婦女抱着小板凳痛哭流涕。
一行人不知所措。
正在這時,跑過來一個老頭兒,對着大丑連連道謝,
“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我家的瘋婆娘,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了。耽誤了你們的事兒。”
小老頭一面說著,一邊拉着胖婦女朝家裏走。
大丑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婦女有這舉動。
“唉,你別走。這是五塊錢,賠你的板凳錢。”大丑又遠遠地喊。
半天下來,方圓十幾里的人都知道了,在五指山的大山深處,那裏有個叫旮旯的小村莊,出現了第一個中專生。
大丑也子貴父榮,從那以後,大丑走路的姿勢也變了。
他以前走路是內八字,現在變成了外八字,看起來更有了村首的派頭。
即使去鎮裏開會,面對那些大村的村長,會計,大丑也不在自卑。
“旮旯村小又怎麼了?只要努力,好好學習,照樣出人才。
我兒子,丑石頭,就是從旮旯村走出去的大學生。
你們村那麼大,那麼多的娃娃,怎麼就沒有聽說過,有一個考上大學的?”
這話大丑說起來理直氣壯。
那些大村的村長們,確實也無可奈何。
因為這點他們比不了,大丑說的可是實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