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選秀二

張萬福正準備引領何苓兒等人入內，聞得皇後下旨，連忙回身對何苓兒等人擺手示意其在殿門前等候，同時恭應一聲，雙手輕捧造冊快步進入殿內。

華錦殿內，太后對剛才入內的宮人低語道：“你且先回去伺候着，哀家同皇后即刻便到。”

該宮人急急的福了福身，又風一陣的退了下去。

“皇後娘娘，秀女造冊在此。”張萬福近身將造冊遞了上去。

皇後接過造冊，稍顯急切的打開從上而下好一陣細看，側身有些遲疑的對太后輕聲詢道：“太后，您看這......”

太后並不應聲，而是抬眸向殿外看去，見何苓兒等剛被宣召的四人正在殿前恭候着，太后對張萬福淡聲言道：“殿前候着的四個賜牌。”言畢，並不理會滿面錯愕之色的張萬福，側身繼續對皇後言道：“皇后，眼下可是己有九人入選？”

“回太后，正是。”皇后輕聲應道。

太后聞言站起身來，將手裏的鳳杖在青石地面上杵了杵，鳳杖與青石地面相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音，“皇后，剩下的三人在造冊里以家世入選。”

“是，臣妾遵旨。”皇后應聲，向張萬福招了招手，示意其上前一步。張萬福哈腰上前，皇后指呈蘭花，在造冊上略作指點，對張萬福又是一陣低聲吩咐。

張萬福連連點頭應下，隨即恭敬的從皇後手中接過造冊，向殿外走去，揚聲宣到：“傳皇後娘娘懿旨，以下宣召者留牌，其餘人等賜花。”說著，張萬福從造冊上念出了三位秀女的名字，並留了牌子。

眾人一片錯愕，朝中何時有過如此奇怪的選秀方式，殿門前排列的四人還未入殿便己留牌，殿外若干人中，皇后及太后，甚至還來不及宣入殿內見上一面，僅從造冊上看了看家世便指了下來。如此選秀，可是從未有過的先例，眾人不禁面面相覷，而落選者更是呆若木雞，若非礙於此處乃皇城重地，定然會極為不服的申辯起來。

太后並不理會殿外眾秀女的反應，在凝竹的攙扶下邁步向殿外走去，步伐雖見蹣跚卻又略顯急促。皇后緊隨而出，張萬福對管事嬤嬤吩咐道：“李嬤嬤，伺候小主們入駐極樂殿。”隨即，跟隨皇后大步向殿院外走去。

眾秀女極宮人，蹲跪而下：“恭送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一場選秀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束了，入選者看着自己手裏的牌子，眸子裏滿是迷惑不解之色......

“恭喜眾位小主入選，小主請隨老奴來！”李嬤嬤一改剛才斥責何苓兒時的嚴肅神情，語氣相較之前也柔緩了許多。

青霜依言乖順的站入隊列里，回身見何苓兒還手握玉牌傻怔在原地，好似還未緩過神來一般，“苓兒......苓兒......”青霜壓低聲音輕聲提醒着苓兒。

“嗯？”被青霜一陣提醒，何苓兒如夢初醒，快步排列到青霜身後，同時雙手將玉牌捧到面平頰上輕柔的磨搓着，喜悅的淚珠順滑而下滴落在玉牌上，“青霜，我成功了，我終於不負父親所望，入選了！”

青霜被荷苓兒的情緒所感染，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笑意，暗道：或許入宮也算不得一件壞事，即使父親在朝身居要職，可是若自己能得聖寵，為邱門爭得更大的榮耀，也不枉父親多年來辛苦找尋自己，令自己有幸認祖歸宗的厚恩......

鳳藻宮寢殿

“娘娘，氣候燥熱，今兒您忙裏忙外定然也是乏了，喝下冰飲就讓奴婢伺候您歇息吧。”冷枝手捧乳玉鳳雕冰飲盞輕手輕腳的來到皇後身旁，將冰盞擱在一旁的側几上，低聲言道。

皇后緩緩挪了挪了身子，偑着琺琅雕花指套的手指輕搭在身旁的榻靠之上，冷枝極有默契的上前柔緩的將皇后指間的琺琅雕花指套摘了下來，擱在了紫木側几上的銀盤上。

指套摘畢，手指間赫然輕鬆，皇后一面活動着纖玉的手指，一面略乏的言道：“這個時辰，入選的秀女們也該到極樂殿了吧？”

“回娘娘，剛才有宮人來報，李嬤嬤己領着眾小主們到了極樂殿，極樂殿的管事公公胡安達也早將小主們的居所分配妥當，想來此時眾小主們也己在各自房裏歇下了。”一旁的張萬福上前一步哈腰回道。

“嗯，今兒雖是好一陣忙活，倒也算是了了一件大事，張萬福你退下吧，這兒有冷枝伺候着就成。”皇後向后靠了靠，舒服的斜倚在榻炕內側的軟枕之上，鳳眸微微眯起，雙腿微抬側放在榻炕上假寐起來。

張萬福微微福身，後退數步向寢殿外走去。

冷枝上前蹲跪在榻炕側，十指輕握成拳，輕敲着皇后的腿肚，極小心的言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

“唔？說來聽聽。”皇后並未睜開，僅從唇齒間輕聲應道。

冷枝雙手極嫻熟的替皇后敲擊着小腿，略微不解的言道：“今日在華錦殿前，分明是那位邱小主貪戀紫薇花的嬌媚，私自摘取在先。而後因為事情敗露，唯恐娘娘您責罰，故意說出一番巧令之言意圖脫罪。娘娘，您如此聖明，心裏自然是通透的，可是為何娘娘不當面揭穿，反而第一個賜了她牌子，讓她討得一個好去？”

說著冷枝手中動作微滯，小心的抬眸看了看皇后臉上神色，見其並未露出不虞之色，又繼續言道：“平日裏，娘娘您不是最厭煩此等巧言令色之人嗎？怎麼今日卻......”

說到此處，冷枝不再往下繼續，故意噤聲不再多言，片刻之後，見皇后依舊不動聲色，冷枝有些尷尬的蚊聲言道：“娘娘恕罪，是奴婢多話了，只是......只是奴婢以為，后宮裏的安妃便是因為有着一副靈牙而甚得皇上歡欣，着實令人煩不甚煩，今日這邱小主的言詞，更顯的較安妃有過之而無不及，娘娘您就不擔心此人日後成為第二個安妃嗎？”

一提及安妃，皇后眉心微顰，緩緩的睜開雙眼，微微坐正身子，隨手將側几上的冰飲盞端在手中，輕拈玉骨勺慢慢攪動着冰飲，淡聲言道：“你不懂，本宮留她自然有本宮留她的道理。若本宮沒有猜錯，那紫薇花並非邱氏所摘，想必是在替人強出頭罷了。”

“哦？娘娘，何以見得？”冷枝疑惑的言道。

皇后輕舀玉勺，淺酌一口並不解答冷枝的疑問，答非所問的言道：“邱青霜，嗯，名兒倒是不錯。宮裏眾秀女中，就屬她與莫如芝家世均為二品大員，即使本宮不點她，依着她的家世，太后也會留她。只不過......呵呵！”說著，皇后一聲冷笑，順手放下冰飲盞，從懷中掏出錦絲絹帕在唇邊拭了拭，接着言道：“只不過，留在宮中倒未必是她的福份。眼下的狀況，她能否得保安然，還得看她的造化，本宮何懼之有！”

冷枝雖然不太明白皇后的意思，但見其篤定的神態，也微微鬆了口氣，恭敬的言道：“皇後娘娘鳳儀天下福澤六宮，必不會讓無謂之人得了道去，是奴婢多慮了。”

皇后含笑，瞄了一眼跪在榻側的冷枝，柔聲言道：“你在娘家府中時，便伺候在本宮身旁。本宮知道你對本宮最為忠心，事事以本宮的利益為先。今日之事，雖然是你多慮，也足以見得你辦事慎密與忠誠，本宮定不會虧待你的。”

冷枝聞得皇后誇讚，受寵若驚的深深一叩，連聲應道：“奴婢懂不得許多，奴婢只明白一個理兒，娘娘好便是奴婢好，事無巨細奴婢皆以娘娘為先。娘娘待奴婢親如家人，不必言及虧不虧待一說，奴婢定當......”

面對冷枝的忠心表白，皇后微展笑顔，拉起冷枝的手，輕言道：“好了，多的話兒也不必說了，您伺候本宮多年，本宮自然是明白你的。今兒里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是。”冷枝屈膝施禮，悄然退了下去。

皇后剛剛躺下，寢殿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聽聞皇後娘娘又替皇上覓得佳人，妹妹特地前來恭賀......”

“奴才叩見安妃娘娘！”張萬福的聲音在殿院內響起。

皇后微皺眉頭，頗為厭煩的低語道：“她又跑來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