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愛的爽快婚的務實
記得有位社會學家說過,最穩定的婚姻就是男人比女人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基礎都稍高一些的婚姻,相反,最不穩定的婚姻就是女人比男人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基礎都高很多的婚姻,余飛和莎莎屬於後者,不同的是沒有高很多,他們之間倒不是沒有感情,而更多的是來自社會的影響,遠遠勝過了自己的內心。
2017年4月5日,方育熬了八個通宵,終於完成了他劇本《我的青春在北京》的第二十六稿,開心之餘的他,簡直想給韓琳打個電話,但也只是停留在想想,這期間,方育把自己關在小屋子裏昏天黑地,抽掉三條煙,喝掉四箱蘇打水和五箱咖啡,除了這些物資補給,支撐這一切的最大動力便是韓琳。
晚上打完劇終兩個字,方育癱倒在床上,才有空打開佈滿訊息的手機,沒有管信息的內容,先看看了韓琳的朋友圈,有什麼最新的動態,這算是每天的打卡了。
“方育,出來喝酒啊。”發短訊的是樂兒,這是兩人加微信之後的第一次說話,她是個奇怪的女孩,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每次都是很偶然的出現在你面前,而且只在紅珊瑚酒吧出現,但真的要想找她的時候,從來找不到。不過她每次都會方育情緒最低落的時候突然出現,安慰完就走,從不拖泥帶水,而且是藥到病除,特別是一副治癒系的好嗓子,簡直失戀中人必備之神器。對於她的突然邀請,方育實在沒有什麼理由拒絕,但此時的他卻是哪裏也不想去,這個孤獨的夜晚註定要在沉睡中度過。
直到突如其來的一個電話,讓他忍不住從昏迷中堅強的站起身來。
電話是余飛打來的,說要出人命了。
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跑到了余飛住的小區,這個遠離城市的喧囂,冷冷清清的地方,剛一進門,方育正準備給余飛打電話,突然看到不遠處一個黑影再沖他招手,方育走了過去,迎面是一個圓形的小廣場,廣場上幾乎沒有什麼人,但一個孤零零的帳篷顯得格外顯眼。
幾個保安圍着帳篷,操着各地的方言,展示着不同的風土人情,辯論十分激烈,方育好奇的走上前去。
余飛看到方育走來,說話更是大聲了起來,就連動作都流暢了許多,他手指着天,腳踩着地,視死如歸,說道:“我要是回得去家我和你們丫廢得着話嗎?要不你們就把我老婆說通了,讓我回家,要不你們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巡你們的邏去,你說你們也是,物業讓你們安保,你們倒是去抓賊呀,你管我一業主幹嘛呀,物業費我交着,管理費我給着,餵了一群白眼狼兒,要我說,你們丫就耗子扛槍,窩裏橫。今天老子就是睡廣場了,家裏暖氣太熱,不愛睡。
方育和保安站成一排,一聲也沒吭,聽着余飛一口氣說完,甚至還有點佩服。
保安們互相對視,一臉為難的說道:“剛才有其他住戶投訴了,說影響別人正常休息。
余飛怒髮衝冠:“誰投訴,讓他找我老婆說去,說到這,余飛嘆了口氣,我容易嗎我,快三十的人了,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起早貪黑的每天不是挨罵就是扣工資,結個婚還不敢告訴父母,老婆凶得跟鬼一樣,幾句話說不對,我就得另闢蹊徑睡了,還不能頂嘴,打也打不過,惹急了再給我拷回派出所去,好不容易找個地方要休息了,又碰着你們這幫人,我找誰投訴去?
保安一時間啞口無言,他們終於找到了比自己還慘的人,方育從保安的隊列中走出來:“又吵架了?”
余飛差點哭出來,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帳篷,委屈的點點頭。方育憐憫的說:“你住我那吧。”
“好”余飛想也沒想說道。余飛剛要準備收拾東西突然停了下來,他緩緩抬起頭,只見對面的三樓探出一個腦袋,看着余飛,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怒視着他,莎莎看到方育在場,想到多多少少需要給余飛一些面子,男人嘛!面子不能丟,這才導致她剛要說出口的話又止住了,余飛暗自嘆息:“千萬不要結婚,千萬不要,今天的我就是以後的你,你好好看看我這張臉,記住嘍,你走吧!兄弟,保重!我要進我的帳篷了。”
“得了,我留着陪你待會兒吧!”沒等方育說完,余飛很直接的轉過身來將方育拉進了小帳篷,兩人躲在黑漆漆的小帳篷里,雙腿合什,雙手交叉,大眼瞪小眼,像極了初.夜的小情侶。也許是太熟的緣故,大學四年,畢業一周七天恨不得見八面導致兩人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是方育的電話響了,來電是樂兒。
“大帥哥,在哪呢?”
方育抬頭看了看四周,再看看對面正在望着他的一張大臉無奈道:“帳篷里,”
“度假去了?”
“你在北京零下十度的帳篷里呆過嗎?”
樂兒疑惑的聽着對面的情況,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又在搞什麼花樣,自從樂兒認識方育到現在,每一次見面都是一種不太正常的狀態,不是失戀,就是即將失戀,她猜測這次他又在搞什麼,為愛宣戰嗎?她弱弱的回答:“沒有”
“那要不?”
“試試?”樂兒反問道。
“得嘞,試試就試試。,那你來吧。”想到不用再和余飛在這裏大眼瞪小眼般的二人世界,再想到閉關劇本的這些日子,除了腦子裏面那個叫韓琳的女人,在沒有接觸過其他的女性同胞,想想都有點新鮮。
“好,你把定位發給我。”樂兒爽快的答應了。
半小時左右,樂兒隨着定位找了過來,大老遠就看到一個孤獨的帳篷佇立在小區最耀眼的位置,她左右手提着兩袋東西朝着帳篷走去,方育和余飛二人吃驚的看着樂兒,“你這是把家都搬來了吧?”
“就知道你們這裏什麼都沒有,我特意買的。”一邊說著,一邊從袋子裏一件一件的往出拿東西,方便麵,水餃,小鍋和酒精爐,最後拿出一長條串兒燈,麻利的掛在了帳篷里,帳篷瞬間有了光明。看的方育和余飛是啞口無言,此時的余飛哭的心都有,看看眼前的這位,在想想三樓的那位,他二話不說擺起了小鍋,點起了酒精爐。
方育向樂兒講起余飛舌戰保安的故事,逗得樂兒哈哈大笑,樂兒站起身來說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她盛了一碗出去遞給了守夜的保安,余飛看着樂兒遠去的背影,嘆息道:“你別說,有點韓琳的意思。”方育夾起一個餃子塞進了余飛的嘴裏。
三人擠在帳篷,帳篷搭在小區,過了一夜。
初冬的北京,空氣又冷又干,人們都蓋了兩床被子沉沉睡去。余飛和莎莎的出租屋裏只有一床雙人被和一床單人被。睡前,余飛把單人被橫着蓋到了雙人被上面,握着莎莎的手睡著了。半夜的他突然從夢中驚醒,卻看到自己的雙人被上面豎蓋着一整床單人被,而莎莎只蓋了一層被,她並沒有睡着,在一旁靜靜的望着余飛。
“我想和你談談!”
莎莎說完話便起身向客廳走去。余飛一臉疑惑的跟在後面。
兩人各自坐在桌子的兩邊,形成對峙的局面,這對於私下一點兒不嚴肅的二人,還是頭一回。
莎莎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起來,余飛望着莎莎:“給我留點兒。”莎莎放下杯子說道:“我爸給我介紹了一人,是一公司的高管,三十多歲,離過婚,還帶了一孩子,孩子挺丑的,但他長得還行。”
莎莎看着余飛半天不說話繼續說道:“我家裏一直不知道我們結婚的事,我也一直沒告訴他們,我覺得只要兩人過得好,一切問題都會隨之解決,但實際情況是我們過的不好。北.京已經不是我們僅憑自己的渴望和夢想就能安身立命的地方了,我每天要換三趟地鐵去上班。回到家以後,打開送餐軟件,我還得比較一下哪家的套餐更實惠,自己一人吃着冷盒飯,這就是婚後生活嗎?
“余飛,我是一25歲的女人,我不能靠着愛來活着,真的很累。
余飛一直沒有說話,他很理解莎莎,畢竟婚姻和戀愛不同,戀愛是短期的,維持成本比婚姻低,偏感性和理想化;而婚姻是長期思量,維持成本高,更需要全面考慮。而在高房價的北.京,是否有房產越來越成為他們這一代90后擇偶的重要條件之一。即便像余飛這樣的本地人也有着同樣的困惑,他很清楚莎莎想要的是什麼,一個能給予愛情的男友卻無法成為給她安定生活的丈夫,余飛對於改變現實有着深深的無力感。他並沒有覺得此時的莎莎功利或認知扭曲,而這恰恰就是現實。
余飛抬起頭,強忍着笑了笑。“好,我都聽你的,這次我們不吵,以前我們沒少吵架,留個好念想。但你答應我,別拉黑我,別發朋友圈罵我,對了,那還能做朋友嗎?
莎莎濕了眼眶,笑着點點頭。“孩子的事兒?”
“我早知道了,我沒有怪你。幸虧沒懷上,要不我一耽誤耽誤你們兩人。”
莎莎一直強忍着自己的情緒,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次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但她可以確定的是她愛過余飛,現在仍是。
“其實吧!我跟你說。”余飛也突然笑起來,“我壓根就不相信會有女生能愛我愛的死去活來的,所以,一想起來你會和我結婚,我就感覺你圖我點兒什麼,仔細一想要錢我也沒錢,顏值呢,自從大學認識方育,我就不指望在這方面能有什麼建樹,我也知道90后的女生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反正不是我這樣的。
望着莎莎,她也說出了自己憋在心底的話……
“所以,你能嫁給我,我覺得我是幸運的。但生活就是生活,你要為自己而活,為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