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她迅速認清了現實，也安分了下來，旁的不說，只要他認定她不同往日，是妖邪，又給她安上個什麼罪名，她也是逃不掉的。她只能安分守己，難不成要以卵擊石，還是魚死網破。可死的也只會是她這條魚，網是破不了的。

或許把楚服送走能……但她捨不得，她從來不是一個果斷的人，當年她落敗，陪着她的不過寥寥幾人，其中就有楚服，真是捨不得啊。

她的所有痴心妄想早已經在長門磨滅了，如今，冷眼旁觀，卻看出太多事情來。果然是旁觀者清啊。

如同時下所有的貴女一樣，她被寵壞了，很多東西得到的太過容易，就不珍惜了。而衛子夫跟她不一樣，她太懂活着的重要性了，只有她得寵，出人頭地，才能改變母族的命運，才能……自然比她聰明，比她更懂得卑躬屈膝，討人喜歡。出身不同，行事也不同。

如果她真同衛子夫一般，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她生來尊貴，怎麼可能如同女奴一般獻媚邀寵，她學的東西也是怡情怡志，從不是為了取悅他人。

所以她蔑視衛子夫，噁心她的出身，可在這場爭鬥中，她輸得一敗塗地。她被廢，她是最大的受益者，新皇后，衛氏一族立刻成了朝中新貴。她的姐妹兄弟也開始與朝中顯貴聯姻，榮寵之至。

結果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子的恩寵來的快，去的也快。樹倒猢猻散啊。

衛子夫不是她，她還有竇氏外戚勢力，天子不能趕盡殺絕。

栗太子，衛太子，戾太子，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皇帝陛下對兒子的無情真是如出一轍，真是親生父子啊。遺傳自高祖骨血中的冷血無情。

對自己曾經寄予厚望的親子尚能如此，她這個在他面前跋扈多年的前皇后又能落得下什麼好呢。她不得不在君威下瑟瑟發抖啊。

她恨過他，後面就不恨了，無愛無恨。不報希望，自然不會失望。天子威懾宇內，自然不會心慈手軟。她無用了，自然就被輕易捨棄了。

宮內的日子永遠這麼無趣，她的內心早已如死水一般，永巷的花開了又開，新人輩出，他也有了很多孩子，或許第一個孩子總是最重要。即使他後來有了那麼多孩子，他還是那麼疼愛衛長，或許這就是命運吧。衛子夫，不。衛美人。因為這個孩子，即使已經被新人佔據了位置，也依舊博得了一席之地。

她早已經習慣了，習慣了椒房殿的冷清寂寥，那麼多的孩子卻沒有一個她的骨血，這樣也好，她不用從中取捨。衛長給她本來脆弱的內心敲醒了警鐘，她什麼都不能做，卻不能什麼都不做。本就毫無還手之力，如果連權利都抓不住，她是不夠聰明，可不得不牢牢依附於她的陳、竇外戚中多的是聰明人，況且還有那麼多的人想要出人頭地。人才，自然是不愁的。不然等她被捨棄之時，還不是他輕易的一句話，一道旨意。

衛青展現出了他的才能，自然被重用，她就去籠絡李廣一家，她不參與政事，也沒那個能力，她只是想保住她的身份，她皇后的威儀。

或許是權利的滋味太過美妙了，就連母親都放棄讓她生育皇子了，也不游水她抱養喪母之子。時人重母族，皇子與母族的親緣天然不可切割，陳竇兩家費盡心機，角逐皇位，最後怕是為他人做了嫁衣，何必呢。母親後來轉而支持她培養自己的實力。她什麼都沒有做，她只是想讓她出事時不是毫無反應之力。

王美人母子的成功讓太多人看見了希望，生出了蓬勃的權利慾望，尤其那些本就出身高門的貴女們，一個無嗣的皇后，就如同薄皇后一般身如浮萍，有什麼可忌憚的呢。

太多人前赴後繼，想要廢后。她也曾想過，要麼她就收養一個孩子，去做王太后，可是這又談何容易，就算她低得下頭，那時候的太后皇帝又怎麼能放的下心，人心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

或許日益身處權利鬥爭，她反倒比當年強壓未央，多了更多威儀。她的不苟言笑，神色冷淡都成了高深莫測、胸有丘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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