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送行
顧思思見此小跑着奔向李景隆，將胡康平推了開，微憤着李景隆就不知她的良苦用心，這個霍海的親哥哥乃是藍玉手下的萬戶將軍，若今日之事傳到霍始的耳中，等李景隆回了京師，免不了和霍始的矛盾。
胡康平見來者竟是顧思思，不由地望向李景隆，問他如何？
李景隆示意胡康平將霍海的屍體抬下去，這裏不關他的事了。
手裏的匕首還帶着血，也沒顧那麼多，便抹在了袖子上，自若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等着顧思思發話。
不過，連李景隆都不知道他為何要聽顧思思的話，真是奇怪，可能是因為她與眾不同吧。
女子上戰場，當軍師，有意思，有膽量。
“你...”顧思思被李景隆氣得顫抖，連說話聲都帶着了顫音，道：“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我知道。”李景隆下意識地摸向鼻子。
顧思思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對李景隆如此，明明不想做，但還是會做，在此間，心竟還會莫名跟隨李景隆的神情而被牽動，自己是不是瘋了。
“知道你還殺了霍海！”
李景隆看着顧思思，他心很煩，也很累。殺都殺了，還能怎麼樣，不行就一命償一命，大不了死了。
“他辱我將士，我殺了他又何妨！”李景隆面色逐漸猙獰，極其嗜血，道：“若是他這個王八禍害有一萬條命，我也會不厭其煩你取之盡數！”
“你...”顧思思被李景隆氣得說不出話來，心想若是爺爺在此定能阻止李景隆殺霍海。
可是現在顧晉之早已回了雲南府（雲南府隸屬、或是單指於昆明，而往府之上的叫做雲南省），也是因此顧思思送其出城，這才遇上的付公子。
“你若是氣不過，大不了替姓霍的王八捅回來！”李景隆說著便將匕首塞到顧思思的手裏，然後便張開了雙臂，等着顧思思的下一步。
慶幸的是李景隆他賭對了，顧思思將匕首甩到地上，雙眸直視着李景隆，道：“你混蛋！”說著便要離去。
李景隆拉住顧思思的衣袖，將其攔下道：“我要是混蛋，那全天下就沒有好人了。”
現在的顧思思正在氣頭上，自不當理會李景隆，手臂上一使勁掙脫了李景隆的大手，直徑離去，回了軍營。
待顧思思走後，李景隆面色忽變得凝重，對趙方勝指揮道，讓他去保護顧思思，免得又被苗疆人來襲。
交代完這些，李景隆將目光又看向四川騎營兵眾將士，話說，他們的將軍都被自己殺了，他們這群兵咋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也不反抗，就在那干看着，不過這樣也好，麻煩什麼的，他最討厭了。
隨後，李景隆望着那三大營戰死的將士們，雙膝一跪，秦越、胡康平、關玉以及剩餘的二百餘將士們，跟着李景隆一齊跪下。
一時間，氣氛莊嚴肅穆之極，就連那戰馬也不敢嘶鳴一聲。
恭恭敬敬行完叩禮后，李景隆起身一撩長袍，大聲一喝厲聲說道：“秦越、胡康平、關玉！”
“末將在！”三人一齊應道。
李景隆咬着牙說道：“送將士們一程！”
四人抬起當先將士的遺體，高舉過頭，緩緩前行而去，一行殘兵跟在他們身後，慢慢前行。
四川騎營兵眾將士們望着李景隆遠去的三大營，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支殘破的軍隊，似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一層層的黃土堆，掩蓋了一個個年輕軀體，眼望着戰死將士們的遺骸淹沒在黃土中，倖存下來的二百餘將士們，相互攙扶着，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失聲痛哭了起來。
李景隆從胡康平的手裏接過酒罈子，把烈酒緩緩傾倒入黃土之上，望着那透明色的酒液滲入土壤里，他一咬牙，鼻子一酸，頓時跪倒在地，像個孩童般地大哭起來。
遠處的四川騎營兵靜靜地望着這一幕，望着那痛哭的二百餘將士，誰也不敢先開口。
幾個有血性的百戶先帶頭，千餘將士們便遙遙抱拳一拜，致以這些將士們的崇高敬意。
李景隆一仰頭，將那烈酒飲盡，啪的一聲，將酒罈子往地上一摔，清脆的響聲傳出老遠。
李景隆胡亂地擦着臉，高呼着道：“站起來！全都站起來！”
三大營的將士們聽聞李景隆的呼聲，旋即掙扎着站了起來，沒有一人落下。
李景隆目光在三大營的將士們身上一掃而過，大喝道：“挺直了你們的腰板，像個爺們一樣的，哭哭啼啼的要死啊！”
風蕭風又兮，二百餘將士們個個筆直了腰桿，高抬起來頭顱，眼裏閃爍着堅定不移的光芒。
“我們的將士，是站着死的，從來沒有倒下，不分南北，不分東西，他們皆是我大明的英雄！是我李景隆帶的兵！你們給我記清楚了，寧願站着死，不要跪着生！”
“寧願站着死，不要跪着生！”
二百餘將士一齊高呼，他們的聲音嘶啞着，卻是氣勢如虹又如斯，悲壯而又震撼人心！
胡康平頂着寒風光着膀子，從遠處山腳搬來一塊大石頭，立在戰死將士們的墓前。
三大營內的能工巧匠顫抖着雙手，滿含熱淚，將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細細刻在大石頭上。
李景隆面無表情，望着那一個個的名字，嘴角一陣顫抖。
啊！
李景隆大吼一聲，一刀劈在大樹上，巨聲之下，大樹緩緩地倒了下來。
所有的將士都望着他們這位年輕的將軍—李景隆，為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將軍效命，死了也值。
四川騎營兵的幾個百戶徒步走了過來，對着李景隆抱拳，應聲說道：“將軍，請允許我等向戰死的將士們致敬。”
李景隆抱拳，道：“謝了！”
其中一個四川百戶嘆道：“將軍勇猛無敵，忠肝義膽，實在是我等的楷模。我與諸兄，皆是敬佩萬分。此事本不該提起，可我等今日是跟隨着霍將軍前來於此救援貴軍，眼下霍將軍被你於此地給取了性命...此事我們該如何向四川府都指揮使司上報呢？”
李景隆見這幾個四川百戶神態懇切，想來也非大惡之人，李景隆抱拳道：“還請諸位放心，今日之事乃是我李景隆一人所為，與我手下將士們無關，也絕不會與各位為難。
待我回京師，定會上報陛下，我李景隆亦別無他求，只求各位將今日所聞所見如實稟報四川府都指揮使司。”
“將軍義薄雲天，我等欽佩萬分。”
四川百戶見李景隆將所有罪責都攬到頭上，他們幾位更是仰慕之極，一齊向李景隆抱拳行禮。
眼下李景隆身邊只有二百餘將士，再加上宋北搬來的，也就五百之餘，而神機大炮也無炮彈可用，已是擺設，再無再戰之力，為了防止苗疆人再次襲擊而來，四川騎營兵千餘人馬便駐紮在此地，等待更多援軍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