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為衣兮雲之君(1)
行政樓旁白樺林深處的小瀑布邊,高橋奈津江把手伸進清冽的流水中,衝掉上面的草屑樹葉和指甲中的泥土,在自己搭檔的指揮下,她剛剛翻完了瀑布周圍所有可以翻動的石頭,但一無所獲。
“你確定嗎?你不是說你的線索是中國的詩人李白的詩句嗎?我們為什麼不去圖書館?”她沖乾淨手,往瀑布下面瞧了一眼“下面是個水潭,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藏東西的樣子啊……”
“因為你的線索是‘銀河’,也就是這裏。”男孩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站在女孩身邊和她並肩往水潭中眺望,他的眉眼清遠淡然,任誰看到都不免有些慚然退卻,每個人心裏都有所謂“不可告人”的隱秘,或許不夠善良,或許不夠坦蕩。但男孩卻不同,他清明有神的眼睛一派正直誠摯,好似能夠鞭撻一切偽善與謊言,每一節脊骨都筆直地立在這世間,不畏強權,不懼生死。
不過高橋奈津江是感受不到的,她只是個普通的少女,面對男孩,這個以普通人身份通過自主招生的特殊同學,也不過是覺得後者俊美有餘,智商不足罷了,不然也不會放着近在眼前的圖書館不去搜索,跑到這裏來做無用功“銀河什麼的…跟這裏有關嗎?”
姬臨學院依山傍水而建,地下水從山頂泉眼中湧出來一路而下在山腰處匯成數個水潭,在山腳下積蓄了一方清透的往生湖水。這道水線蜿蜒而下的每一處,或繁花似錦,或樹林蔭翳,也有支流引入校園內,春秋不枯,冬夏無竭。
二人腳下的這片小瀑布落差不過二三米,下面的水潭也只有幾十個平方,水清而無魚,潭邊的山岩交錯凹凸被流水沖刷的圓潤光滑,靠外些還有不少濃綠的古樹,不知到了春天落英繽紛,流水落花會是一副怎樣的景象。
“他還有一句著名的詩,‘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說的應該就是這片瀑布。”高滄偏頭看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的高橋奈津江“會游泳嗎?”
“啊?”女孩疑惑的看着轉身往水潭處走去的少年“喂!說不定憑證就夾在圖書館寫着這句詩的詩集裏面啊,你去哪裏啊!等等我!”她黑色的馬尾辮跳動着隱在了樹叢之中,聲音也被瀑布吞沒,再無痕迹。
沒有理會高橋奈津江的疑問,高滄脫掉外衣跳進水潭裏。並沒有預想之中的沁涼,水體帶着微微的溫熱,撫摸他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塊運動着的肌肉。
女孩也已經放棄了糾正她眼裏男孩的錯誤,有些人就是要碰碰壁才能長記性,因此她一屁股坐在了樹下的大石上,手臂向後支住身體,百無聊賴的等待着預計會空手而歸的男孩。心裏驚嘆他閉氣的時間真的很久,怎麼說自己也算是個游泳健將,但也做不到這麼久不換氣。看這潭水一點也不深的樣子,可是少年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難道的確像他說的那樣,這下面真的會有他們要找的東西嗎。
“高橋同學?你在這裏做什麼,你在等人嗎?”
高橋奈津江警覺的收回了天馬行空的遐想,略微坐直了身體,打量水潭另一邊走過來的一對男女,維爾娜·瓦格納和她的搭檔魏沐白。她認得這兩個曾在哥哥身邊出現過的人,無論哪一個,都不可小覷。
“是你。”
“你的搭檔呢?”維爾娜點了點頭,彷彿對高橋奈津江的記憶力十分滿意,這之中也有自己好心情的加成,旁邊是一年級中出類拔萃的異性學生,雖然一路上對她仍處於中國人意義上“彬彬有禮”的程度,且一直保持着不近不遠的安全距離,但一路而來的目光也足以讓她心滿意足了。
魏沐白所操控的元素是水,他一定感覺得到有人在水潭裏,如果自己沒有實話實說,肯定會被他們懷疑,自己和高滄都是普通人,如果高滄真的帶回了憑證,那麼這裏一定會有一場註定失敗的戰鬥…不知不覺,高橋奈津江已經按照“高滄一定能帶回憑證”的思路開始考慮了“魏沐白同學操縱的元素不是水嗎?他沒有告訴你我的搭檔在水裏?”
她看到維爾娜再一次露出了那種“和善”的笑容,說實話,這對姐妹根本不像傳聞那樣完美無缺,她們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充滿了神秘的矛盾感,就好像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總是一次又一次用天真純美的外表欺騙一切相信她們的人。
“高橋…你的哥哥沒有叮囑過你,和我們這種異種能量操縱者說話,要稍微用一點智商嗎?”
這句話足以稱得上是冒犯,偏偏高橋奈津江又對她無可奈何,高滄上來也一樣是被她嘲諷而已,思及此,她對女孩也沒有了什麼好臉色“那你就去跟用智商跟你交流的人交流啊……還找我幹什麼。”
維爾娜收起了笑容,良好的家教不容許她露出氣憤、悲傷、嫉妒,怨恨等等的負面情緒,但並不能遏制這些情緒的產生。所以她身邊的每個人都知道,當這位出身高貴的小姐收斂所有表情的時候,必然是有大事發生。
少女們你來我往的說些鬧彆扭的氣話,少年人總是對此身心俱疲的,奇怪的提示已經讓魏沐白百思不得其解,而卡特琳娜似乎在因為他與維爾娜的搭檔關係心生不滿。他拿着兩人的手機,將“白樺”與“地心引力”兩條線索在腦海中進行數次的聯繫對比,卻也毫無頭緒。來到這裏是維爾娜的提議,他更認為線索靠近白樺林后的圖書館,因此只想迅速結束交流前往目的地,而對女孩們的唇槍舌劍毫無興趣。但他也不是一個性格粗爽的男孩,做不到開口打斷正在互相慪氣的少女們,或許卡特琳娜在會好一點,他這麼想着,給她又發了條信息“有想法么?”
高滄咬着憑證半蹲在水底暗暗發笑,高橋奈津江這個小姑娘,雖然又弱反應又慢,但是還不笨,這就有救。他並不擔心水下呼吸不暢的問題,岸上那位操縱火的小姑娘,才是他密切注意的對象。手裏的憑證之中有電子器械運轉的聲音,也虧得有瀑布的聲音掩蓋,才沒有被岸上的人發現,卻逃不過自己的耳朵。他四下環顧,發現這水潭別有洞天,岸上看去只有二十來個平方大小,但卻是個口小身子大的口袋狀,憑證被一層彈性材料貼在深入“口袋”側面的頭頂石壁上,要不是他有點特別的“本事”,一般學生來了還真是很難拿到。
“你的線索是什麼?”維爾娜上前一步,高橋奈津江始終坐在那塊石頭上一動不動已經讓她感受到了被失禮對待的不愉快,那麼她必須在對方身上得到某些特別的“補償”。
魏沐白放下了手機“我們沒必要這樣,瓦格納…”如果這場唇舌之戰有可能上升到肢體衝突的地步,他作為旁觀者就不能夠束手坐視了,於情於理,都應該稍微給予一點勸告。一路走來,身邊的女孩保持着高度的善意和尊重,但他知道這不是對於他本人的態度,這是對他所具有的力量的敬重,恰到好處地親近和讚賞都是她的禮貌與家傳所要求,而此時她的眼中終於展露了對自己真實的想法,她因能力而視自己為能夠與她相配的夥伴,也能夠隨時將他拋棄,因為他只擁有一顆不夠強大的心。
但她還是禮貌而試圖說服自己拖後腿的搭檔“魏沐白,我們不是來這裏講道理的,墮妖不是講道理的,競爭不是講道理的,你明白嗎?”維爾娜並不看身後的男孩,挺直的脊背和腰肢都流露出拒絕反駁談和的強勢“告訴我,你的線索。”她往前快走幾步,抬起了右手,金黃色的火花閃動,燥熱瀰漫開來衝散了山泉水的清爽,空氣里劍拔弩張的氛圍一觸即發,高橋奈津江幾乎要被撲面的熱浪掀翻,還沒等到她開口,高滄從身後的樹林中走出來,擋在她身前。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這是我們的線索,你可以離開了嗎?”或許之前高橋奈津江只覺得高滄是個固執溫吞的人,但現在,他的背影看起來格外的堅實可靠,陽光下的影子好像一把隔絕能量衝擊的巨傘,讓剛剛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自己瞬間解脫出來。那句意義不明的詩有着威武不屈的氣勢,讓他像一位正直而洒脫的武士,縱然面對強敵,依舊不卑不亢。
對方和自己一樣是自主招生錄取的新生,但卻是在普通人聚集的公共技術學院,無論他真正的實力如何,是一個深藏不漏的世外高人,還是學校為了平衡普通人與異種能量操縱者關係的工具人。現在都不是一個試探的好時機。維爾娜雖然有傲氣和好奇,但也知道進退與屈伸。
維爾娜收回能量流,向後退了一步“這就好說。”她看了一眼幽深平靜的水塘,暗自奇怪為什麼高橋奈津江要撒這麼容易被推翻的謊,但對方的妥協讓她忽略了這個不太重要的矛盾。她轉身朝魏沐白走去“看來你說的對,我們去圖書館吧。”她並未在兩個競爭對手面前掩飾自己的目的地,對於她眼中的“普通人”來說,這是一種溫柔的恩賜。
“線索而已,空手而歸的人是註定要空手而歸的。”那個男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維爾娜心生不悅,她回頭去看,少年伸出手來撫摸着石頭上高橋奈津江的腦袋,側臉稜角分明,引人遐思。不過只是故意說給聽力出眾的他們聽而已,如果連這個都要回頭爭辯一番,那就太小氣了。她轉過臉跟上魏沐白的步伐,看着對方的背影重新雀躍起來,他或許不夠符合自己理想中的標準,但已經是足夠優秀的那一位了。這麼想着,女孩滿意的抿着嘴,挺直了身子迎接來往路人不經意間投向他們的目光,好似名正言順的接受他們的祝福。
“你不是在水底嗎?”從前能這麼摸頭的人也只有哥哥而已,高橋奈津江不自在的把鬢邊散落的碎發別在耳後,越過高滄的身影往水潭邊看去,她總覺得或許那裏還會出現另外一個“高滄”。
男孩笑了笑,轉身靠在了女孩所坐的大石上,唇瓣輕輕動了動,聲音微不可聞“是啊,我在水底。”
風過雲腳樹梢,吹散了殘餘的溽熱,他們周圍的樹葉撲簌簌的響起來,讓高橋奈津江聽不清楚他剛剛的喃喃自語。如她所想,水中真的冒出來了一個赤裸上身的少年,他敏捷地爬上岸來站在岸邊的草地上,健壯勻稱的身體上,細小的水流在起伏的肌肉間汩汩流淌,不知為何迅速蒸干在空氣中,直到他穿好了衣服,走到她近前,甩了甩頭。殘餘的水珠飛散在空氣里,在女孩迷茫的眼中化為了朦朧的水霧,身邊的“高滄”消散在這片莫名出現的霧氣中,再無蹤跡。
只有靠近過來的男孩,他俯下身子,長眉舒展,墨玉一樣的瞳仁像一片漩渦將她吞沒“高橋同學?我在這裏。”
清越的鳥鳴聲從耳際劃過,風停了,霧氣在一瞬間散去,好似大夢初醒又似將將睡去,女孩用力眨了眨眼睛,全然沒有意識到剛剛身邊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年,是多麼奇譎詭怪的一件事,就好像,她已經遺忘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嗯?你找到了嗎?”
高滄笑起來的樣子同樣是清遠的,不知為何,讓高橋奈津江想起春夜裏簇擁着山頂神社而開放的晚櫻,花瓣飄落在黑色的石階上,他穿着黑色的羽織,站在櫻樹下,喊着自己的名字,像每一個過往的路人一樣詢問這裏供奉哪位神明,卻和他們又不一樣,有濃墨色的發和眼,眉宇蕭然。
“嗯。”
巴掌大小的銀色金屬盒,高度大約半公分,表面以激光刻印篆刻了姬臨學院的校徽,開口處有防水的虹膜驗證器,大約是通過驗證的兩個人就會獲得軍訓豁免權。如此令人眼紅耳熱的東西就這麼隨意的被對方找到塞在口袋裏,此刻從口袋中掏出來,就算對方是個雋永俊美的男孩,也讓高橋奈津江不免為它感到唏噓。
“原來真的在這裏…你…你還挺聰明的…就是有時候態度不好。”女孩心虛的撓了撓鼻尖,她可沒忘記自己曾幾次三番阻撓搭檔要下來尋找的計劃。
好在對方似乎並沒有介意這件事,只是單腿蹲下將盒子舉在她的眼前“要試試看嗎?”
“嗯嗯嗯!”高橋奈津江興奮的點了點頭,好奇又緊張的湊近了男孩捧着憑證的手,還沒來得及為“如果緊張的眨眼識別失敗會不會爆炸”這種問題思考出逃跑的路線,隨着識別成功的機械鎖轉動聲,連盒子內部到底是什麼構造都沒看清的她先被震耳欲聾的校園廣播嚇了一跳,從石頭上滑了下來。
啪的一聲,高滄將盒子關上迅速收回口袋,豁然起身。
“豁免憑證拾取人高橋奈津江,拾取地點瀑布區域桃林旁水潭。來自Lilith的友情提示,憑證與校園網相連接,虹膜識別成功之後則視為拾取成功,識別數據會自動流入我的數據庫里進行記錄。本次活動剩餘時間30分鐘,倒計時結束時將以最後一條數據記錄為準確認最終拾取人。”柔和的聲線頓了頓,補充道“不得不提醒各位,校園中的每一處公共設施、花草、甚至流水,都具有重要價值,且都在我的觀察範圍內,如果在追逐過程中有所損壞,我有權發起對損壞人的違規行為處理申請。”
這段話的後半部分,高橋奈津江是紅着臉躲在高滄的懷裏聽完的,她根本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對方起身後高大的身影一閃牢牢抱住了自己,耳邊只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語氣仍然平靜“失禮了。”接着四面八方的氣流都變得緊張起來,她能夠感覺到,有無數的人,正朝着他們兩人所在的地方,虎視眈眈的包圍過來。但男孩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好像只是抱着自己站在原地,她不由得開口想問。
懷中的女孩動了動,一副又要嚷嚷起來的彆扭模樣,令高滄不得不低着頭在她耳邊小聲呢喃“不要出聲,放心。”
這樣子要我怎麼放心啊!混蛋!
男孩的聲音沉穩又迷人,溫熱的呼吸絲絲縷縷鑽進髮絲與耳朵,鑽進她僵硬的身體裏,令高橋奈津江臉頰耳鬢的溫度節節攀升,索性就靠在男孩懷裏,再無動作。
陌生與熟悉的面孔從她的眼前經過,疑惑於他們竟在某種作用力的幫助下對自己視而不見,好像男孩的擁抱就成為她的庇護傘與藏身之處。少女並不知道在其他人的視野中,這裏根本沒有相擁的男女,只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罷了。
“嗯?”正彎腰觀察生命科學學院實驗池中來去游魚的卡特琳娜認真的聽着廣播,直起身來看着斜對面的高橋悠樹“你妹妹很厲害吶……”
生命學院所擁有的實驗區被嚴密的封禁着,一般只對學院內部人員開放,在今天這個舉辦特殊活動的情況下,卡特琳娜才得以一見。試驗區分為陸生水生兩部分,因為兩人的線索都與水有關,所以高橋悠樹就帶着她來到了淡水生態模擬池與鹹水生態模擬池,幾個水池都為為半地下強化玻璃建築,超出地面的部分周圍有圍欄與連結幾個水池的通道和幾級能夠登上通道的樓梯。此時兩人就站在通道上,一邊觀察腳下的魚群,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同那些急吼吼尋找憑證的隊伍完全不同。
高橋悠樹把手機收進口袋,笑的風輕雲淡,似乎想起了與妹妹之間的趣事,他當然知道對方真實的意思是對高滄的讚賞“謝謝誇獎,不過安泊爾同學也要加入他們么?”看見對方無奈的眼神,揉了揉頭髮“好吧,卡特琳娜。”
“我也想過去湊湊熱鬧的,你會介意嗎?”卡特琳娜沿着水池的邊緣的通道走過來,鞋跟敲打玻璃,發出清脆的聲音。
“當然,不過…還要請你手下留情了。”高橋悠樹已經站在了地面上,他朝卡特琳娜伸出手“這裏會滑。”
“謝謝。”卡特林娜禮貌地道謝,握着高橋悠樹的手慢慢走下來,接着理了理裙擺,笑道“你對每一個女孩子都這麼有風度嗎?”
“看心情吧。”高橋悠樹依舊在前領路,兩人一起往出口方向走去。“雖然高滄或許有一些隱藏的實力,但是自主招生結果公佈的時候你應該也看到了,瓦格納姐妹操縱的火與冰恰好是攻守兼備的元素,魏沐白同學…無意冒犯,他操縱的是水,在瀑布邊也很有優勢,如果我們也參與進去,動靜會很大。”
卡特琳娜斟酌着對方話里的意思,跟隨他的步伐“嗯,所以你是想要我們漁翁得利嗎?”反正他背對着自己,也不必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摩拳擦掌。
“呃…抱歉,我對成語的理解還……”
“嗯,就是他們先打,打到殘血,我們兩個再出去收人頭順便把憑證拿到。”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高橋悠樹忽然轉過身來,逼得卡特琳娜倒退一步,奇怪的看着他。在這雙剔透的綠色眼睛面前,他感到了從頭到腳的舒適,至少在此刻,這雙美麗的眼睛和她們的主人,是屬於自己的。“奈津江只是一個普通人,她沒必要參與到這些事情里來,對吧。”
少女露出瞭然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她並沒有做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而是露齒而笑看了看瀑布區的方向,眼波流轉回他的面龐故作嬌蠻的抱起了手臂,上前靠近了耳尖發紅的少年“如果想讓我保護你妹妹的話…”她歪了歪頭,淺紅的唇一字一句的慢慢開口“保…護…費…很貴的哦。”
她的背後生長出綠色的藤蔓,朝自己的方向蜂擁而至,須臾之間便枝繁葉茂,結出一串串的紫色花苞。浪潮一樣的花期來了,藤花一朵接着一朵順時針繞着花蒂開放,由濃至淡的顏色那麼和諧融洽,包圍過來將他淹沒,爬上他的腳踝手指,纏繞着他的脖頸胸膛,密密麻麻攻佔心房。高橋悠樹從來都不知道,野田藤蘿也有這麼美而放肆的時刻,她的侵略性令自己窒息,又令自己心甘情願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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