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極樂仙宮 第一四一章 血色盛會（一）
封師言的這番話說完，在座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譚長生才說道:“當初我提議在百花幽會上結成血盟，有些人還頗不以為然，甚至覺得大煞風景。今日封仙師現身說法，所說的這些情形，又是如此的駭人聽聞。今日咱們結成血盟密約，各位不會再有異議了吧！”
安凌雲聽到這話，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的表情，但還是衝著譚長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譚長生看了看他，又道:“我們知道，袁先生跟袁師道已經結拜為異姓兄弟，關係再好不過。我們結盟，原不應該拉你趟這灘渾水。但是，咱們竟然在百花幽會上相遇了，又共同見證了血盟的儀式，要說不是天意，實在是難以想像。
“譚某一生，始終相信天意。不去紫府神宮，是因為這個緣故，此刻願意跟袁先生開誠佈公，也是這個緣故。我和諸位仙師的心意，言盡於此。袁先生如何抉擇，悉聽尊便。”
袁崇謀見譚長生已經攤牌，公開讓自己表明態度，心裏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由得躊躇了起來。
林道靖見他不表態，開口說道:“袁先生心裏面猶豫不安，我們都能理解。不過，袁師道為了飛升成仙，他的所作所為，背棄了道義，不光為五山所不容，甚至可以說是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袁先生跟他分道揚鑣，大義滅親，才是正道之士的作為。我們都可以給你做個見證。”
安凌雲這時伸出手來，拍了拍袁崇謀的肩膀，道:“袁先生其實心意已定，只是對一些往事，心中隱隱覺得不安，對吧？憑着咱們這幾人的本事，還怕不能護你周全？這些事情的真相，遲早會水落石出。袁先生大可以寬心！”
安凌雲的手拍在袁崇謀的肩膀上，說也奇怪，袁崇謀似乎感覺到一股熱意衝上心頭，心裏的隱憂，好像是一層薄薄的冰雪，一下子就被融化掉了。
不過，安凌雲的這番話，看似輕描淡寫，卻是觸動了袁崇謀心底深處的某些恐懼。他忽然覺得，自己在烏有之鄉的過往，以及和袁師道之間的一些恩怨，安凌雲似乎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輕輕一拍，就能窺見自己內心的隱秘？
想到這裏，袁崇謀只覺得一股寒意襲上心頭，同時意識到，事已至此，容不得自己再騎牆下去了。
他對着眾人拱了拱手，道:“晚輩平生的經歷，頗為坎坷，因此一向嫉惡如仇，對姦邪宵小之輩，從來都是深惡痛絕。不瞞各位，我跟袁師道結交，乃是因為他仗義出手，在危難中解救過我。我出於投桃報李的想法，這才跟他結交，為他出力做了一些事情。
“袁師道的為人到底怎樣，我其實了解不多。今日聽各位仙師所說，真是駭人聽聞，更為可怕的，是我跟他結為異姓兄弟，許多時候朝夕相處，竟然絲毫都不知道內情。如果這些都屬實，袁師道實在是死有餘辜，晚輩又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跟他同流合污！”
譚長生拍手叫好道:“袁先生能這麼想，是五山的幸事，也是天下眾生的幸事。咱們今日結成血盟密約，能夠得到袁先生這樣一位有力的盟友，看來大事可成了，哈哈哈哈！”
在場的林道靖、安凌雲等人，也都得意地大笑起來。
譚長生對袁崇謀道:“盟約已成，我們各自山上，還有些俗務要處理，就不在齊雲山款待袁先生了。唔，百花幽會雖然結束了，但是百花大會之後，還有一些精彩的節目。袁先生不妨在這裏多留兩日，好好享受一番。既然來了百花大會，可不要辜負了千紅萬窟的無限春光才是。”
說罷，譚長生等人起身離去。袁崇謀將他們送到門口，這才折轉回來，在四周細細查看。
原來，這裏是後山的一處岩洞。因為岩洞四四方方，恰似一間屋子，於是便在洞內貼着四壁，建造了一座大廳。
袁崇謀走出大廳，便來到了洞外。這時外間仍是夜晚，但是四處靜悄悄的，似乎百花大會已經結束了。
他是第一次來到百花大會，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見天色尚晚，便回到了大廳。只見大廳兩側都是廂房，裏面有現成的卧榻，便躺下休息。
這時，四周靜無聲息，竟是格外的寧靜。袁崇謀折騰了半晚，也有些乏了，融融的春意中，他不知不覺就睡熟了。
等到袁崇謀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外間已經天色大亮。他坐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覺並不解乏，反而越睡越疲憊，渾身還隱隱有些酸痛。
他揉了揉額頭，感覺頭昏腦漲。這一覺雖然睡得不久，但是夢卻是一個接着一個，讓人應接不暇，好像半生經歷的那些人和事，紛紛約好了似的，在這個時候一起入夢。
一會，是那個在烏有之鄉現身的神秘黑衣人，不知道從哪裏跑了出來，施展曠世神通，將烏有之鄉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一會，是一襲白衣、瀟洒不群的袁師道從天而降，跟那個黑衣人大戰起來。可是，這兩人打着打着，忽然化作黑白兩道光，互相追逐在一起，最後竟然變成了陰陽太極的形狀……
一會，譚長生等人摘下了面罩，雖然面色蒼老，但是白花花的身體線條分明，顯得十分年輕，這些身體糾纏在了一起，難分難解……
一會，是那個長相酷似袁師道的顏師辯，只剩下半邊身體，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忽然半張臉轉過來，一隻獨眼直直地看着自己……
袁崇謀回想起夢境中的這些情景，心裏詫異之餘，又感覺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他走到大廳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間的空氣，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又猛地吸了一口氣，這回確定了，這暗夜清冽的空氣之中，竟然有股血腥氣。
風光旖旎的百花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