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極樂仙宮 第一〇六章 人面怪瘡（三）
這個棺材已經朽爛了一大半，隱約可以看到棺木中的屍身。只是，袁師道使出了闢土咒，只能看到封土中的情形，這棺木裏面到底是什麼樣，卻是看不清楚。
袁師道看了一下，從封土到棺木裏面的距離，比自己的手臂要長的多。他想了想，使出通臂之術，只見他的左臂迅速縮短，同時右臂一下子變長了，手指摸到了棺木的邊緣。
他在手指碰到棺木的一瞬間，使出了五行訣中的辟木咒。剎那之間，棺木也變得透明了，裏面的情形一覽無餘。
只見窄窄的薄棺裏面，竟然摞着兩具屍身。只不過，下面的一具，已經是皚皚白骨，上面的一具，卻是衣物毛髮尚存，還未徹底腐爛。
袁師道看到這裏，將手從封土中抽了出來。隨後，他又查看了另外兩座墳墓，不出意料，情形一模一樣，都是一棺兩屍，舊的屍身上面，摞着一具新的屍身。只不過，這三具新的屍身，看着都有些年頭了，並非近年之內發生的事。
袁師道的心中，頓時冒出了一連串的疑問。鬼仆的祖墳動過，埋入了三具新的屍體，這事他到底知不知情？又或者，這根本就是他做的好事？
鬼仆之前說起，祖墳里長出了奇異的蘑菇，他吃了之後，生出了人面瘡，這事與埋入的這三具新的屍體，到底有沒有關係？
這三座墳墓的異狀如此明顯，鬼仆不可能沒有察覺到，他將自己引到祖墳這裏，到底是什麼用心？
袁師道在祖墳附近尋思了好一會，對這些疑問，仍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於是，他決定單刀直入，直接找鬼仆問個清楚。
他來到鬼仆的住處，鬼仆似乎知道他會回來，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袁師道開口問道：“老丈的祖墳，我剛剛查看過了。每具棺木裏面，竟然多了一具屍體。這個情形，老丈想必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緣故，還得請老丈說說！”
鬼仆沉默片刻，冷冷地說道：“客人神通廣大，不至於將我的祖墳給挖了吧？你要是把所有的墳地都挖開看看，就會發現，不止我祖墳里的棺材是這樣，其他的每個棺材裏面，也都有兩具屍體……”
袁師道見他坦然承認，心裏多少有些意外，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竟然起了一陣寒意。
他遲疑片刻，方才接着問道：“老丈說，每具棺木裏面，都有一新一舊兩具屍體。這是世外桃源的殯葬習俗，還是另有什麼緣故？”
鬼仆反問道：“哪裏有這樣的習俗，會將外人的屍體，埋進親人的棺木？”
袁師道見他神色之間很是不平，當下也不說話，靜靜地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只聽鬼仆接著說道：“我們都是無足輕重的人，別人這樣糟踐我們，我們也只能忍氣吞聲，不然又能怎麼辦？”
袁師道見他的情緒漸漸變得激憤，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不堪的往事，真的很憤怒，還是故意裝作這個樣子。
鬼仆見袁師道默不作聲，頓了頓，接著說道：“世外桃源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九幽主人做主。他做主人的不發號施令，誰敢做下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袁師道見他的話終於指向了九幽主人，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且看他要將哪些事牽扯到九幽主人的身上。於是，煽風點火道：“老丈說這話，我就很難贊同了。九幽主人是九重幽境的共主，身份非比尋常。他一向又不過問世外桃源中的俗務，怎麼會命人做下這樣荒唐的事，老丈只怕是誤會他了吧？”
鬼仆果然受不了袁師道的這番話，憤憤地說道：“你是外人，不知道內情，我也不怪你。現在這世外桃源之中，也就剩下我一個半死不活的糟老頭子。我說的話，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也找不出人來證明。不過，哪怕你現在將九幽主人和鬼侯找了來，我當著他們的面，也是這麼說。”
袁師道哈哈一笑道：“老丈不要動怒。你一開始說的那些世外桃源的詭異傳說，老實說我是不信的。可是等到見了九幽主人之後，老丈開始對我坦誠相待，你後面說的話，我都深信不疑。”
鬼仆見他這麼說，臉色緩和了一些，說道：“客人就不好奇，那些後來埋入墳里的屍體，都是些什麼人？”
袁師道見到棺木里的屍體時，心裏冒出的第一個疑問，不是一具棺材裏面，為何先後裝入了兩具屍體，而是這後來裝入的屍體，到底是什麼身份來歷。
他直覺之中，這些人與世外桃源的秘密大有關聯。因此，袁師道此刻聽到鬼仆問了這麼一句，不由得心中一緊，忙聽他接下來怎麼說。
只聽鬼仆接著說道：“這些屍體不是外人，正是世外桃源中的人。”
袁師道聽到這一句，掩飾不住臉上的意外表情，問道：“老丈不是說，他們已經悄悄離開世外桃源了么？而且，他們能夠順利離開，一來是老丈將出去的通道告訴了他們，二來是老丈仗義留在世外桃源之中，將九幽主人哄騙了過去。難道，老丈說的都是假話不成？”
鬼仆說道：“我說的這些，包括世外桃源的那些陰森傳說，都是九幽主人讓我說的。如果不是他編出來這些鬼話，我又何必挖開自己先人的墳墓，設下這樣的騙局？他終究是世外桃源的主人，他命我這樣做，我不敢不做……”
袁師道這時對鬼仆所說的話，已經有些難辨真假，索性單刀直入，問道：“這些人，都是死在九幽主人的手上？”
鬼仆緩緩地點點頭，說道：“大夥在世外桃源中活不下去了，決定要偷偷離開這裏，誰知道中途走漏了風聲。九幽主人知道以後，親自動手，大開殺戒……事後，他又施展神通，將這些屍身裝進了墳地的棺材裏面，毀屍滅跡……”
袁師道冷冷地問道：“以九幽主人的手段，他要做成這件事，應該天衣無縫才對。你祖墳上封土動過的痕迹，跟九幽主人無關吧？”
鬼仆點頭道：“九幽主人害死了這麼多人，我雖然不能跟他拚命，但是他做下的罪孽，也不能就這樣被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