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裏亂作一團，夢曦倒是抱着花枝停了下來，看着那幾個仙子滾作一團，不由笑得花枝亂顫。等警幻將她們都安撫下來，看向夢曦時，頓時惱怒萬分，連茶也不給喝了，當即便想將夢曦送走，但是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夢曦倒不願意走了。

“你可想得真美，”夢曦拿着紅梅花枝指着警幻道，“你想法子將我從夢裏帶過來了，未曾問過我的意願，如今想將我送走，也不問問我的意願嗎？”

警幻面色嚴肅，周圍那幾個狼狽的仙姑也一併看向夢曦，面上皆是憤憤之色，她們一起動手，夢曦腳下便飄出不少雲霧，漸漸將夢曦身影遮住。

夢曦眨了眨眼，看着腳下的煙，動了動腳，好奇地踩了幾下，發現自己腳下的煙霧似是瑟縮了一下，頓時興奮起來，繼續連着踩了好幾腳。

那幾個仙子眼見着夢曦身上被煙霧覆蓋，一個個露出笑容來，卻在下一秒笑容一僵。

只見那煙霧繚繞夢曦許久，漸漸的竟消散了，而夢曦仍舊在那裏笑眯眯站着。頓時這幾個仙姑看着夢曦的目光彷彿是在看哪裏來的妖物，一個個不可置信的模樣將夢曦逗笑了。

“你不說說你找我來的原因嗎？”夢曦走到這亂作一團的仙子們面前，笑了笑，似是知道她不會回答，尚且稚嫩的聲音響起，“是為了我家乖乖巧巧的小嫩芽兒黛兒？”

那些仙子個個身形一僵，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警幻，警幻也是滿目僵硬抬頭看向夢曦，強撐淡然道：“吾不懂你在說什麼！”

夢曦笑了笑，正要繼續詢問，那警幻忽然起身，手中化出一柄拂塵一揮，一點翠色光芒沖向夢曦，將她包裹。夢曦正要上前詢問，下一秒眼前一晃，消失在此地。

夢曦緩緩睜眼時，便覺得身邊有人，果不其然，她側頭往旁邊一看，便看見小小的黛玉趴在她身側睡着，眼角還沾染了一點淚珠。她頓時皺起眉頭，眼裏染上少許厲色。

一旁凌嬤嬤掀簾看過來，看見夢曦醒來目露喜色，壓低聲音道：“姑娘可算醒了，姑娘睡了一日一夜，可有哪裏不適？膳食早就備好了，姑娘可要用一些？”

“我，”夢曦嗓音略沙啞，看向凌嬤嬤目光清明，“我睡了一日兩夜？現在是什麼時辰？”說著朝凌嬤嬤伸手，扶着凌嬤嬤的手起身，小心沒有打擾黛玉，看向凌嬤嬤詢問着。

“是呢！”凌嬤嬤見夢曦看向二姑娘，便又道，“可將二姑娘嚇着了，一直守着姑娘，不願走。如今正要到寅時了。”

恰在此時，黛玉睫毛輕顫，眼角含着的淚滑落，她睜眼迷迷糊糊地看過來，看見夢曦坐着的身影，第一時間撲上去，激動道：“姐姐，你可是醒了！”

夢曦看着小姑娘激動的面容，笑了笑抹去她眼角淚痕，語帶調侃道：“黛兒這是一直守着姐姐嗎？”

“誰守着你了？”黛玉哼氣兒道，卻又抱着夢曦半晌，“姐姐醒了就好。姐姐可是做了什麼美夢不願醒了？這才睡了這麼久。”

“是呀！黛兒可是猜對了呢！”夢曦摸摸黛玉軟軟的髮絲道，“我做了個特別有意思的夢。”

“什麼夢呀？說來聽聽吧！”

夢曦卻不答，轉而開始穿衣，黛玉跟在她身後，眼巴巴地看着她，可惜夢曦只將她抱起，為她穿衣道：“那夢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只是裏面的風景好看了些，令我流連了些時候，其實也沒什麼可特別的。”

黛玉乖乖伸手穿衣，聞言知道姐姐不會再說了，便也不再問。兩姊妹穿衣期間，賈氏也連忙趕過來，看見夢曦無事，可是鬆了好大一口氣，上前抱着她，激動道：“你可是醒了！可是嚇着我們了。”

夢曦少不得又是一陣安撫，看着娘親道：“是我的錯，那夢裏風景太好，便不自覺流連忘返了。以後斷不會再出現這樣的狀況了。”

賈氏好容易平靜下來，幫着將兩姐妹收拾好，出去時便看到林如海也站在那裏，後面不遠處是抱着謹玉的孫嬤嬤，周圍婢僕看見夢曦走出來，不由齊齊鬆了一口氣，一時眾人都是面帶喜意。

夢曦眨了眨眼，對林如海行了禮，笑着道：“爹爹，女兒沒事，只是睡得久了，做了個很美的夢。”

“醒了就好。”林如海上前仔細看過女兒氣色，見她面色紅潤，笑着道，又對夢曦說，“夏先生那裏，你可要好好去解釋清楚，夏先生也頗為擔憂，一日裏差人來問了五六次。”

夢曦笑着應是，一旁賈氏連忙吩咐人將早就備好的膳食端出來，一家人坐下后，便催着夢曦快用膳，連那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也不在乎了。一家人見夢曦連喝了兩碗肉糜粥都放下心來，一旁黛玉也是很有精神地用了一碗半，連小小的謹玉也用了小半碗，頓時在座一個個都笑了，就連賈氏林如海也高興得比平日多用了半碗。

膳后歇了半個時辰，林如海便去忙公務去了，他昨日被嚇着了，公務也是堆積不少，夢曦則帶着黛玉往自己日常上課用的致知院去了，到了那兒便看見等候已久的夏先生。

夢曦帶着黛玉向這位夏先生行了一個禮，道：“先生早。”

“殿下。”那夏先生亦是起身施禮，又問道，“殿下可無礙？不若今日停課一日吧。”

“勞先生關心，學生已經無大礙了，昨日只是做了個美夢，是以睡得久了些。”夢曦笑着，又將黛玉帶到夏先生跟前，見黛玉乖乖地行了禮，她又道，“小妹黛玉，仰慕先生學識已久，不知可有幸得先生親自傳道受業？”

夏先生不免無奈一笑，這人都帶來了，自己還能真的拒絕不成？何況當日聖上就是讓他除了多觀察一下這位郡主外，旁的都要聽從這位小郡主的吩咐，再次行禮溫言道：“既是殿下要求的，瑛自會盡全力教導二姑娘。”

夢曦笑了笑看向黛玉，黛玉也連忙再次施禮，奶聲奶氣卻吐字清晰：“學生林黛玉會好好向先生學習的！”

身後陸嬤嬤將早前便準備好的書袋送過來，便和凌嬤嬤等一起往致知院旁的凌霜閣等着去了，這致知院裏只有夢曦、黛玉、夏先生和兩個小丫鬟以及一個小太監。

不過兩個學生，且兩個學生都天資聰穎，夏先生教起來實在很輕鬆。黛玉才三歲，但早早認識幾百個字，只是她手上骨頭軟，還不到學寫的階段，夏先生便也只教她識字和讀課文。教導夢曦便更加輕鬆，她向來是遇到自己理解不了的內容才會拿去詢問，可謂是十分清閑了。

夢曦見黛玉在一旁安靜看着《論語》，她緩步走到夏先生面前，含笑道：“先生。”

夏先生看過來，目露詢問。

“先生可有醫術極好的朋友？學生想要學些醫術，卻不知該向誰學習。”夢曦直接問道，她還記得自己看到的那些，那所謂薄命司還是讓她心中忌憚，何況她這一家子似乎除了自己身體強壯，其他的都是身子弱的，醫術無論如何都是極有用的。

夏瑛頓了頓，略思索片刻，眸光一亮道：“我這裏倒是有個適合教授殿下醫術的人，只是他雖然醫術極高，也任職太醫院，但脾氣古怪，不是好相與的人。”

夢曦笑笑，彎身行禮請求道：“這倒無妨，只要對方醫術高超，再如何不好相與也沒關係的。只是要麻煩先生去信請一請這位醫者了。”

“殿下先別謝，那位願不願意過來還兩說呢！”

“先生只管去信，只說無論對方什麼條件，只要我有，自然是都可允諾給他的，如此對方願意過來的可能也大些。”夢曦估量了一下自己手裏的東西，給出了自己所能給出的所有。

夏先生盯着夢曦思索片刻，笑了：“這倒是巧，我記得殿下前些日子得了一株天山雪蓮？殿下若是連這個都願意捨出來，那人倒是很有可能答應。”

“自然是願意的！請先生早日去信請他吧！”

夏瑛看着這位小郡主明亮堅定的雙眼，不由被裏面的光芒晃了神，隨即笑道：“瑛這就準備去信。”

夢曦滿意地笑笑，暫且將此事放下，專註學習。

傍晚，一隻鴿子自林府客院飛出，幾個僕從從後門提着一大包書悄悄進了林府。

夢曦的院子裏，燈火通明，凌嬤嬤抱着一個布袋安靜地往裏快步走去。

夢曦此刻與黛玉謹玉在一起，夢曦黛玉兩個人正在玩兒前幾日從林父那裏得到的國際象棋，謹玉坐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正高興呢。

那凌嬤嬤走近了，悄然掀開帘子正巧看見這一幕，正要安靜地退出去，便和夢曦的視線對上了。夢曦含笑看着她，又看向自己的小書房方向，凌嬤嬤知道了意思，連忙將包袱送進了小書房裏去。

夢曦連忙在黛玉不高興之前回神下棋，順帶嘴上誇獎黛玉幾句，偶爾哄哄謹玉，等凌嬤嬤回來了，便讓她退下了。

一局過去，夢曦放下棋子，揉揉謹玉肉肉的小臉兒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歇了。”

黛玉鼓着腮幫子不願意，抓着棋子不放，她還想再玩一會兒呢！夢曦皺了眉，不贊同地看着黛玉，道：“明日可要早起上學，黛兒莫不是不想去了？”

黛玉聞言遲疑好久，一嘟嘴，將棋子放開，道：“明兒姐姐還要陪我玩兒這個！”

夢曦自是應答下來，命落月將棋子棋盤收了，一旁孫嬤嬤也進來將謹玉抱過去，陸嬤嬤進來帶黛玉去洗漱。夢曦則鑽進小書房裏，看着那《本草綱目》、《黃帝內經》等書，頓時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