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修bug）
夢曦微微蹙眉，便下馬車走到那昏迷的少年面前細細打量了一遍，她對落月道：“你去馬車上取一粒人蔘丸讓他含着，把他搬到馬車上去吧！我們送他去醫館。”
“是。”落月很快離開，不久取藥丸回來讓少年含着，她一把將少年抱起，原以為少年會十分沉重，卻不想他輕得彷彿一片羽毛。
“怎麼了？你抱不動他嗎？”夢曦看着微微怔忡的落月，忍不住問道。她個人覺得，這位少年應該不會很重。
落月連忙反應過來將少年送上馬車，夢曦緊隨其後，馬車一路往仁心館駛去。
……
“按着這個給他抓藥，煎藥內服，他的皮外傷有些嚴重，你派個人把他的傷處清理乾淨，然後抹上玉痕膏。”夢曦將藥方給醫館的藥師，那藥師連忙派人根據藥方稱取藥材煎藥。
綉着玉兔搗葯圖的屏風另一邊，幾個醫館裏的學徒正在小心地給少年清理臉上手上的污漬。一個學徒正要去解開少年的腰帶時，忽然就被一隻手抓住，反手一扭，他只聽得幾聲骨頭碰撞的咔咔聲，還有入股疼痛。
“啊！”尖銳又痛苦的叫聲響徹這醫館。
夢曦和藥師被這聲音嚇得渾身不自覺抖了抖，兩人連忙繞過屏風走過去。
“怎麼了？怎麼了？不過是讓你們清理一下病人身上的污漬，這難道都做不好……”藥師蹙眉匆匆走進來一看，頓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了，只見那本來昏迷不醒的少年目光冷淡凌厲地看向他，而那尖叫出聲的學徒正捂着扭曲的手痛哭流涕。
夢曦看看自己帶來的少年，又看看那無辜受難的學徒，對藥師道：“你帶他去坐診大夫那兒瞧瞧，讓大夫把他錯位的骨頭正回來，再給他三兩銀子做補償。”
“是。”藥師也不多問，連忙帶着幾個學徒離開了。
因為門大敞着，外面來來往往都是人，是以此刻雖然屋子裏只有夢曦和這少年兩人，她也沒有太多避諱。
“你醒了。”夢曦走過去站在離少年不遠的地方站定，細細打量少年秀雅俊美的面容，“你可以說說，你是怎麼從天而降落到我的馬車前面的嗎？”
她滿心期待地等着少年回答，卻在下一秒等到他咚的一聲又倒回去了。
夢曦一頭霧水，上前查看了一下，發現他是真的又昏迷了，不由有些無奈。
咚咚咚！
“聽聞郡主撿了一個少年，不知屬下可否見見？”
夢曦聽見聲音轉身，就看到藺瑜站在那兒一臉趣味加探究地看過來，她笑了笑道：“過來吧！正好，你派人去查查，這位少年是什麼人，又是怎麼正巧落在我馬車前的？”
藺瑜依言走進來細細打量少年身上的衣物，隨後他便悄然蹙眉確認似的湊近了看，最後訝異地轉眸看向夢曦。
“你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對他的身份有頭緒了？”夢曦看着藺瑜的一系列動作，總覺得他的目光忒不對勁兒。
“殿下可知這少年穿的什麼料子？”
夢曦細細看了眼，隨意道：“煙雲錦，不算珍稀的料子。不過，這幾年沒人買這個了吧！”
煙雲錦在前兩年翠煙齊胸襦裙盛行的時候流行了兩年，只是很快翠煙齊胸襦裙就被撒花束腰裙替代，這煙雲錦也就沒多少人買了。不過少年身上煙雲錦做的衣袍不論是衣料本身還是款式都是最新的，但凡有點家底的也不會買煙雲錦呀！
“是，前兩日錦繡坊剛剛賣出一批煙雲錦做的新款衣裳，男裝女裝都有，郡主可知是誰買的？”
夢曦沒有接話，想也不可能少年的父母給他買衣裳還要成批地買。
“你直接說吧！”
“京中最特殊的煙花之地——蘭妍樓。”
夢曦沉默下來，看了看那受傷嚴重的少年，不知該說什麼。
蘭妍樓與夢曦自己開的雪月風花樓是兩個極端。
夢曦自己身為女子，自然不會去逼迫別的女子賣身，是以雪月風花樓的女子幾乎全都是清倌兒，就是極少數以身侍人的，也是她們挑客人，而不是客人挑她們。
蘭妍樓就不同，裏面沒有清倌兒，最特別的是，它有個別稱——藍顏樓。據聞京中最妖嬈美艷的舞娘在蘭妍樓，最清麗優雅的樂師在雪月風花樓，若要論最好玩兒，還是在藍顏樓。
兩座煙花樓，一個至俗，一個至雅，這幾年也沒發生過什麼矛盾。但是，京中的讀書人不以前往雪月風花樓與女子交談為恥，卻極度看不起那些蘭妍樓跑的人。是以兩座樓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兩座樓里的人互相就是看見對方了，也會讓開對方走。
“你能確定嗎？”夢曦轉過去看向藺瑜，見他滿眼肯定之色，也就相信此事了。
“而且殿下，屬下剛剛過來的時候偶然聽行人談起蘭妍樓丟了一個貌美少年，如今正急着找。若算得沒錯，他們再有一炷香就找過來了。”
蘭妍樓這般明目張胆，就連“藍顏樓”這樣張揚的稱號都弄了出來，自然是背後有人的，能早一點找過來也是常事。
“我知道了。”夢曦盯着少年回答藺瑜，她並不准備把少年交出去，左不過是花些銀子為他贖身，畢竟他和她也是有緣，不然也不會她前腳在心裏念叨，他後腳就落在她馬車前面。
藺瑜看出夢曦的意思，也沒再多說。
沒過多久，果然有人來了。
來人妖妖嬈嬈地扭着細腰，輕輕搖着美人扇，走進仁心館時還朝藥師拋了個媚人的眼神，矯揉造作道：“這位藥師，小女子聽聞今日有人送了一位受傷嚴重的公子過來，你可看見他了？他呀！是我蘭妍樓里的人呢！”
藥師板著臉低下頭根本不理她，專註看賬本和藥方。
“你聽見小女子說話了嗎？”此女年紀不大，頂天了不過三十歲，正風韻成熟、風情萬種，渾身上下有一股年輕女子沒有的韻味，目光里彷彿藏着鉤子，很是勾人。
可惜藥師很是不解風情，朝她揮手道：“在下正在配藥，還請姑娘不要打擾在下。”
美貌女人看着不解風情的藥師，撇了撇嘴，說話時也不再刻意捏着嗓子嬌柔：“我是來找人的，你總該告訴我那人在那兒吧！”
藥師沒理她，他可是還記得裏面的姑娘不僅是郡主，還是這仁心館的東家。
夢曦和藺瑜已經聽到動靜，這時掀開帘子走出來看見美艷妖媚的女人，便敲敲木門引起那女人的注意，夢曦選了選稱呼：“姑娘，你要找的人在這裏。”
那女人轉過去看見夢曦就愣住了，少女很美，眉目間還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貴氣，令她不自覺就像聽從她的命令。
女人乖乖走上前還行了禮，回神后才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這位姑娘，在下曼娘，我是來找我蘭妍樓里的人的。”
“我知道，”夢曦看着她微微側身示意她進去，淺笑道，“還請進去吧！我們在裏面慢慢談。”
“哦，好。”曼娘很是自然地應下來，直到她走進去之後坐下，夢曦又坐在她對面，她才恍然回神。
“曼娘，不知我若想為那位少年贖身，需要多少銀子呢？”
“啊？”
夢曦的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讓曼娘很是驚訝，當然她更驚訝的是夢曦這樣的良家貴女居然買小倌兒。雖說這小倌兒狡猾，還沒正式上台賣身就往外跑，但他的確就是個小倌兒呀！
“怎麼了？曼娘請放心，我覺得自己還是有能力買下一個少年的。”夢曦自然知道曼娘在詫異些什麼，只是她不可能直接說出來。
“這位姑娘，我不是覺得你沒銀子買下他。”曼娘瞄了眼夢曦的衣着，暗自嘀咕，連千金難求的墨雲錦都這麼直接穿在身上，自然是不缺銀子的！
“只是姑娘，他，是蘭妍樓的人！雖說還未正式上檯子賣身，但他小倌兒的身份是板上釘釘——改不了的。您家中父母同意你隨意買一個蘭妍樓的男子嗎？您將他買回去，能真的對他好嗎？”這曼娘說到此處時已是滿心勸誡。
她不是沒遇見過有人去蘭妍樓買入，只是那些被買走的人，無論男女皆是命苦者多，順遂者少，更甚者還有直接被送回蘭妍樓的。久而久之她竟不願讓樓里的姑娘兒郎被贖身，至少在蘭妍樓里，他們什麼都不缺，她也努力讓她們過得更高興。
夢曦聽了她的話，又抬頭細細打量了一遍她，這會兒才是真的將她看進眼裏。
“曼娘姑娘，這少年與我也算有緣，既然他還沒有真的成了蘭妍樓里的小倌兒，我此時為他贖身不是更好？你只當我做善事，救人於水火之中罷了！”
曼娘一頓，覺得也有道理，遲疑片刻也乾脆起來：“姑娘，我也不瞞你，這小公子是我買來的，之前他全須全尾，我買他足足花了近千兩銀子，以他的容貌，能給我賺比千兩銀子還要多的銀子，是以要我將他賣給你，這價格不可能低！”
夢曦輕輕一笑：“不知價格幾許？”
“十萬兩白銀！”
夢曦聞言蹙眉看向獅子大開口的曼娘，微微一笑：“換個價格吧！”
“姑娘，這個價格不能少，只能多。”曼娘無論如何也是個商人，商人重利，何況少年與她相處時間不長，什麼感情都談不上。
“我覺得你是可以再少一點的，我想忠順王會答應的。”她有錢，但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自然還是要計較一下的。
“姑娘說笑了，我賣小倌兒要多少銀子和忠順王府這樣的貴族能有什麼關係？”曼娘臉色未變，只是目光卻忍不住再一次細細打量着夢曦，只是夢曦身上並沒有帶什麼標誌性的飾品，她也認不出來。
“我以為我搬出忠順王府，你能聽話些呢！難道是我誤會了？”夢曦說得隨意，卻讓對面風情萬種的女人後背發冷。
曼娘心裏忌憚夢曦說的話，在確定夢曦似乎不是胡言亂語之後，她沉默許久，道：“姑娘身後有王府，曼娘也不敢得罪。不知姑娘覺得多少銀子合適呢？”
夢曦轉過去隔着屏風看了眼少年，又轉過來看着此時忍氣吞聲的曼娘，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