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離家鄉一路風塵僕僕,桐樹寨歇腳飢腸轆轆。
卻說憨水嘴離了仙泉村后連夜趕路,一路腳不停歇,到第二天晌午時分已經離家幾十里了,想想已經走了這麼遠,應該沒事了,便停下腳步,走到路邊一棵大樹旁準備歇歇腳。
從昨天半夜開始到現在,他現在是又困又乏,便從身後的包袱里拿出乾糧清水填了填肚子,左右看了一下也,周圍也沒個村莊,索性就依着那棵大樹睡了。
咱說憨水嘴,昨天晚上出來的匆忙,那裏會去想去處,現在又困又乏就更沒有時間去想了,只等睡醒后再說。
這個時候已經是十月份了,在北方這個地方晝夜溫差很大,白天的時候還好說不冷也不熱,一到晚上就冷的刺骨,憨水嘴正睡的迷迷糊的的時候就被凍醒了。
抬眼一看,已經是月上眉梢,他這一覺睡的只從晌午就睡到了現在,再被小風一吹,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趕忙添了件衣服。
昨天晚上趕了一夜的路,沒覺得什麼,現在可不一樣了,在這荒郊野外的可沒法睡覺,沒辦法,這種情況下還得連夜趕路。
那個年代本來交通工具就不發達,出門在外的大多數都是靠馬車驢車,像憨水嘴這樣靠着雙腿走路的就更不容易了,他也沒有個去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就這麼的一路向西走去。
開始的時候還行,他身上帶着盤纏,一路上也能碰到人家,到打尖的時候能住店就住店,沒辦法住店的,就找個能避風的地方對付一宿。
走了一二十天的時候,身上的盤纏就用光了,人說一分錢逼到英雄漢,那是對江湖好漢,正人君子說的,憨水嘴可沒有那個風骨,他早些年行走江湖的時候,什麼沒有經歷過,坑蒙拐騙偷對他來說是小菜一點,再說他身上的手藝可不少,什麼剪窗帘,貼牆紙,泥匠,瓦匠。木工活,他都能來上三兩下,逼急了快板,大鼓也能來一段,就這麼個人餓死那是不可能的。
但老話說,在家千日好,不如出門一朝難,說的就是出門在外的不易,背井離鄉的不說,有病有災的也得自己受着。
眼下這個世道又亂,軍閥割據,到處都在打仗,響馬強盜的也是遍地都是,眼下出門,走小路怕碰到強盜打劫,走大路也容易碰到抓壯丁,所以現在的人是能不出門就盡量不出門。
憨水嘴這一路行來倒是沒有碰到這些,雖然有些手藝但也是飢一頓飽一頓的,他本來就邋遢,不修邊幅,現在的樣子就更沒法看了,衣服已經穿了快一個月了,滿身的泥沙,走到那看着都像是要飯的。
他現在早就進了山西地界,這一段路可不好走,動不動就得越嶺,就這麼走了有三四天,前面露出來個村莊。
他前些天已經打聽過了,眼前的這個村子叫做桐樹寨,村子不小,有好幾百戶人家,村子裏人心質樸,很是好客,就準備到這個村子去歇歇腳。
等憨水嘴走進桐樹寨的時候,發現街上並沒有人,冷冷清清的,這下他可作了難,本想着到這后能找個人家能歇歇腳,討口水,再洗洗身上的風塵,他雖然是是不修邊幅,常年的也不洗一回澡,但這一路行來,身上連汗水在風沙的,弄得他是又疼又癢,實在受不了了。
看看街邊的房子,都關着大門,總不能趁人家不在家的時候,強行進屋吧,
“嘭!啊。”
正當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憨水嘴感覺身上一疼,眼前一黑,就被人給撞倒在了地上,接着就暈了過去。
要說這傢伙的身體也沒這麼差,被人撞一下就能暈了,主要是他這一路風塵僕僕,吃了上頓沒下頓,又走了這麼久,身體早就超負荷了,也活該他倒霉,好死不死的站在了個路中間,再加上趕路的這人跑得急,一下子撞在了他身上。
等憨水嘴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扶到了路邊,睜開眼才發現一人關切的看着自己,那人四十左右的年紀,着一身普通的農民打扮,想必就是他撞的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趕路急了點,你沒事吧?”
憨水嘴看到人家着急的模樣,也不好意思去怪罪他,連連擺手說:
“沒事,讓我喘口氣就好了。”
那人聽到憨水嘴這麼說,才長出了一口氣,連連感嘆謝天謝地,沒事就好,自己可不想攤上人命官司。
“小兄弟,你是哪的人,怎麼到這來了,一個人來的還是跟家人一起來的?”
那人是個碎嘴子,看到憨水嘴沒事了,話筒子就打開了,喋喋不休的問個沒完,憨水嘴也急需要找個人了解一下現在這的情況,也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沒有,就我自己一個人。”
就這樣兩個人就蹲在這,你問一句我答一句的說了半天,完后那人說道。
“等等,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拿口吃的,再給你那點水。”
說完,不等憨水嘴回話就直接跑開了。
“得!這是把自己給當作討飯的了。”
憨水嘴苦笑了一下,不過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衣服“可不就是一副討飯的模樣嗎”至於臉,就是不照鏡子也能想到是個什麼模樣。
通過剛才的聊天,憨水嘴了解到剛才的那個人叫張發,寓意能發財的意思,就是桐樹村的本地鄉民,家裏老人前幾年都去世了,家裏現在三口人,他跟他老婆,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兒子,至於村裏的人怎麼都不見了,因為村裡人有人去世,大家都去幫忙了。
農村人淳樸,不管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都是能幫的就幫,村裡現在有人去世了,人當然都到那邊去了。
碰到這事憨水嘴心裏沒感覺有什麼,他在這方面可是專家,這麼多年來就是靠這個吃飯的,聽到有人去世,心裏還起了一絲小漣漪。
不大會兒的功夫,張發就過來了,手裏拿着一些杠子頭,還有一些舊衣服,過來就遞給了憨水嘴。
憨水嘴看到他的做派嘴角直抽抽,連忙說道“
“停,張哥,我可不是討飯的,我身上這樣是因為趕了一個多月的路,聽人說這有個村子,才想到來這歇歇腳,沒別的。”
說是這麼說,可是邊說邊把人家手裏的杠子頭接過來,放到了自己的包裹里,要說,這傢伙的臉皮可真夠厚的。
張發看到他的動作,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這說不是要飯的,怎麼看他的動作比要飯的還要熟練,不過也不好意思直接問他。
“這樣吧,已經到飯晌了,咱村裡也沒有飯館什麼的,你跟我去那個喪家對付一頓吧,有什麼事咱吃完了飯再說。”
“這樣不好吧,我畢竟是個外地人,去人家家裏吃飯,那多不好意思。”
憨水嘴嘴裏這麼說著,腳上可沒閑,站起身來連連催促張發快走,弄的張發心裏直泛嘀咕,覺得這傢伙不靠譜,自己不會是招惹了個麻煩吧。
要說憨水嘴混江湖這麼多年可不是白混的,臉皮是什麼東西,他早就忘了,在江湖上混,要是要臉就是連頓飯都吃不上,去紅白喜事上蹭飯這對憨水嘴來說不是太正常了嗎,再不要臉的事他也做的出來。
“對了,我怎麼稱呼你,剛才只顧着聊別的了,也沒問你叫啥。“
張發忽然問到!
“從小我們那的人都叫我憨水嘴,你也叫我這個名字就行。”
張發聽到憨水嘴這麼說,心裏有點不高興,“問你名字,你就說了個這個,這不是應付自己嗎”可回頭看了一下,發現憨水嘴這個名字還真就是跟他量身定做的,雖然他現在滿臉的風沙,但還是能看的出來他的嘴有點小歪,嘴角還有憨水的痕迹。
說起名字這個事還真不是憨水嘴賣關子,他是真不知道,他從小就被遺棄,根本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說名字了,被領到仙泉村后,老頭也沒有給他起過名字,平時就小兒,小兒的叫着,憨水嘴這個名字也是村裏的人挖苦他才有的,後來就直接當成了大名。
閑話少說,轉眼間就到了喪家,這戶人家應該算的上是桐樹寨的富戶,五間大瓦房,門頭插着一桿白紙做成的引魂幡,門兩邊的對聯也換成了白色的,進到院子裏一看,裏面現在熱火朝天,院子的一角支着兩口八筲水的大鍋,一幫人正忙活着。
院子裏其他的人也都三個一堆五個一夥的在吹牛打屁,還有一幫小孩跑來跑去的,不過憨水嘴現在可顧不上看這個,他對這種事的規矩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用張發打招呼,跟着他就來到正屋,這家的靈堂就擺在正屋。
他們這邊的規矩憨水嘴不清楚,不過大同小異,只見靈堂就設在正當中,樣式很簡單,就是用幾張木板搭起來的,中間跟兩邊用幾張凳子支着,亡人就躺在上面,蓋了一床被子,靈堂的前面放了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一個香爐,裏面的香正在燃燒,還放着一些貢品,還有一碗倒頭飯,桌子的下方放着一個鐵盆,有人在旁邊拿紙不斷的往裏燒着。
屋子的地上鋪滿了穀草,一幫孝子就那麼隨意的坐在地上。
看到有人進來,原本坐在地上的孝子趕緊跪成了一排,看到這樣的情況,像憨水嘴這的專業人士頓時就明白了這個地方的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