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更想給自己指條活路
他驚艷的眉眼即便是在要殺人的時候,也是妖艷而漫不經心的,與記憶中的冷漠截然不同。
“你還有什麼遺言需要帶的。”
溫玉任沈驚宴的笛子壓迫着她的動脈,用聊天的悠閑語氣說:“比起交代遺言,我更想給自己指條活路。”
沈驚宴玩味:“哦?說來聽聽。”
“我並不想撞破誰的秘密,也對別人的秘密不感興趣,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用毒控制我。”她輕笑了一聲:“比起如此乾脆的死去,我更喜歡苟延殘喘的活着。”
“活人哪裏有死人來得安心。”沈驚宴明明笑着,卻無端的讓人覺得冷。
“殿下說的是,可臣女畢竟是將軍府的小姐,只怕死了會對殿下不利呢。”
試探着往後退了半步,離開那威脅着她性命的笛子,溫玉說:“比起殿下的秘密,我更在乎自己的命,所以殿下大可放心,我定會守口如瓶。”
沈驚宴悠悠一笑,果然給了溫玉一顆毒藥。
溫玉想也沒想,毫不猶豫地從他瑩白修長的指尖拿過吞下。
這麼乾脆?沈驚宴對溫玉又多了幾分興趣。
“你就不怕斃命於此?”
“孰輕孰重,殿下心中自有丘壑,我想殿下不會喜歡麻煩,同樣的,我也不喜歡,所以我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最後那句話,溫玉說的格外咬牙切齒,一臉晦氣。
好似那應該以死謝罪的人不該是她,倒該是那兩個在這裏有辱斯文的人。
沈驚宴濃墨重彩的眉眼一深,玩味的笑了。
片刻都不想多留,溫玉扭頭就走,身後傳來沈驚宴帶笑的聲音:“每個月的今天,記得拿解藥。”
溫玉眯了眯眼,雖不知道他給她吃的什麼,但是,不必了!
暮春時節,陽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昏昏欲睡,眼看溫玉就要與周公約見,忽被人頂了一下。
她揉着迷糊的眼睛:“二姐怎麼了?”
溫晴擔憂地凝着眉,壓低聲音,“才藝。”
將軍府的三小姐,迄今為止無任何才貌雙全的傳言,在這京中,她就像一粒平平無奇的沙子,不為外人道,毫不起眼。
硬要說有什麼惹人注意的,大概就是最近的退婚醜聞,和把齊公子打得滿地找牙的野蠻,以及剛剛在東華門發生的事了吧。
然而就在剛才,齊瑩瑩在皇後面前對溫玉各種誇,各種聽說她才貌雙全,拱着讓她表演才藝。
哎,明知齊瑩瑩是故意的,偏她們無可奈何,而且皇后已經應允,這會兒正讓她一展才藝,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應付得來。
掃了眼現場那一雙雙打量的,等着看好戲的眼睛,溫玉很快明白過來。
這種爭奇鬥豔的場面,她以前就覺得無聊至極,格外厭煩,所以曾經她寧可去太傅那兒找不痛快也不願意參加世家小姐的各種聚會。
見她遲遲未動,怕怠慢了皇后,溫晴緊張地站了起來:“皇後娘娘,我家三妹妹打小就懶惰懈怠,家中雖請了教習先生傳授琴棋書畫,但她一直未學到腦子裏去。家父家母也沒少訓斥,依舊讓她提不起興趣,所以她可能不能為娘娘一展才藝了,臣女比三妹妹略好一點,願代妹妹贖罪,還請皇後娘娘莫怪罪。”
“既如此,那為何齊小姐卻說溫三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皇后問。
那淡淡的,自帶威儀的語調讓溫晴的心也跟着抖了抖,愈發恭謹起來:“臣女不知,許是有什麼誤會吧。”
“是嗎?齊小姐?”
不等齊瑩瑩說話,就聽公公報:“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三皇子,五皇子到!”
隨着幾人的到來,溫晴暗自鬆了口氣,這一打岔,剛才那篇應該能翻過去了吧?
可這口氣還來不及落下,就聽那招蜂引蝶的五皇子沈驚宴說:“吾剛才聽人說溫三小姐才貌雙全,吾倒是想見識一下。”
那邊的三皇子沈明樓正有些不耐的聽着自家母妃耳提面命的讓他挑一個娶了,忽聽沈驚宴這話,當即如救命稻草般穩穩抓住,轉移注意力:“溫家三小姐是哪位啊?”
沈驚宴!
磨着牙,溫玉捧着她那肉呼呼的手,溫溫吞吞地站了起來,“臣女,溫玉。”
這也能叫有貌?如遭雷劈的沈明樓:“……”
沈驚宴眯着不懷好意的桃花眼,慵懶又優雅:“既然別人都說溫小姐才貌雙全,想來定是溫小姐有什麼過人之處,琴棋書畫……”
溫玉淡淡的打斷他:“琴棋書畫,臣女都不會,如果殿下一定要看臣女的才藝,臣女選畫,若殿下不棄,臣女可為殿下畫一幅丹青。”
沈驚宴撐着額頭懶懶揮手:“筆墨伺候。”
尋常人畫一幅丹青,少說也要半個時辰,而溫玉,也不過就用了半盞茶。
當宮女把畫拿到沈驚宴面前的時候,他一口茶沒忍住噴了出來,惹得沈明樓好奇地湊過去瞧。
當他瞧見溫玉那狗刨的畫,“哈哈哈哈哈!這也能叫丹青?我五歲時做的畫都比這好。”
沈明樓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越看越想笑:“我怎麼瞧着這畫的像只狗?”
沈驚宴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太子妃本就因為溫玉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而耿耿於懷,偏沈驚宴沒有殺人滅口,此時,還不借題發揮?
“放肆!愚弄皇子,你該當何罪!”
溫玉和溫晴同時跪了下去。
溫晴惶惑:“太子妃開恩,家妹並不是真的想愚弄五殿下,實在是技藝拙劣。”
溫玉看了眼明明就害怕的要命,卻硬着頭皮幫自己的溫晴,心中說不出的複雜動情。
想她曾經被女皇陛下懲罰的時候,她的那些兄弟姐妹,誰不是恨不得再多挖幾個坑給她跳?就算有人幫,也是處心積慮的想從她這裏得到好處。
溫玉嘆息,在東華門她就已經出了風頭,本不想再出風頭,不想……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她不想連累待她好的親人。
“雖不知五殿下從哪兒聽說臣女才貌雙全,但想來那不過是市井之言罷了,琴棋書畫,臣女確實不會,不過臣女卻有一項技藝尚且算拿得出手,還請五殿下再給臣女一次機會。”
該低頭時就低頭,溫玉朝沈驚宴深深叩了一頭,那額頭,不吭不卑的觸在地上,久久都沒有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