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修)
“薛公子,今日並非我有意為難你,只是你上回來我府上,聲稱願意娶我妹妹,可回去之後又音訊全無,別說沒有請官媒來提親,甚至還引得整個翰林院對我妹妹議論紛紛,”張深面上雖然掛着微笑,語氣也算溫和,但薛螭卻聽出了幾分責問之意,“你若是不願意娶我妹妹,上回登門的時候,大可直言不諱,我家並非不講道理的人,你實在沒有必要騙我們,是嗎?”
薛螭終於明白張深今日越他出來是為何了,這是來質問他的。
上回他已經和張深互通了表字,為表親近,張深上回就已經改口稱他的字,可今日卻是一句客客氣氣的‘薛公子’。
不滿之意溢於言表。
“世子,我所言句句是真,沒有半句虛言,我說願意娶縣主,是認真的。”薛螭一頓,“只是家母尚且還不能接受,我不希望縣主將來在我母親這裏受委屈,再則因為翰林院近日流言紛紛,我覺得縣主的聲譽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張深臉色微變,吸了口氣,板著臉,“你若是介意,實在不必……”
“世子誤會了,”薛螭截斷張深的話,道,“我並非介意縣主去過青樓,我也不覺得縣主去過的青樓是什麼污穢之地,這幾日我四處探查,據我所知,縣主此前所去的青樓,與這些人議論的青樓有些不同。”
張深的表情緩和許多,聞言一嘆,“確實如此,這青樓也有三六九等,第一等的青樓,一位女子獨居一座閣樓,其餘都是伺候的下人,這位姑娘本身,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尋常的大家閨秀都遠不如她們。文人雅士想見一面都難於上青天,絕不是有錢就能見到的。”
“正是,據我所知,想要見到這些文才斐然的姑娘,先得寫詩,再由樓里能識文斷字的丫鬟摘抄下來送給樓上的姑娘看,人家看得上,才能進入下一關。品茶,展示自己的才華,賣弄文學,並且還得有錢。”薛螭說著嘲諷的笑了笑,“將這些青樓女子貶低得豬狗不如,不過是那些暴發戶、土財主和窮酸書生對青樓的詆毀和醜化,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嘛。”
薛螭原以為張蘭真的女扮男裝去了妓院,哪知他聽說的和事實有着本質的區別。
張蘭當初去的那家青樓,有一位赫赫有名的才女,雖出身青樓,但在京城十分受人追捧,張蘭當時去的,便是這位姑娘的閣樓。
古往今來,才華橫溢的青樓女子亦有不少,唐朝四大女詩人魚玄機便是青樓女子,玉堂春周玉潔,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都是青樓女子,但她們的才情低俗嗎?
並沒有,只是生於這個時代,被迫害至此。
這個時代大多數的男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恨不得將這些有才情的女子全都當金絲雀嬌養起來,但那又如何,真正有才華的人,是無法埋沒的。
比如張蘭很同情的那位青樓女才子,祝麗娘。
祝麗娘原也是官宦小姐,因家道中落,不慎遇到了人販子,被賣到了春意樓。
也幸虧春意樓並非那種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的下等妓院,祝麗娘才能憑着自己的才智,營造出這樣一個女才女的形象,保護她自己的清白。
雖然在許多骯髒的人眼中,祝麗娘就是一個低賤的青樓女子。
但薛螭了解她的過往之後,也對這位身世凄苦的女子很敬重,任何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尊敬。
“你倒是同那些人不一樣,”張深聽了薛螭這一番話,心裏的不滿盡去,“文龍,你既然查清楚了這些,那也應該清楚,當許多人都認定了一件事的時候,以你一人之力,是改變不了大勢的。”
張蘭當初去青樓又如何?
她只是進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什麼都做不了。
春意樓並非妓院,若不是有人給你介紹,初次路過的人,只會當這是什麼文人雅士聚會的地方。
靖安侯府曾對外宣稱,張蘭只是看有許多人在樓里作詩,才進去看看。
可人家聽你的澄清嗎?
有些人就喜歡聽這些八卦,事實的真相,他們不願意去聽,甚至不願意多看一眼。
如果張蘭不是公主之女,又頗得太后的喜愛,信不信她的下場比顧家那位被甄琰逼死的姑娘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個世道,用清譽逼死一個姑娘的事,難道還少嗎?
也就是因為張蘭是現代穿越來的新時代女性,她本質上就不覺得這是什麼丟人的事,才沒有被這些議論給弄崩潰,但凡換個人來,遭到這種言語暴力,早就尋死了。
“這件事,完全可以從祝麗娘這裏下手解決。”薛螭神色平靜的道,“祝麗娘精通棋棋書畫,詩詞歌賦,若她是男兒,說不定能重振門楣,可她是女子,被賣到這種地方,也只能由人擺佈,任人詆毀。選她下手,一則我同情她的遭遇,想幫她一把。二則,若是她這裏的問題解決,縣主這裏的一切麻煩都將迎刃而解。”
張深一聽,便知薛螭已經有了計劃,“你難不成是想把春意樓改頭換面?”他皺起眉,“可就算這樣,對外人而言,春意樓過去也是實打實的青樓,春意樓可是京城最出名的青樓,自太、祖建國之後便有了,至今已有兩百餘年的歷史,無論男女老少都知道這是一家青樓,雖然春意樓並不做皮肉生意,可生根蒂固的印象,你要怎麼改變?”
“這也要多虧春意樓這百餘年來都沒有做過皮肉生意,否則就算是我,也無能為力。”薛螭一點也不擔憂,甚至心情還挺好。
張深還是想不到薛螭打算怎麼做,“你真有辦法?”
“這還得祝麗娘配合才行。”但首先,他得將春意樓買下來。
雖說春意樓是京城最大最出名的青樓,但他薛家別的不多,就是有錢。
他入京之後,整理京中的商鋪財產,僅僅是京城的流動資金,便超過了百萬,這還沒算其他地區的產業,真要統共計算一下,他薛家即便稱不上富可敵國,但抵得上半個國庫,是沒有問題的。
張深沒有再追問下去,“你是打算解決了我妹妹的聲譽問題,再來提親?”
“這倒不是,等我把家母這裏說服,就可以請官媒提親了,我母親現在的態度已經好了許多,再過個三五日,大概就沒事了。”薛螭道。
張深聞言,心情愈發舒暢,畢竟薛螭是為了他妹妹才會如此費心費力,“讓你費心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薛螭笑道。
“既然話都說開了,有件事就不得不告訴你,”張深喝了口茶,“其實,舍妹的清譽原本不會毀成這樣,畢竟她出身在這裏,誰敢對她肆意詆毀?就算她去過青樓,只要我侯府否認,說不是她,誰又敢多言?”
薛螭聞言一怔,這其中還有內情?
“你的意思是……”
張深嘆道,“其實也同宋家有關。”
“宋家?”
張深道,“就是吏部尚書宋家,之前同舍妹議親的,便是吏部尚書宋拓的長孫,宋蘊喬。”
薛螭立刻想起了這家人,他皺起眉,“是他們家在背後敗壞縣主的清譽?”
“咱們家同宋家議婚過兩次,頭一次遭到舍妹的強烈反對,家母不願逼迫,便沒有再提,宋家那邊自然也退了信。後來宋蘊喬考中探花,家母又覺得誰家的公子都沒有他優秀,便又起了心思,並且不顧舍妹的反對要定下宋家,舍妹便穿了我的衣裳去了春意樓。”
“宋家那邊知道后,便知道是舍妹不願意結親,不管家母如何從中調和,宋家還是拒絕了這門親事,原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哪知沒過多長時間,有關舍妹去妓院同人廝混的流言喧囂塵上,派人一查,是宋家二爺指使的。”
薛螭眉頭微蹙,“宋家二爺?”
“宋家二爺宋蘊松,是宋蘊喬的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同我弟弟張源素來不睦,原本就不願意讓他大哥娶我妹妹,婚事攪黃了之後,他便指使人在背後傳這種流言,想徹底毀了我妹妹。即便後來宋蘊喬出面阻止,可消息已經傳出去。”張深嘆道,“就像你說的,世人都喜歡聽這種八卦,而不願意知道真相,久而久之,舍妹的聲譽就變得很糟糕了。”
但勛貴世家圈子裏,都知道是侯府和宋家之間有過節,縣主的聲譽沒有外面傳的那麼糟糕,也有些不怕宋家權勢的來提親,只是他妹妹不肯而已。
他娘也怕他妹妹為了拒婚再做出什麼更糟糕的事來,因此他妹妹只要拒絕,母親便沒有再堅持。
也就是說,張蘭的聲譽如果要解決,薛螭很可能會得罪宋家。
宋拓是吏部尚書,官員的升遷、考核,都是他來管的,即便上頭還有皇上,但他手裏的權利依然不小,如果宋拓要給薛螭穿小鞋,薛螭在朝堂上的日子,會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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