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風之嘯兮名飛揚

第五十三章 風之嘯兮名飛揚

柳飛星心想石公壺一生收集的武功秘學當然沒有次等貨色,見徒弟感嘆,便順勢提點道:“武學達之大乘境界,便作殊途同歸,刀也好,劍也罷,手裏的兵刃哪怕只是一截樹枝,只要內力無限,同樣能以之施展任何招式!”

獨孤鳴若有所悟,再觀看場中打鬥,角度不同,又是一番別樣滋味,連忙道:“徒弟多謝師傅!”

就在二人談話一刻,拾浪擺脫砍山刀糾纏,縱身對付施展流星錘的喇嘛僧,與之近戰游斗,流星錘精妙處難以發揮,幾個回合就解決了其一,再看拾斬,也輕易斬殺使砍山刀的喇嘛僧。

西夏軍連敗兩場,赫連鐵樹陰沉着臉,鳴金收兵,宋軍首戰告捷,軍容士氣大振,歡騰不已。

獨孤鳴納悶道:“這個赫連鐵樹,徒有虛名,怎麼就如此輕易地退兵了?”

鄭敏笑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盛名之下無虛士,赫連鐵樹就是為了試探這邊來了怎樣的武林高手,他的戰線長遠,補給困難,卻堅持忍讓,是為了等待時機,等天晴,陽光一曬,城牆冰雪融化,那時候大舉攻城,就是軒轅台破關之時。”

白石又道:“小夥子,行軍打仗,你只要看雙方主帥的態度和臉色,就能斷定局勢強弱了,瞧瞧宋軍楊文廣,他愁眉不展,明擺着殺了對方微不足道的兩個人,較之千軍萬馬當前,有什麼可以值得慶賀的?”

鄭敏不冷不熱地道:“你可真算得上是一隻老狐狸!”

白石嘿嘿笑道:“不敢當,彼此彼此!”

柳飛星皺眉,道:“讓你待在客棧,怎麼又跑出了了?”

鄭敏扶了扶面上輕紗,嘆道:“唉!反正像我這種樣貌平平的女子,就算每天在人面前晃悠,某些人也說不認識!”

她這突然變得曖昧的言語,眾人都盯着柳飛星,他雖習慣鄭敏古怪,卻也招架不住。

整整一天,西夏大軍都沒了動靜,而宋軍卻絲毫不敢鬆懈怠慢,等到了晚上,城外戰鼓齊鳴,又有人聲吆喝罵陣。

拾晴雨便立在楊文廣身邊,同往下看去,只見西夏大軍陣勢有變,原本分佈在前列的騎兵改做了兩翼,工事兵前端,每列配上重甲兵,槍兵隨後,刀兵次之,弓箭兵則分散開,警防城牆之上。

督軍許游指着下邊道:“這是要強行搶佔城門的陣勢啊,大家要小心!”

楊文廣點頭道:“傳我令下,待會兒不論是誰下去迎敵,切勿不可輕易打開城門,個人成敗是小,生死由命,一切量力而行!”

待城下叫罵好一陣,得楊文廣嚴令,無將帥敢輕易地下去,此時拾斬出列,道:“白天裏我那陣仗還沒結尾,便由我先走一遭!”

許游道:“八哥,你一天都沒休息,恐怕體力不足,還是任由他們吧!”

拾斬道:“十弟,八哥我也是一方守將,自然明白軍隊士氣的重要,眼下正處被動,就更不能讓大家情緒低落下去,只要不絕望,就有逢生機會!”

暗青子拾原道:“老八說得不錯,待會兒你有危險,我就來接應,不勝不許開城門,免得中了他們的詭計!”

楊文廣道:“那就有勞拾斬兄台出力!”

拾晴雨亦喊道:“八哥,你要小心啊!”

且說拾斬邁步蹬馬出城,他也是一方為將,馬上功夫了得,吆喝出城,見罵城那地將二話不說,施刀就剁,尋常人哪裏是他的對手,三五回合就被打於馬下,跌下雪地身亡,夜幕來臨,但城樓上下燈火亮如白晝,眾人瞧得清楚,均歡呼起來。

就在這時,突然西夏大軍里走出一人,白衣白衫,正是白天裏指揮喇嘛僧的李元慶,今夜他卻換下了戎裝,一身便衣打扮。

李元慶出列,立刻驚動了不少人,竟料不到僅僅第二場他就現身,柳飛星等人為不引起注意,刻意挑了處燈火照不到的位置,離陣前也就遠了些。

鄭敏立即道:“這個人太狡猾了,白天定是下令全軍睡覺歇息,看他們個個精神飽滿,宋軍將士疲倦不堪,誰叫他們處於被動呢!”

柳飛星皺眉道:“李元慶武功太高,拾斬也是拾家人,我沒有理由不救!”

此話一出,鄭敏和洪七都感到意外,洪七指着匆匆下城樓的一個人影道:“看來他們也發覺不太對勁,已有人先你一步去做準備。”

“原來是拾原,這個人輕功和暗器都十分厲害,兩人打不過李元慶,逃回城應該沒問題!”

柳飛星鬆了口氣,心裏卻想着李元慶與鄭敏可真是同類人,行事通常出人意表,便問道:“二皇子大軍幾時出發?現在是否已到?”

鄭敏道:“攻下硭莒城后就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算時日明日午時應該能抵達此處,楊文廣能想到冰封城堡,暫時打消了敵人攀牆破城的念頭,想必連這最後一日還是守得住吧?等大敗西夏軍,咱們的計劃就算成功一半!”

柳飛星憂心忡忡,自嘲道:“忙乎幾個月,我的計劃可還沒開始呢。”

就在此時,場上發生變化,李元慶下了馬,並沒有立刻出手,而是運足功力,對着城樓上喊道:“小賊楊文廣你給我聽着,不要派無名之輩來送死,我今日只要會一會你和陳飛揚此人,速速下來應戰!”

李元慶憤恨陳飛揚叛國賣主,還殺了一品堂二當家,赫連鐵樹勃然震怒之餘命他務必手刃此人,然而他卻不知一切都是柳飛星設局栽贓,安排的陰謀。

陣前藐視戰將,這比殺了他還不如,拾斬大怒,喝道:“呔,你是什麼人,口氣猖狂,要會其他人,就先得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李元慶冷笑道:“無知匹夫,自己找死!”

說罷,跳下馬來,一劍飛刺,單手以石子擊打拾斬所騎戰馬,手法竟是仿效拾浪,這明擺着的羞辱,怎能讓拾斬受得住,頓時自己跳了下來,刀鋒劍影,拼殺在一處。

正在此時,聽得一聲喊道:“老八莫慌,我與你一起禦敵!”

暗器到,人也已到,拾原手法很特別,他施放暗器時通常都是分上、中、下,或者左、中、右三路打擊,暗器上荼了毒,卻沒有唐家那樣專門研製天下奇毒,暗器侵泡的也都是見血封喉的兇悍猛毒。

兩人越打越心驚,卻不知李元慶非但為軍師,更是一品堂第三位高手,功夫獨到,兩人聯手也敵不過百招。

眼瞧着敗相畢露,柳飛星皺眉道:“兩人要落敗,為何還不進城?”

無人知曉原因,遠遠地看到那方觀戰眾人也都十分焦急。

柳飛星猶豫再三,心想着對方也有拾三娘此般與李元慶不妨多讓的高手在,他又說過要看楊文廣大破敵軍,現在衝過去是不是太損顏面。

高手過招,哪經得起猶豫,就在柳飛星思慮是否親自解救時,場中發生了微妙地變化,拾斬招式太過剛猛,在應對功夫高他太多的李元慶時大為吃虧,幾經消耗,內力已經不濟,閃躲漸漸緩了下來。

李元慶對拾斬一味閃讓,而着重追逐拾原,讓他無暇施放更多暗器,此時拾原也覺察不妥,便想冒險一試,使出他分身三疊的暗器絕技,此路功夫是暗器行家將自動機括裝在身上隱蔽起來,只有在生命危險之時才施展出來。

拾原騰身躍起,做金燕翻身,分別從袖口、頸領飛出無數枚暗青子,身形落地又施展連環踢,那些暗器打出,與唐門滿天花雨相似,只不過由機括射出,勁道更足。

李元慶冷笑一聲,單劍交左手,右手袖子裏梭出一柄摺扇,扇面張開,運內功猛拂,把那些暗器紛紛擋開,又恰逢拾原飛足踢至,便用扇子鉤住他的一隻腳,拾原大驚失色,連忙往大腿一拍,立即觸動足上機關,兩根刺骨針打出,李元慶慌忙中以劍擋開其一,另一根刺骨針穿透摺扇打入右肩胛。

李元慶獰笑不止,聞得背後刀風殺到,連忙一矮身,使足一拌,拾斬拿捏不住,連刀帶人給栽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砍中拾原,頓時將自家兄弟劈開去,他出神呆愣之際,李元慶反手一劍,刺中他的咽喉,順勢結果了拾斬性命。

“啊!”

這一切來得太快,拾家兩兄弟都未來得及哼一聲當場斃命,拾晴雨頓時掩面而泣,她和拾青石年級最幼,在懵懂知事的時候這些兄弟就已經闖蕩江湖,雖然往來甚少,畢竟是同出一府的兄弟姊妹,頓時提了鳳影劍就要下去尋仇。

卻又聽那李元慶高聲喝道:“楊文廣、陳飛揚,你們是怕了不敢下來,那還不快打開城門速速投降!”

拾晴雨淚流滿面,就往城下去,卻被拾浪一把抓住,道:“十三妹,抱仇的事還有哥哥在,只要我沒死,就不許你去冒險!”

拾浪多年來對拾晴雨一往情深,說到底兄妹之情束縛,令拾浪痛苦不堪。

拾三娘道:“你們都不必去了,就由我老婆子為兩個兄弟報仇,會一會這個西夏高手!”

“不行!”

眾人異口同聲,許氏夫人道:“三姐,你多年都沒有涉足過江湖中事,因為我們的事情已經害得八哥、九哥戰死,我不能讓你一把年歲還操勞。”

許游嘆道:“夫人,就由為夫下去走一趟吧!”

許氏夫人道:“八哥、九哥聯手都打不過他,你又何必下去送死呢?”

幾人說著話,卻見陳飛揚也不與人打招呼,默默地下了城樓觀望台,稍時,城門打開個缺口,陳飛揚單人匹馬沖了出去。

楊文廣高聲道:“陳兄!”

然而他已不能回頭了,來到兩軍陣前,陳飛揚緩緩下馬來,兩人對視良久。

李元慶忽然冷笑道:“我是該叫你五當家好呢,還是陳將軍?”

穿過無數眾軍,陳飛揚尋見對他怒目而視的赫連鐵樹,不由得深深感慨道:“我只是芸芸眾生的天下者!”

李元慶大笑道:“好一個天下者,陳飛揚,你當年起誓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念念不忘父母被宋人殺害的血海深仇,你帶藝投師,你以西夏人的身份學會了中原人的成名絕技,本來是可以好好為我西夏國主效力,可是你卻沒有履行你的諾言!看看我身後吧,這些都是你的兄弟同胞,不知有多少人會因你而死。”

寒風呼嘯,原野蒼涼,陳飛揚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寂,他不是宋人中的一員,這一刻他也被自己的祖國所拋棄。

良久,陳飛揚才抬起頭來,目光已經變得淡然,多年前他曾執着地相信憑藉自己雙手,是可以改變所有悲劇,許多年努力之後才發覺,環境所造就的一切,系牽千萬人,希望太過渺然,而且發生了的事,是永遠也無法再挽回的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劍俠錄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劍俠錄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十三章 風之嘯兮名飛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