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任性妄意錯成傷

第二十二章 任性妄意錯成傷

宋子羽把竹杖往地上一插,起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對林紫凝道:“林姑娘你請先入座!”

林紫凝神情窘迫,只得順着宋長老的意思,再次落座,眾人瞧見洪七面色這才緩和些許。

又頓了半晌,陳少關欠身道:“洪幫主,時才兄弟言語魯莽,欠缺考慮,還望幫主見諒則個,但是我河南分舵以及泉州分舵總共七名凈衣弟子在昨日被害一案,不知道幫主對此事追查得怎麼樣了?”

泉州分舵李沱也起身道:“洪幫主,各位長老,我泉州分舵向來約束極嚴,弟子們自問沒有在江湖上惹過什麼大仇,今次被害的幾名弟子都是凈衣派里的精英,經過昨日查問,他們並無與人結下私仇,恕李沱大膽猜測,此次事件,怕是有人從中作梗!”

“哼,哼——”

兩人特地將“凈衣派”表露出來,有心者自然聽得出意味,揚州分舵喬丙林忽然站起來,冷笑連連,道:“兩位舵主,你們好像忘了一個人,就在前夜因幫務與二位據理爭辯的陝西分舵舵主孔先令孔兄,昨日午時被發現死在後山,孔兄弟先是中了皇宮裏才有的御用鶴頂紅,我還知道這種毒藥是通過泉州商渡購進往汴梁運送,而孔兄弟胸口所中的‘棉絲掌’,恰好又是陳舵主的成名絕技,喬某倒要問上一問,諸位丐幫兄弟,大家有目共睹,孔兄弟身為污衣派舵主,深居簡出,處事低調,他又哪裏結下如此血海深仇?”

陳少關勃然大怒,指着他道:“喬丙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孔兄之死誰不難過,那鶴頂紅毒藥唐門用毒高手也能配製,我‘棉絲掌’法更非什麼高深武學,江湖上能模仿出來的高手多不勝數,此處是議事之地,你莫要擾亂視聽!”

喬丙林道:“陳舵主,喬某隻是說出實情,至於到底是誰害死了孔兄弟,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願孔兄在天之靈助咱們早日找出真兇!”

李沱淡淡道:“陳舵主,既然事情與咱們有關,那便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李某做丐幫舵主幾十年,身正不怕影子歪,無論是誰負責調查此事,在下定當全力配合,現下只是不知道洪幫主有什麼打算,如果沒有更好的法子,我等希望三位長老出面調查此事,儘快找出兇徒,還冤死兄弟們一個公道。”

“這——”

馮帥、齊英兩位長老頗感為難,先不說馬靖生長老死得蹊蹺,現在又有八袋省轄分舵主被害,三位長老互望,最終目標都集中在洪七身上。

洪七心亂如麻,他現在的愧疚心比任何人都要強烈,當初恩師龍在天將丐幫交在他手裏,如今不但沒有做出功德,反而不斷地折損精英,令得凈衣派、污衣派大有分裂的跡象,也難怪餘下三位長老對他的信任大減。

正在這進退維谷之際,四川分舵白石站了起來,拱手道:“洪幫主、三位長老、各位舵主,請聽白某一言,想我丐幫在歷代幫主英明領導下,數百年建樹,才成就了今日之聲勢,被武林公認為天下第一大幫派,歷代先輩們的經驗告訴我們,咱們丐幫之所以立足武林,之所以能帶領着這群生活在低層,好比一盤散沙的兄弟稱雄武林,靠的無非是‘團結’二字,我瞧今日局面,先不論誰對誰錯,各位莫不覺得今日作為已經違背祖訓?”

齊英以竹杖點地,高聲道:“白石舵主說得不錯,我們丐幫之所以有今天,武林各家各派無人敢小視,全憑幫中兄弟上下團結,齊心協力,如果誰敢藉機大做文章,企圖內訌丐幫,莫要怪齊某手裏執法仗和九戒刀只認事實,不認情面!”

宋子羽和馮帥兩人點頭,宋子羽道:“那麼依白兄弟意思有何高見?”

白石道:“諸位,既然事已發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安撫亡者家屬,穩定各分舵丐幫弟子,諸位分舵舵主必須以身作則,杜絕以訛傳訛,約束各自弟子,私下裏不得相互挑釁滋事,如有發現,嚴懲不怠!馬長老、孔舵主以及七位死去兄弟的大仇不可不報,但這兇手隱匿,搜尋線索並非一朝一夕便能夠辦到,無論是誰出面,都需要時間和機緣,所以煩請各位兄弟靜下心來,做好自己的本分,耐心等待!”

馮帥寡言,聽得白石所言,即道:“此乃上策,凡事根源於結仇,弟子多了難免人多口雜,手多事亂,未免姦邪之輩有機可乘,加以利用,接下來多有勞執法長老督促,就是不知幫主意下如何?”

洪七正要開口,白石忽然搶道:“馮長老有所不知,自洪幫主昨夜偶遇白某,論起此事,白某剛才所講,皆出於洪幫主之意,今日幫主尚在熟思,白某就已將其深意粗略地表述了一番,無奈口粗舌笨,着實汗顏。現在馮長老問起,白某才想到解釋一二,如果有不對之處還請諸位多多包涵!”

白石這言語來得唐突,洪七聽得茫然,身旁的林紫凝何等機靈,趕忙悄悄地提醒他,令得洪七及時會過神來,只好拱手相禮,當著眾人點頭默認。

不論白石所言是否真實,但他袒護洪七之心顯而易見,這一切皆因當初峨嵋混戰,有機會相處之下,白石欽佩洪七為人胸襟坦蕩、嫉惡如仇,更相信老幫主龍在天慧眼識人。

白石以處事老練著稱,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另他所轄四川分舵是僅次於河南分舵的丐幫第二大分舵,在這為幫主大位內訌暗鬥的非常時期,白石選擇了偏向洪七,在場眾人無不感到意外,三位長老頗有深意地望着着二人。

洪七並不笨,見機不可失,正是平息眼下這場“明爭”的好時機,連忙高聲宣道:“諸位弟兄,兇手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加害我丐幫弟子,因此在這段時間裏,行兇之徒或是他們的同夥,極有可能借馬長老、孔舵主和幾位兄弟的死來煽弄是非,挑撥離間,如果哪位弟兄發覺類似情況,就要立即向我和三位長老報告,我洪七今日在此立誓,定要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逝者一個公道,不知諸位有誰還不清楚?”

畢竟洪七還是丐幫幫主,自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具有威懾,旁人如何心存不滿,也只得憋在心底,言行稍有不慎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在遠處窺視的柳飛星暗地噓唏,洪七處事泰然,就連他都自愧不如,人真是善變,昨日還以為對他了解得透徹,經此過後,忽然覺得兩人漸漸陌生起來。

柳飛星悄悄地跳下大樹,晃眼就見身後站着個人,頓時給嚇了一跳,待瞧清楚是鬼手先生,才制止驚訝。

鬼手先生陰惻惻地聲音在耳邊響起道:“跟我走!”

不等他張嘴說話,鬼手先生已經化作一道淡淡黑影往遠處去。柳飛星上次與鬼手先生較量輕功,竟然還追他不上,此刻急忙趕在後邊,生怕跟丟了。

以兩人腳呈,不消片刻就走出兩里地,鬼手先生依然是尋了處林深地止步,柳飛星風馳電掣地追到,果見林里走出了凌霄鳴,身後是甄子龍。

柳飛星劈頭就問道:“我讓你們隨便殺幾個六七袋的污衣派弟子,怎麼你們卻殺了七個凈衣弟子?污衣派陝西分舵長老孔先令的死又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們為何提前動手了?”

聽他說完后,凌霄鳴笑道:“你這麼多問題,讓老夫先回答哪一個?”

望着凌霄鳴那副似是而非的表情,柳飛星才想到幹這種事情是他的家常便飯,哪有可循之道,不由得氣餒道:“算了,事已至此,幸好情況還不算太糟!”

凌霄鳴道:“剛才你躲在樹上,想必全都聽到了,豈止是不糟糕,簡直是天助於你,看來你是忘了污衣派長老馬靖生是怎麼死的?”

“你是說——”

柳飛星一驚,只聽他接着道:“顯然這次丐幫內亂事出有因,當中肯定有人在唆使,碰巧昨天正午老夫和鬼手先生在祥雲洞後山歇息,親眼目睹了七個凈衣派弟子奉他們師傅之命,打算送陝西分舵舵主孔先令和揚州分舵舵主喬丙林二人歸西,孔先令先到,遭了毒手,老夫替你着想,恐怕污衣派舵主死傷過重,才讓子龍打發那七人,喬丙林才免去殺身之禍!”

柳飛星訝道:“孔先令不是你們殺的?”

凌霄鳴薄怒道:“你當老夫是什麼人?難道還怕承認殺了小小的丐幫舵主不成?”

柳飛星賠笑幾分,又道:“話雖如此,但如今的形式,恐怕不容樂觀啊!”

凌霄鳴道:“小子,你又錯了!如今凈衣派死了幾個六七袋弟子,污衣派損失了一個長老和一個舵主,你猜他們會怎樣?”

柳飛星道:“今日場上那個叫白石的四川分舵舵主,雖然能夠三言兩語將這場爭執平息下去,但恐怕不會長久,我想雙方誰也不會善罷甘休。”

凌霄鳴道:“不錯,有些見地!今日老夫也在場外略微觀察,說道處世之道,你還年輕,經驗尚缺,今日並非白石的話說服眾人,白石所作所為,不過是要讓三位長老看清楚他的態度,無論底下人如何爭鬥,丐幫凈衣、污衣四位長老從始至終都是和睦相處,他們一心為丐幫着想,眼見內訌對立擴大,雙方勢均力敵,你猜他們又會偏袒哪一方?”

柳飛星道:“這麼一來,洪七既然能夠爭取到半數以上的幫眾支持,能力顯見,為免弟子為搶奪幫主大位相互仇視,隨時都可能會爆發決裂,於公於私,三位長老都會站在洪七這邊!”

凌霄鳴滿意地笑道:“老夫能幫的也就僅此,同時奉勸你不要太過干涉別派之事,洪七有三位長老輔助,往後的事情便容易多了!”

明白過來前因後果,柳飛星歉意道:“小子差點誤會了您,還請海涵,這次的事真不知當如何謝過!”

凌霄鳴道:“老夫終究還是不明白,你如此費神助他,所圖謀是何事?”

柳飛星笑道:“不過是想以自己的方式相助朋友一臂之力,待免除他的後顧之憂,也好借丐幫勢力辦幾件要事!今次再要謝過您和鬼手先生,還有甄兄弟!”

鬼手先生道:“你不必謝我,我與教主不過是看了場熱鬧,你謝過子龍便是!”

柳飛星暗想着這鬼手先生還是個古怪之人,天下間哪有真正地推辭人家謝意的?

卻聽甄子龍道:“你也不必謝我,在下所做全是看在茹小姐面上!”

柳飛星面上笑容一僵,他早就知道甄子龍對自己的妻子愛慕極深,卻不想如此狂放言詞,凌霄鳴痛喝道:“子龍,你說什麼呢?”

甄子龍轉身去,瞧不見表情,只見他緩緩地離開林子,陽光照得衣衫雪亮,而那背影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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