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課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先後出了門,分別上了各自的交通工具,連到學校的時間也完美錯開。如果不說,學校里誰都不會想到這倆人會是合租關係。
“郝老師早啊!”
“早上好。”
郝書堯微笑着回應,簡直是為這幫學生帶來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而向喻秋這邊的情況則大不相同,再也沒有交通擁堵那樣壯觀的景象,更過分的是連鐵甲護衛都不和她打招呼了。
“哎,世態炎涼啊!”
“大早上的你鬼號什麼?小心我把你早飯打出來。”
嘲諷聲音的來源錢正坤此時作勢捂着肚子把自己保護起來,好像真的怕被打一樣:“昨天突然要郝老師電話幹嘛?”
“道歉啊。”
“當面道歉不是更有誠意嗎?”
“有誠意,肯定有誠意,我給她買了禮物,寄到學校來,正好給這幫人看看我向喻秋不是做了錯事不敢擔的人。”
“哦……不錯,有進步!”錢正坤往她這邊靠了靠,“原來小秋也會低頭認錯啊,我以為你不一氣之下辭職就不錯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呦,文化人。”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句互懟着,一路走到了辦公室,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郝書堯早上連着兩節早課,好不容易撐到下課,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被教導主任匆匆叫到了辦公室。
大名鼎鼎的王主任便是那個尖酸刻薄的老太婆,此刻正撐着一張幾乎是擰起來的笑臉,請人坐下后,直奔主題:“郝老師,昨天是怎麼回事,我聽說你被新來的體育老師氣哭了?”
郝書堯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這事兒似乎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甚至到了王主任耳朵里,並且矛頭可能全都指向了向喻秋。
“沒有,我當時只是……胃有些疼。”
“你是我們高薪聘請來的老師,不需要受她那種體育老師的氣,要是你覺得委屈,大可跟我說,我去校長那裏提一嘴,放她的假!”
王主任從學生嘴裏聽到的可不只是胃疼那麼簡單,學校里流傳的版本是:
某個新來的體育老師因為占課的問題大罵身為班主任的郝書堯違背師德,郝老師不理,對方卻得寸進尺,直到最後用惡毒的話語把郝書堯逼到奪門而出,淚灑課堂。
這向喻秋聽了不得氣死?還淚灑課堂……這妥妥的潑婦形象是誰杜撰的,她非得把那傢伙腦瓜子錘開!
但是這些事她都無從得知,因為壓根沒人願意跟她說。
“向老師也是為了孩子們的全面發展着想,我倆私下已經進行了溝通,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不行,那我也得去提一嘴。你說這體育老師哪兒來那麼大膽子,還敢口口聲聲說為了孩子?體育課除了把好好的孩子變成野猴,還能有什麼用?依我看,她這做法要是被別人學了去,學校不得翻個個?”
“不……”
“再說了,她怎麼和你比?你是正兒八經省狀元,她呢?體育老師,不就是學習不好的體育生變的嗎?還一口一個師德,她老師沒被她氣死就不錯了!”
“不是的!”
王主任被這算不上小的聲音說的怔了一下,隨即遞了一個不滿的眼神過去,又開口:“那是怎麼?”
只有郝書堯自己知道,微紅的眼眶也好,顫抖的聲音也罷,都是源於自己內心那塊禁地,踩進去的人,恰好是向喻秋罷了。占課這種行為本來就不對,身為體育老師,她不過是說出了孩子們的心聲罷了。
“我並未覺得受到任何委屈,我也不認為向老師沒有和我爭論的立場,我們同為老師,沒有貴賤之分。謝謝您的關心,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和她還會是很好的……同事。”
兼室友。
“嗯,行——不愧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就是不一樣。那你自己處理,受了委屈一定要跟我說。”
“好。”郝書堯點點頭,“王主任您先忙,我回去備課了。”
“去吧。”
出了辦公室,暗自舒了一口氣,她和向喻秋的關係應該沒有到水火不容的狀態,而對方看着也並不像不講理的人,也許有些話,說開就好了。
正兀自想着,突然覺得有一道黑影遮住了前面的光,有了腦門撞後背經驗的郝書堯立馬反應過來,剎住了腳。
“郝老師?”
“岳央?”
眼前這個頂着一頭棕色小捲毛的男人,正是岳副校長的兒子——岳央。
因為大學畢業后自主創業的方向是餐飲業,又藉著自家老爹牽線搭橋,現在全權負責樺洋二中食堂的供餐問題。
別看他年紀輕輕的,在他接手食堂后,別說菜里的小蟲子了,連根頭髮都沒出現過,因此樺洋二中就成為了全國最優高校食堂榜單首位的常客。
岳央正戴着一副頗具復古風格的鏡框,深灰色的西服襯着高大挺拔的身姿,身後還跟了兩個食堂的負責人,看這樣子應該是來學校視察順便參觀的,沒想到路上就遇到了老熟人。
“好久不見,沒想到郝老師還記得我,我這會兒還有點事,怎麼樣,中午賞光一起吃個飯嗎?”
“好啊。”郝書堯笑着回應,雖然她是不太願意浪費午休時間的,但平日岳副校長對她很照顧,這樣掃了他兒子的興,確實不大妥當。
“那你先忙,中午我在校門口等你。”
“好,中午見。”
不管校園裏的風吹成什麼樣,打工人的日常還會繼續。
結束了一上午的工作,午休時間,郝書堯按照約定到了學校門口,果然見到了一台嶄新的保時捷帕拉梅拉停在露天停車場。
岳央見到她來,趕緊下了車幫她開門。
郝書堯這會兒有點不理解這人非要開車幹什麼,瀟湘閣離這裏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離。這會兒看着為了找停車位不停撓頭的人,突然覺得有點無奈。
終於,在車子第三次繞回瀟湘閣門口時,岳央認命地對她說:“郝老師要不你先進去吧?我把車停回學校再回來找你,菜你點就好。”
對於這種窘迫的心情郝書堯表示理解,點點頭開了車門先行進了店裏,等着他停好車再回來找自己。
好在沒等多久,就看見岳央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還強裝鎮定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
“我不太會點菜,所以還是麻煩你來吧?”
郝書堯把菜單遞給對方,招呼着早就在桌邊徘徊了不知道多久的服務員。
“好,那就先來份鍋包肉吧,他家的鍋包肉絕對是整個樺洋最好吃的,聽說是老闆的獨家秘方。”
岳央興緻勃勃地介紹着,卻讓郝書堯記起了不久前在這裏吃飯的經歷,梁柒月的女兒好像也很喜歡吃這裏的鍋包肉?
而此時,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瀟湘閣二樓的包間裏,有個人點了同樣的菜。
“小衫姐,我要一份鍋包肉!其他的你看就行。”
“好,小秋好久沒吃我們這兒的鍋包肉了吧?”
一邊的梁柒月則是毫不吝嗇白了女兒一眼:沒志向的臭丫頭,為了吃一頓鍋包肉大老遠把老娘call過來,自己吃不行嗎?
“梁總,您看這樣點可以嗎?”
經理把自己點好的菜單拿給梁柒月過目,在得到ok的回復后就把菜單發送到后廚去了,做完這些事,很快退了出去,把包廂留給母女兩個單獨待着。
“你跟室友相處的怎麼樣?”
“咳,挺,挺好的。”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向喻秋被茶水嗆了一下,她總不能說這個室友一天之內被自己惹哭兩次吧?
“那就好,你剛回國沒什麼朋友,生活習慣上有衝突一定要好好溝通。對啊,你們還是同事呢,共同話題應該很多吧?”
共同話題?她養狗我養鴨,她吃榴槤我吃蜜瓜。這算有哪門子共同話題?
“有,還在開發。”向喻秋停了停,看着媽媽好像心情不錯,就想試着再討點甜頭,“媽,鍋包肉的菜譜還不能給我嗎?你說我每次來這裏吃還要花錢,多虧啊。”
“不行。”柒月斬釘截鐵地答道,“你爸的這東西傳男不傳女,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不能替他做主,等將來你嫁出去我給我女婿。再說了,瀟湘閣不也是你家開的,你非要給錢我有什麼辦法?”
“小氣。”
“你再說一遍?”梁柒月坐的離女兒很近,伸手就揪住她耳朵,直到對方認慫才放開。
“疼疼疼,不是不是,老闆大氣!”
趁着母女倆鬥嘴的功夫,菜已經陸陸續續上齊了,兩個人心照不宣地都安靜下來,第一筷子竟都伸向了鍋包肉。
“哈哈哈,媽,你要不把菜譜給約書亞算了,你不也每次都要跑這麼遠吃。”
“吃你的飯,小心等你找了男朋友我也不給菜譜!”
“不給就不給唄,反正我指定不找男朋友,我才不想結婚呢!”向喻秋咽下一口米飯,拿水漱了漱口,“對了,媽,冬天的時候能借一輛你的車開嗎?”
“可以。”
“好耶!”
梁柒月卻好像又想起來什麼似的,放下筷子,起身往門口走去:“我去車裏拿個東西,馬上就上來,鍋包肉給我留幾塊啊。”
“知道了,快點兒上來,不然沒了。”向喻秋又往嘴裏塞了一塊肉,嘟囔着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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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來了要來了,求婚場景要來了!
順便鍋包肉真的好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