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這說得謝呈曜面露尷尬之色,甚至添了無奈之色,“二妹妹,你怎的說起這事來,這婚事不婚事的,豈能我說了算的?”
顧惜寧面露訝異,“聽二哥哥此言,難不成二哥哥還對婚事有意見不成?”
謝呈曜當下就變了臉色,“二妹妹不可胡言!”
聞言,顧惜寧掩嘴輕笑起來,嬌嗔道,“不光舅舅舅母,就連宮裏的姨母也是盼着二哥哥成親吧,二哥哥一不是嫡長孫,又從軍不行,恐怕只能噹噹駙馬,好歹也是個富貴閑人!”
這話忒刻薄,還是從顧惜寧嘴裏說出來,令謝呈曜面上漲成紫色,眼裏多了絲羞愧之色,“二妹妹,都是我不好,是我無能,只能、只能……”
然而,顧惜寧輕嘆口氣,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別說了,柔了聲道,“二哥哥,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道理我是懂的。就如同姨母一樣,她也不在宮裏嘛。”
謝呈曜聽她前一句話就如同聽到知音一樣,可聽得後面的話,叫他心裏起了疑惑,將顧惜寧細細打量了一遍,不免探究道,“二妹妹,好端端的你怎麼又提姑母的事?”
顧惜寧面若常色,半點不露,還做了那天真的樣兒,反問他來,“姨母入宮為貴妃,難道不是人往高處走嗎?”
謝呈曜也不能否認,讓她的話給噎了一下,見她確實沒有特別的跡象,心也慢慢地放下來,到哄着她道,“二妹妹,你且放心好了,我定不負你的。”
顧惜寧這會兒只是聽一聽罷了,若不是經了一輩子,說不定她又自個跳着火坑,把自個再坑一次。她眼睛一亮,拽着謝呈曜的袖子,竟是想同他要個說法來,“二哥哥,你要怎麼不負我?是叫我給你當平妻還是當妾?”
謝呈曜給問噎住了,將她仔細打量一番,並未見着她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這讓他有些慌了,“二妹妹,你胡說什麼呢,我怎麼能叫你做、做妾的!”
“那不做妾,就做平妻!”顧惜寧像是得了什麼保證一樣地樂開了懷,將她的臉貼近他的袖子,忍着心裏的噁心勁,柔聲蜜意地同他說道,“二哥哥,我曉得你還是待我最好的。”
謝呈曜被她的話架上去就上不來,“平妻”什麼的,他哪裏敢想,嫡出的二公主要下嫁於他,他便是屋裏頭的人都要打發出去,哪裏還有那麼個大膽子還敢娶個平妻進來?他是嫌自己的腦袋在脖子上不安穩嗎?他微嘆口氣,眼含無奈道,“二妹妹,我哪裏捨得叫你屈居人下?”
顧惜寧差點沒把隔夜的飯都給吐出來,也得虧她這些日子人不舒坦,吃得並不多,到也忍住了。上輩子她就是個蠢的,真將他這個話當真了,還真的惦記着他的情,現在想想就跟吞了蒼蠅一樣。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來,“還是二哥哥心疼我。”
謝呈曜讓她的笑容迷了眼,好半天,他才收回神來,眼神有些黯然,“都是我無能,二妹妹,若不是公主她……”
顧惜寧最不耐煩他這副膩歪的模樣,明明是他自個想攀上二公主的高枝,到像是二公主強逼了她一樣。她上輩子到是真信了,現在嘛,她就有幾分心思逗弄他了,“二哥哥胡說什麼呢,二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我聽二哥哥的話到不是很樂意?”
謝呈曜一噎,將她打量一下,沒瞧出有什麼不對來,心下到是一松,擠出勉強的笑意來,“二妹妹……”
“我實在是心裏頭難受,”顧惜寧放開他的袖子,人避過身,聲音染了絲酸楚之意,“二哥哥,你就不能叫我心裏頭好受些?”
謝呈曜神情糾結,伸手欲碰她的肩頭,臨碰着時,他又抽回了自己,神情更糾結,想着不過就是穩她心神,也免得他與二公主的婚事出了變故,索性心一橫,就哄起她來,“二妹妹,我心裏頭只有你的,若不是二公主那裏求了陛下要賜婚,我必是要娶你的。”
顧惜寧聽得這話微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背對着謝呈曜,她美眸里染了狠意,恨不得將謝呈曜披了張人皮的偽君子給扒了臉皮,“多謝二哥哥抬愛,恐怕你我今生都是有緣無份,只盼着二哥哥成親后能將我當親妹妹一樣。”
若不是她自個控制着,恐怕這話也說不出口。
背對着他的纖弱身子,微微顫抖着,讓謝呈曜既是心疼又是滿足,心疼的是他不能納了二表妹入府,滿足的是二表妹心繫他身上。罷了罷了,他總不能叫滿心眼裏都是他的表妹難受,總要安撫她一兩回的,他立時就保證道,“二妹妹,你且放心,我自是待你如一的。”
顧惜寧拿着帕子作勢抹了抹臉,再回身面對謝呈曜,已經紅了眼睛,頗有些楚楚可憐之態,“我就知道二哥哥待我最好的。”
如花貌美的嬌弱女子自有一番惑人姿態,謝呈曜心裏嘆息,本應是如花美眷,紅袖添香,如今他卻被蠻橫的二公主看上,逃不了為駙馬的命運,也是他太過出挑的過錯。“可要同我回去?祖母想着你呢。”
顧惜寧想着永定侯府一家子狼豺虎豹,甚麼外祖母、舅舅舅母都是一路貨色,她自個親娘也是個心黑手狠之輩,到底一脈相傳的狠毒。她神情蔫蔫起來,“表姐定是怪我了,我、我真不是故意叫表姐出醜的。”
“我知的,”謝呈曜見她此狀,安撫她道,“不過是個舉子,還輪不着他來壞了你們姐妹情份。嫣姐兒那裏,我會同她好好說的。”
“那我就聽二哥哥你的,”顧惜寧變臉極快,立即就巧笑倩兮起來,“那我們就回侯府吧,省得外祖母時時惦記着我。”
待興寧伯夫人柳氏知道顧惜寧離開時,那人都出了門,對上賀她壽辰的貴婦人們,她只得強顏歡笑,還笑着同人打趣道,好像她沒有半點事一樣。待壽宴落幕,興寧伯夫人柳氏寒着臉問起季嬤嬤來,“你們都是死的不成?就算是她嫡親的表哥,也沒得進她閨房的道理!你們不光叫人進了她的閨房,還讓他將人給帶走了!”
季嬤嬤心裏頭埋怨顧惜寧,這位二姑娘打小就住在永定侯府居多,回伯府的日子極少,要不是這會子在宮裏被謝貴妃給訓斥了一頓,恐怕也不會回了興寧伯府。二姑娘脾氣到也大得很,一回伯府就病倒了,本來脾氣就大得叫人吃消,這一病更叫人吃不消。“大夫人,那位就快是二公主的駙馬了,老奴哪裏敢攔着?這不,老奴才試着一攔,差點讓表公子給踹了一下!”
“娘,不關季嬤嬤的事,”顧婉寧微咬着唇瓣,替季嬤嬤說起話來,“是我將二表哥帶進去的,他許久未見二妹妹,定是惦記得厲害了,才要遷怒於季嬤嬤。”
柳氏聽得嘴角微扯,露出嘲諷的笑意,“謝家一門子個個都精乖得很,沒得出了你二妹妹這個蠢笨的。也是,她姓顧,不姓謝,自然是笨些。我待她好,她還將我當成驢肝肺一般。”
“娘,二妹妹就是脾氣大了些,心性還是好的,”顧婉寧輕輕說道,只眉頭微蹙着,頗有些憂色,“怪只怪她身邊那些個丫鬟婆子的,沒一個好的。”
柳氏擺擺手,“你也別替她說話,別看她現在還得意,等將來你看誰敢娶她?”
“二表哥他……”顧婉寧剛起了個頭,就見柳氏臉色不好看起來,這話也不好說了,索性扯開話題道,“娘,二妹妹她樂意回侯府,就讓她回吧,也省得她再待在府里,侯府的人兩天三趟地過來,好像您把二妹妹虧待了一樣。”
柳氏並不介意永定侯府的這些個噁心舉動,不過是個侄女,父母雙亡,將來她出嫁時,伯府給她備些嫁妝就是,——她也沒必要同顧惜寧掏心掏肺的好,面子情上能過得去就行,“她一個姑娘家,哪裏還用得着我虧待?宮裏的謝貴妃一句話的事,就讓她病了。她呀,這心比天高,命比……”
話即將出了口,柳氏還是將話縮了回來,微嘆口氣,到底是說了句,“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沒爹沒娘的,是個可憐孩子。”
顧婉寧明顯聽得出她娘言外之意來,心裏到有些好奇,“娘,二妹妹有甚麼可憐的,她打小甚麼都不缺,便是咱們府里,也是樣樣不缺她的,甚至……”甚至顧惜寧的東西比她的還好。
“別說了,”柳氏喝止她,見顧婉寧露出委屈的表情來,就將她攬入懷裏,安撫着她道,“你要記着,除了興寧伯這個爵位,整個顧家的產業可不是我們長房的,而是二房的。”
顧婉寧是知道的,整個興寧伯府用的都是顧惜寧的銀錢。他們長房承的就是個爵位,還有些賞下來的東西,這些個都是興寧伯府的。至於曾經的興寧伯顧朝掙下來的產業,那都是顧惜寧的,全是顧惜寧的,他們長房就算是承繼了興寧伯府,不過就是能頂着個面子出門,裏頭的滋味嘛,只有他們自個知道。
就像今兒的壽辰,辦得極好,這開銷嘛,還是顧惜寧的孝敬。
但顧惜寧這孝敬並非是白孝敬,就連伯夫人柳氏的壽宴都未露面,還得讓柳氏為她說盡好話。她的主意特別正,所有的人都得讓着她,不管誰都好,反正她有銀錢,又是陛下親封的平鸞縣主,從不將興寧伯府看在眼裏,興寧伯府上下還得哄着她開心。她吩咐着身邊的人道,“今兒她未吃我的壽酒就回了永定侯府,且讓天香樓送桌席面過去。”
她嘛,自是得把事做得面面俱到,不讓顧惜寧起半點旁的心思。回頭,她還叮囑女兒一回,“她自小叫永定侯府的人養歪了性子,你少同她往來。”
顧婉寧不免有些同情顧惜寧,就算是被封為縣主又如何,謝二公子不還是得尚了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