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畢其功於一役
韓懷秋沒辦法，只好把梁紅玉抬上了船，恐有更多的金兵殺來，便令士兵們將韓世忠的那些家財也搬上了船，然後離開碼頭，將船泊於湖中。Ｉ。com
在船艙中，梁紅玉已是嚎得一陣響過一陣，韓懷秋真是有點手忙腳亂，但到這個時候，也只好自己動手為她接生了。
荒唐，真是荒唐啊，韓懷秋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給女人接生的這一天。
“那個，韓夫人，我該怎麼做才好。”韓懷秋挽起了袖子，卻不知該從哪裏下手。
梁紅玉自己將褲子解了開，平躺在床上，雙腿向開一撐，便是道：“你先命人去多燒些熱水，再拿些乾淨的毛巾來，剩下的按我說的做就好了，很簡單的。”
聽說這梁紅玉在嫁給韓世忠之前，乃是營妓出身，這風塵女子果然是性子開放的很啊，雖說是迫於無奈，但二話不說就當著韓懷秋的面擺出這樣的姿勢，那也是不容易啊。
李政站在門口，看得不太清楚，但梁紅玉裸露出來的雪白的**還是能看到一二的，男人嘛，看這到這場景，立刻吞起了口水。
韓懷秋見他那副德性，一腳就踹了上去：“看什麼看，沒見過啊，再亂瞅挖了你的狗眼，還不快去照她說的去辦。”
李政忙不迭的離去，不多時便將毛巾、熱水什麼的弄了來，順帶還給韓懷秋找了一把剪刀來，說道：“大哥，我聽說人生下來都跟娘連着的，得剪個什麼東西，這個你一定用得着。”
這小子，還挺細心的。
“老老實實的守在外面，沒我的命令不準進來。”韓懷秋砰的把門關了上，將熱水毛巾什麼的端到了梁紅玉身邊，深吸一口氣，道：“韓夫人，東西都備齊了，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痛苦中的梁紅玉將手伸了出來，韓懷秋猶豫了一下，還是緊緊抓了住。
她握着他寬厚有力的手掌，彷彿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心情方才稍有安穩，她含淚的目光凝望着韓懷秋，用楚楚可憐的語氣說道：“韓將軍，紅玉和這肚裏孩兒的性命就全靠你了，你一定要幫我。”
這是一位即將做母親的人對韓懷秋的懇求，此時此刻，儘管這美艷的婦人將身體最隱密的地方呈現在眼前，但他卻無半點的雜念，心中所想，只是幫助這個婦人，度過她人生中最危險，也是最重要的關頭。
輕撫紅玉的手背，韓懷秋臉上難得露出稍許溫柔的笑容，道：“放心吧，沒事的。”
湖上風起，天色漸明，這冬初的天氣異常的寒冷，湖風襲來，刺骨的寒意嗖嗖的往衣服里竄。
但那些士兵們卻是渾然不覺，他們圍在艙外，豎起耳朵傾聽着內中的動靜，艙中那女人的每一次撕心裂肺般的叫聲，彷彿都牽動着他們的神經。
半個時辰過去了，仍不見動靜，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焦急的表情，而大部分人的額頭，竟然還滲出了冷汗。
突然之間，一聲響亮而清脆的哭聲從艙中傳出，那純靜的如雀兒一般的聲音，一瞬間將他們緊張的心情撫平。
瞬時間，歡聲雷動。
士兵們高興得亂蹦亂跳，擊掌相賀，彷彿是自己做了父親一般。
艙中，已是滿頭大汗的韓懷秋將那還帶着血的小生命細心的包好，小心翼翼的捧到了他母親的身邊，笑道：“恭喜夫人生了一位小將軍。”
已是筋疲力盡的梁紅玉將那嬰兒抱入懷中，眼眶中，初為人母的喜悅淚水禁不住滑落，懷抱着這小小的生命，一時又是哭又是笑。
那小傢伙只是剛出來的時候哭了一陣，這會眯着眼似是睡了過去，韓懷秋瞧着這可愛的小傢伙，道：“我看這小傢伙足有七八斤重，將來定也能長成一條漢子。”
梁紅玉忽然想起了什麼，道：“韓將軍，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將軍答應。”
韓懷秋道：“夫人請講，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答應。”
梁紅玉笑道：“我想請將軍做這孩子的乾爹。”
韓懷秋卻是一怔，哪想到她會提這樣的要求，遂也笑道：“我與韓統制也只見過一面，算起來我還是他的下屬，怎好做他兒子的乾爹呢。”
梁紅主忙道：“韓將軍兩次救我，又幫這孩子順利出生，你於我韓家乃是有大恩，你做這孩子的乾爹再合適不過，我家夫君若是在此，也必是欣然同意，將軍就不要推辭了。”
眼前這小小的生命，乃是韓懷秋第一個抱過，親眼目睹這小傢伙的出生，自然，韓懷秋對他感到特別有緣分，既是梁紅玉這般請求，他韓懷秋也不是那麻麻婆婆的人，遂是欣然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梁紅玉蒼白的臉上頓顯笑容，便是搖著兒子的小手道：“兒子啊，快快叫一聲乾爹啊。”
韓懷秋禁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順利的幫助梁紅玉生產之之後，韓懷秋既派李政上岸探查情況，卻是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原來就在一天之前，約五千金人鐵騎突襲泗州，在將幾千官兵和數萬百姓屠盡之後，留下千餘人守城，其餘四千之眾，盡南下而去。
金人的主力尚在淮陽一線與韓世忠部對峙，而遠在淮陽南部的泗州卻突然出現五千金兵，韓懷秋思考之後，便是判定那粘罕的目的必是想在淮陽吸引宋軍主力，卻悄悄派精騎長途奔襲直取揚州。而根據李政的回報，金人大部正是望南面而去，這更是證實了韓懷秋的判斷。
眼下朝廷上下皆以為金兵尚遠，揚州城是一片紙醉金迷，外圍匆匆建設的防禦工事也是一塌糊塗，一旦金人突然來攻，勢必土崩瓦解。金人的戰略目的再明顯不過了，他們是想出其不意的擒殺建炎皇帝，一舉摧毀宋朝中樞，將滅宋之功畢於一役。
大宋的生死存亡已是存於一線，而前方的韓世忠卻是渾然不知，更別說是遠在南方揚州的行在了。當此危急關頭，韓懷秋自是不能坐視不理，當下便是揚帆起航，出洪澤湖，轉道大運河南下，以最快的度趕往揚州報警。
連續數天不眠不休，韓懷秋終於搶先一步趕回了揚州，上岸之後就近打聽，才知揚州方面根本不知金兵逼近的一丁點信息，顯然朝廷是根本就沒有防備，這更令韓懷秋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於是韓懷秋也來不及安頓梁紅玉母子，只叫他們暫在船上休息，一人一騎，飛奔向了相府。
黃潛善既是左相，又是樞密院使，還是御營五軍使，揚州的軍政大權皆在他手，只有他才能下令宋軍馬上進入戰備狀態。
當韓懷秋飛奔到相府門前，翻身下馬，急匆匆的要進相府之時，卻被門人攔住，韓懷秋沒功夫跟其啰嗦，喝道：“我有十萬火急軍情要報知黃相，你快快讓開。”
那門人上下打量了韓懷秋一眼，臉色馬上不沉，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前日那個害我的傢伙啊。”
韓懷秋一怔，再仔細看這人，才現他竟是那天被他和馬擴當場抓住的受賄家丁。當日黃潛善喝令將他交給有司處理，沒想到處理的結果就是調了個位置來當門人。
韓懷秋自然不會將他放在眼中，沉聲道：“爺沒時間跟你廢話，我有要事要立刻見黃相，快去給我通傳。”
那門人白了他一眼，一嘴的油腔滑調：“你一個小小的水軍統領能有什麼要事啊，不就是想巴結我們黃相，想讓他老人家可憐可憐你，給你官復原職嘛。”
“你找死！”韓懷秋頓時大怒，奮然拔刀。
那門人嚇了一大跳，急是退後，手一招，一幫子守門的士兵便擋了上來。那門人又得意起來，指着韓懷秋道：“我告訴你，這裏是堂堂相府，你敢亂來的話，小心你的腦袋。”
對面十幾名士兵擋着，硬闖只是自尋死路罷了，到了這個時候，韓懷秋也知無論如何也見不着黃潛善了，只好再找他人，遂是憤憤的將刀收回鞘，冷冷道：“今日暫先不與你計較，轉告你們黃相，金人的大軍正往揚州殺來，請他調兵守備。”
說罷，韓懷秋轉身上馬，直奔右相汪伯彥府上去，得到的回答卻是宰相去御營都統制府上看戲去了，想求見明天請早。
韓懷秋無奈，只好又直奔御營都統制王淵府上，但卻又被門人攔住，說是王統制請諸位大臣看戲，沒有請帖的都不準進，且今天概不見客。
就這樣，韓懷秋折騰了整整一個上午，卻是處處吃閉門羹，到頭來，任何一個管事的大臣都沒見到。
當他一肚子窩火的回到碼頭時，梁紅玉懷抱着孩子早等在那裏，一見面便問道：“怎樣，朝廷打算如何應對金兵突襲，我聽說揚州有兵馬三萬，應該足以應付了。”
此時此刻，韓懷秋對趙構和他的那幫重臣，還有這個朝廷，已是徹底失去了信心，事到如今，是他們要自取滅亡，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已儘力，只可惜……”韓懷秋嘆了一聲，接着一揮手，道：“一切聽天由命吧。我也管不了許多，還是先送夫人和孩子去鎮江一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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