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棄同袍
“說,你們到底有沒有見過那個人?”木橋上,一名金兵正對一名跪伏在地上的一名宋軍進行拷問。.
皮鞭抽打在臉上,那宋軍痛得嗷嗷直叫,眼眶裏淚光涌動,委屈的答道:“我真的沒見過,不要再打了。”
“叫你說謊,叫你說謊,該死的宋狗!”那金人對宋軍的回答非常的不滿意,掄起渾圓的粗臂,使出全身力氣鞭笞那宋軍,只將他抽得遍體鱗傷,皮開肉綻,渾身血肉模糊不成模樣。
木橋邊,圍火啃肉的金兵饒有興緻的欣賞着這場嚴刑拷打,人群中不時的出充滿鄙意的笑聲。
而被拴在橋柱上的那些宋軍俘虜,則是個個面無血色,那被打的袍澤的每一聲嚎叫,都彷彿沾水的鞭子抽打在自己的皮肉上一樣,忍不住就要跟着着哆嗦一下。
他們的眼神中儘是恐懼,怯生生的目光不敢直視這些殘暴的金人,他們就像是一群落入狼群中的可憐的綿羊,除了咩咩哀告之外,沒有任何辦法改變自己終將被吃掉的命運。
橋上,那名宋軍被活活的鞭死,金人仍不罷休,將剩下的宋軍一個一個拖出來拷問,半個時辰過去了,又有三名宋軍被打死。但金人得到的回答,仍是這些宋軍根本沒有看到過金人所描述的那名背着奇怪包袱的宋軍。
“將軍,這幫宋狗都說沒見過那個兇手,看來那廝是真的沒有從此過河。”連着抽死了幾個宋人,那打累了的金兵喘着氣向銀術可道。
銀術可鐵青的臉色微微轉淡,卻是哼了一聲:“既是如此,想來那宋狗還在小路上吧,或許這個時候他已經被巴古爾剁成了碎肉。”
“那這幫宋軍該如何處置,還要拷問嗎?”那金兵又問道。
銀術可手一揮:“沒這個必要了,都殺了吧。”
“是。”
將令一下,金兵頓時興奮起來,幾名特別積極的丟下了剛啃到一半的肉,抄起傢伙就走向了橋上的那些羔羊。
而在橋上,那些宋軍一見這情形,馬上猜到了金人要做什麼,無不嚇得魂飛破散。咋一看是堂堂男兒,這時卻是哭聲四起,那個喊着家有老母,這個叫着膝下有兒,還報着一丁點的希望,懇求金人饒過他們一命。
“金人都是畜生,求他們有什麼用。死就死了,哭個屁,窩囊了半輩子,臨死前還丟咱大宋的臉。”俘虜中,身形略顯肥胖的押官宋憲低嚷着,而他此刻的心情也比旁人好不了多少,同樣是面無血色,只不過他死咬着嘴唇,強忍着讓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轉而不至於落下。
除了宋憲,另一個沒哭的就只剩下和他綁在一起的副都頭李政了,只不過,他這時卻扭過頭來,恨恨的瞪着宋憲,抱怨道:“都怪你,我都說了趕緊逃,偏生你要充英雄,非要守着這破橋跟金人戰,害我們大夥都跟着你一起死。”
宋憲呸了他一口:“你官職比我大,最後還不是你做的決定。再說了,我們這麼多兄弟,要是死守到底,未必會敗,就因你個蠢蛋,戰到一半腿軟膽顫,非叫大夥撤退,結果落得這般下場,你倒好意思怪我。”
他二人臨死之際,仍還爭執不休,卻叫持刀走近的一個懂些漢話的金兵給聽到了,那金兵鄙夷的冷笑一聲:“你們漢兒死到臨頭了還內鬥不休,也難怪敵不過我們大金國,都是活該,老子殺你們也別喊冤了。”
那金人正欲動手,忽然間,有人喊道:“不好了,鎮子起了大火。”
所有人的注意力頓時轉向了近在咫尺的白沙鎮,卻見火光衝天,濃煙滾滾,鎮北一帶火勢蔓延極快。
銀術可警覺心起,忙令部下戒備,正待派人前去查探時,幾名金兵飛騎而來,報稱有宋軍偷襲。
夜中遭襲,本是形勢不利之事,而銀術可卻毫不見慌色,凝眉思索了片刻,卻道:“鄭州的宋軍被咱們殲滅殆盡,敵人不可能從西邊來。開封的宋軍也不會反應這麼快,敵人也不可能是從東邊來。八成是南邊山林中嘯聚的那些漢兒小股所謂的‘義軍’所為。一群烏合之眾而已,爾等休要慌張。”
混在金兵中的韓懷秋聽了銀術可這番分析,不由暗暗的佩服。按照常理來講,銀術可的判斷應當是準確無誤的,但可惜的是,這個女真大將卻是小看了他的存在。
銀術可當即下令,城中之軍鎮定心神,嚴密搜補潛入敵人。他自己親率大部分人馬前往鎮南,消滅來犯之敵。至於木橋這邊,根據銀術可的判斷中,賊兵無法對之形成威脅,故只留了四五名金兵把守。
軍令一下,百餘名金兵自覺的依令而行。見銀術可已中了他的計策,韓懷秋當然不會再回白沙鎮,於是便裝作被火燒傷留了下來。
“兄弟,你的傷沒事吧,需要我幫你包紮一下嗎?”一名好心的金兵很熱情的向韓懷秋這邊走來。
韓懷秋生恐被認出來,一面將頭盔壓低,一面擺手道:“沒事沒事,小傷而已,我去那邊自己包紮一下就好了,你們留神戒備。”
那熱情的金兵便不再過來,與另三名金兵立於橋頭,戒備四周情況。
韓懷秋從容的上了橋,原打算搶一匹馬,趁機逃過金水河去。可當他從那些被俘的宋軍身邊走過時,卻有所猶豫了。
那一具具被活活鞭死的屍體就躺在他跟前,面目全面的軀體,即使是鐵石心腸之人視之,亦無法不為之所震動。
而那些宋軍俘虜臉上絕望的表情,清楚的映入韓懷秋的眼中,這讓他想起了那天在鄭州城外,那名就在他眼前被完顏真珠活活踩死的宋軍的臉,同樣的絕望。
木橋就在腳下,他現在可以獨自一人,輕易的逃過去。而救這些宋軍,那他將面對的是四名精銳的女真戰士,即使能猝不及防的殺掉一人,但還要一人戰另外三名金兵,說實話,韓懷秋對自己近戰的武藝,並沒有太多的自信。
正當韓懷秋還有猶豫之時,剛才說話的那名金兵忽然間想起了什麼,邊向這邊走來,邊道:“差點忘了,剛才將軍下過命令,要咱們殺光這幫宋狗。即是有敵人來襲,正該趕緊殺了,免得留下麻煩。”
危機轉瞬即至,韓懷秋已經沒有再多權衡的時間,他當即心一橫:罷了,我韓懷秋要是也貪生怕死,見死不救,豈不跟那幫怯懦的宋人一樣了,這個人,老子可丟不起。
決心已下,韓懷秋幾步間便想到了計策,他大聲嚷道:“是該殺光他們,讓我先來。”
說著他搶先一步走到了兩名宋人跟前,馬刀抽出,作揮刀之狀,身形卻背對走近的那金兵,擋住了他的視線,向前俯身低聲道:“我也是漢人,想要活命,就跟我宰了那幫金狗。”
那兩名宋軍還在愣時,馬刀奮然而下。
蹭!斷了,不是頭顱,卻是拴着那二人的繩子。
此時,那金兵完全不知情,毫無防備的跟了上來,韓懷秋來不及做過多解釋,將隨身的匕丟在了那二人面前,一聲長嘯,猛然轉過身來,馬刀順勢斜劈而下,將那金兵從額到胸劈成了兩截。
驟變突。那三名金兵大吃一驚,直到此時,他們才認真的去看那“叛徒”的臉,而當他們看認出韓懷秋來時,驚詫之外,憤怒勃然而起,三人大罵著便沖了上來。
“還不動手,更待何時!”韓懷秋回頭喝了一聲,舞刀便迎了上去。
那兩名被解縛的宋軍,正是剛剛還在鬥嘴的宋憲與李政。他們本來以為今天是必死無疑,都準備着引頸受戮了,可是萬萬沒有料到,在死生之際,會突然冒出一個說著流利漢話的“女真人”拚死要救他們。
變化如此之快,顯然出了他們接受範圍。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有生存下去的一點機會,無論是何種原因,他們都不會放棄。
“狗娘養的韃子,老子跟你們拼啦。”李政一把抓起地上的匕,瘋了一般的殺向金兵。
三名金兵對兩名宋軍,如果是對射的話,韓懷秋絕對有十足的勝算,而貼身肉搏,以韓懷秋現在的武藝,甚至還不如李政,再加上武器上的差距,戰鬥剛剛開始,他二人便落了下風,被那三名金兵逼得連連後退。
“宋憲,你個龜孫子在什麼呆!”力不能敵的李政大罵一聲。
肥胖的李政的反應能力似乎天生比別人慢一拍,直到李政這一聲喝他才回過神來,他的目光中,陡然間聚起強烈的仇恨,隨手舉起一根丟在一旁的圓木便沖向了金兵。
“你們讓開!”
李政大掄着四米多長的圓木,如了瘋的野牛一般衝上來,韓懷秋二人急是彎下身子,從下面躲了過去。那三名金兵卻無處可避,只得用兵器死擋下了這一撞。
然而,李政的力氣跟他的體重一樣成正比,三名金兵竟是抵擋不住,被他一股蠻勁推得不住後退,幾步便被逼至了橋邊。
“去死吧——”李政一聲狂吼,全身的力氣集於雙臂,猛一用力,連木頭帶人,將那三名金兵便推下了橋。
河水滾滾,不識水性的金兵片刻便被淹沒在暗不見底的金水河中。——————請喜歡的朋友順手收藏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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