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回到最初(20)
殷靈想明白這一切之後,腳下步伐加快,她得趕快找到宇文問心。
她又給那兩個男生的號碼挨個打,可依舊只有沐雨的能夠接通。她急切的問,“問心還沒有回去嗎?”
“沒有,昨天一晚上都沒有回來,我打電話也不接,今天出來找了他兩圈,怕你擔心昨天就沒告訴你。”沐雨着急地說完之後沉默了兩秒,然後低聲說,“我總覺得不對勁,你和菜菜也要小心點啊。”
“好,那我先去找菜菜吧。”
殷靈掛完電話給菜菜又打。
菜菜歡快的接起說道,“殷靈,咋了啊?”
“你在哪裏?”
“我回寢室了,主任給了我一份教科書讓我備課——”
殷靈懶得聽主任給的任務,只是急切的說,“你現在在那別亂走,等我回去,誰叫你也別出去。”
“你別急,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菜菜一聽殷靈語氣就發現了不對勁,雖然有疑惑,但也沒機會往下問了,因為殷靈已經掛電話了。
她看着手機一臉茫然,“怎麼了這是……要不我去問問沐雨吧。”
那邊的殷靈也不是故意話說一半,只因為她拐了個彎正好和教導主任迎面碰上,急忙就給掛了。
“主任好。”
教導主任一臉和善,“哎呀正好,我正要來找你呢。”
“您有事么?”
“殷老師啊,你平時的工作努力又用心,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現在呢,特殊班的語文老師被辭退了,那邊急需人,校長說儘快安排上,我這不就想到了你么。我覺得你來帶肯定沒有問題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帶一下特殊班呢,工資都好說的。”
“特殊班?好、好啊,謝謝主任的信任。”殷靈面帶微笑,“不過特殊班是什麼意思?殘疾孩子?”
“那倒沒有,只是有點過於活潑呵呵。你過來跟我看看就知道了。”
殷靈看了看時間,“可是我下一節課——”
主任從容道,“已經安排給別的老師了。”
殷靈詫異,“這麼急?”
“是啊,非常急。”
“好……”
雖然她急着找菜菜、找宇文問心,但如果讓對方察覺到什麼,恐怕會更麻煩。
……
另一邊,宇文問心昏睡了一夜過後終於從黑暗中醒來,他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一瞬間就恢復了全部精神。
他從地上坐起,忙去查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這是一個小房間,只有一個窗戶,地板還是木頭的,房間堆滿了雜物,房間很矮小,應該是另一個閣樓了。
所以這教學樓到底幾個閣樓?
他看了一圈,想着門一定是在地上的,趴下摸索一會兒還真找到了!不過已經從外面被鎖住了。
他並不着急馬上出去,而是在這房間又轉了轉,最後往地上一坐。
想出去不是沒有辦法,很多工具都非常趁手,這個窗子沒被封上應該是不覺得他會跳樓逃跑。
但是一想幕後黑手終於出現了,那還不如留下來等等看。只是殷靈還在外面,也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對她動手。
雖是這樣想的,但是心中的擔憂依舊不減。
……
主任帶着殷靈左拐右拐地來到頂樓一個的會議室,這個房間距離宇文問心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二十米,只是他們誰也不知道對方的位置。
“請進吧。”主任打開門,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殷靈笑笑走進去,主任看着殷靈走進會議室中央,他在門口“啪”得將燈打開。
“你隨便坐,不要拘謹。我已經給代課老師發信息了,等會兒她上完課就過來,然後你們兩個交接一下,讓她給你講講安排。”
“好的。”殷靈也不扭捏,找個凳子就坐下了。
“哎呀,像殷老師這樣年輕漂亮又有為的老師不多了,還願意往我們這偏僻的學校跑。”主任沒有立馬坐下,反而在會議室桌邊轉悠着,一會兒摸摸這的雕像,一會兒動動那的牌子。
來了,彩虹屁這就來了,不過誇得我挺舒服的。殷靈笑笑,扶了扶自己的長發,“主任不知道,我可不是自己願意來的,我只是不想和男朋友分開罷了。”
主任贊同的點點頭,“殷老師還有一個那麼帥氣有才的男朋友,還能找到一個這麼好的實習工作,真是好啊。”
好?應該是好讓人有陰影吧?
殷靈眼眸低垂,“對了主任,說到我那朋友,您知道宇文問心去哪了嗎?我的同學說他被叫去幫忙了,結果一晚上沒回去。”
主任終於不轉了,坐在了殷靈旁邊的椅子上,“啊,他被調去出差了。”
“啊?”殷靈都聽愣了。這理由……太隨便了吧?“
主任惱火的道,“真是的……我還以為他跟你說了呢。是這樣的,我們學校有個進修名額,但是那個老師腿不好不想去,就說讓實習生頂替一下。你也知道……現在進修不就是那麼回事兒么,走走形式罷了。我就和宇文問心說了,讓他替一替,反正他沒課對不對。當然了他也答應了,昨天走之前他還說正好能給你準備個禮物呢。”主任眼神毫不躲閃,懇切地看着殷靈。
“哦,原來是這樣啊……也許他到了地方以後就會和我說了吧。”殷靈裝作鬆了口氣般地靠在椅子上,心中想我信你個鬼啊。
“殷老師這麼幸福,想來也不缺錢吧。”主任試探着說。
“怎麼會呢,這年頭多少錢算不缺呢,我們兩人的工資可以養活我們兩個人,但是我們得養活兩個家庭啊,他爸找不着工作,之前都是我們兩人打工付清他的學費的,”殷靈皺眉嘆息,說著說著還低頭擦擦眼淚,“我倆還得給父母寄錢,我們其實壓力特別大,真想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啊。”
她一門心思的訴苦,完全忽略了兩日的目的是為了“了解特殊班級”,而不是談心。
殷靈將弱點暴露出來,主任不抓住就是傻了,他果然順桿就爬,“啊,還真是可憐啊。其實在我們學校工作呢,學生聽話不鬧事,家長那邊也不會給你施壓,工資也是高得很……”
他轉偷看着窗戶外,那飄揚的紅旗飛舞,在灰色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鮮艷如血。
……
半個小時后,殷靈從會議室出來。
她先試着用手機給菜菜發一些這邊的消息,但是完全發不出去,那些話轉着圈圈好半天,最終出現了紅色的感嘆號。
這周圍應該是有屏蔽信號儀器的,宇文問心所在的地方……應該也是這樣。
她想起來剛剛在會議室和主任簽的合同,那是畢業之後來這家學校工作的合同——不過前提是這個學校還活着,而我要做的就是送他們上天啊,殷靈笑得薄涼。
“走吧,殷老師。”主任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拉回殷靈的思緒,跟上主任步伐,去往特殊班。
進班之後,能見到屋裏有二十多個孩子。主任上台來介紹着殷靈,殷靈則是強迫自己掛着微笑,掃視下面的孩子。
這些都是正在被“改造”的孩子,一個個端端正正,臉上帶着病態的……狂熱。
殷靈看見了那兩個在她班上打架的男孩,還看見了陳秀秀——實在是姐妹倆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陳秀秀顯然還沒改造好,所以一直困在這裏。她看着殷靈的眼神無比厭惡,翻了個白眼就轉開了,未做絲毫停留。
主任走後,殷靈也不急於講課,而是以互相了解為由,開始了自我介紹,自己名字,因為什麼原因來的特殊班。
到了那個小男孩,“我叫陳穎年,因為……”他怯怯地看了一眼殷靈,“因為忤逆老師,早戀,打架。”
“坐,下一個。”殷靈內心愧疚,只是面上不顯。
很快所有人都介紹完了,殷靈內心只想咒罵一通,什麼啊,都是些平平無奇的小毛病就被打入特殊班,簡直離譜。
殷靈轉頭看了看門口的主任,然後轉回來深吸口氣問道,“你們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裏么。”
“因為我們是壞蛋,我們需要學校老師的改造——”下面學生們齊刷刷的大聲說著。
這讓殷靈產生一種錯覺,她彷彿是看到了傳銷組織每天早上喊口號“加油加油加油、努力努力努力”,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餘光看見主任已經轉頭離開了,於是走到門口瞄了一眼。確定外面沒人以後,殷靈反鎖上教室門回到講台,用偏低的聲音問道,“同學們,你們覺得人應該犯錯么?”
“不應該。”還是異口同聲的回答。
她又問,“那犯錯了還是人么?”
“不是。”
“那爸爸媽媽和老師犯錯了么?”這下大家安靜了。
陳穎年站起來,乖巧的一字一句的說,“成人犯錯也不是人,但是父母為了我們好,有的錯就不是錯。老師也為了我們好,我們不應該想着抓老師的錯誤。”
這說的真完美,彷彿一個高考作文。同學們齊齊鼓掌,只有陳秀秀小小的呸了一聲,特別明顯。
這可真是……棘手啊。殷靈不敢貿然和他們說是非對錯,就怕有的孩子一時接受不了去和主任告狀,那她就沒有機會了。
於是她要求學生們翻開課文,試探着用課文來借物喻人,淺顯的說了一些。
一節課下來,殷靈觀察到不少孩子表情有些奇怪,也有人出現了遲疑。光看着他們的反應就知道應該能改的過來。
既然小孩子們能這樣輕易的被轉變過去,那也應該很容易被轉變回來。
……
殷靈開始在六樓的特殊班級上課,主任似乎不太放心她離開,甚至給她安排了一間六樓的寢室讓她長期住在這裏,室友就是那幾位家長。
殷靈不敢貿然拒絕,只能答應下來。
陰天持續了三天,既不下雨也不放晴,不知道何時能看見陽光傾斜進瑜嶂書院。
宇文問心老實的在這裏呆了三天了,房間狹小沒有任何東西,好在對方並不打算弄死他,想辦法保證了他的飲食與排泄。
對方會精準的、在固定的時間敲響地板,宇文問心移開位置后,就會有一隻手伸進來,遞進來了飯菜和水。他知道沒毒,都會隨便拿起來吃兩口保持體力的,不一會兒又有人來將殘渣收走。
以往一直都是這樣,但今天,有點特別。
今天,宇文問心吃完東西后,那些人並非簡單的收走垃圾。
他們把門板完全掀開,然後上來兩個穿着白大褂衣服的人,他們手上戴着手套,臉上帶着口罩,護目鏡,全副武裝,看不出男女。宇文問心往下瞄了一眼,不光是兩個人,下面還有別人在接應。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要幹什麼?”他試圖與他們搭話。
但沒有人回答他。這些人拿出膠袋,小心的把空水瓶、碗筷等等物品收入袋子當中,小心的彷彿在取證……
取證?應該是這樣的。宇文問心也大概琢磨出來了,這最後的晚餐的意思。
那些人拿完了東西又下去了,而宇文問心在等待了三天之後,也終於行動了。
這些人在白天時,大概四小時左右進來送一頓餐,晚上三小時一查看。現在距離下次查房起碼有三個半小時的空檔。
他打開小閣樓的透氣窗子往下看,觀察地形。
這小閣樓有兩個,是在教學樓的一左一右,他被鎖的閣樓其實是被分成兩半的,也就是他被打的地方在下面,打暈以後又被搬到上面來。怪不得兩段閣樓都非常低矮。
他利落的翻出窗戶掛在外面,鬆手后又沿着牆壁下滑,又抓住了下面一層的窗沿。
六樓傳來學生們整齊的誦讀聲,仔細聽去,說的是“我有錯,我將聽從老師的話改過自新——”
他不能停留太久,如果被人看見就功虧一簣了。
宇文問心把腿往上搭,小心的探頭看了一眼裏面,是個空的辦公室。他把滑動紗窗打開,直接進入這裏。
衣架上掛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和帽子,他拿起來套在身上,推門出來,一眼就見到了剛從閣樓下來的那幾個人。
他們穿的太別緻了,實在引人注目。宇文問心立刻跟上他們,想看看這是要幹嘛。
那幾個人輕車熟路地來到一個治療室,過了十多分鐘又離開了。
宇文問心上前來查看,治療室鎖了,不過上面還有小玻璃窗。往裏看去,原來那些人把他用過的東西都擺進去了。
門口有個垃圾桶,仔細看看,好像他前幾天用過的水瓶也被扔在裏面,就好像宇文問心在這兒呆過幾天似的。
那他們還挺注重細節的……
宇文問心儘可能的利用這狹小的窗口四處查看,很快他又發現,地上貌似有血跡?
血是水滴狀,應該是誰在這裏受過傷,看狀況是靜止低落。但如果是意外所傷,受傷的人也不會靜靜地等着血流下來啊。
而且治療室別的地方都很光潔乾淨,這裏為什麼還沒有處理掉,難道是還有他用?
宇文問心正這麼想着,就聽走廊那頭傳來了說笑聲,是主任爽朗的大笑,“你們好好乾,爭取都留在本校怎麼樣,待遇一定給你們最好的……”
宇文問心忙壓了壓帽檐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
主任帶着菜菜、沐雨和殷靈一起過來,他拿出鑰匙打開了治療室的門,幾人魚貫而入。
殷靈落在最後,若有所思地看向前面的拐角。沐雨湊過來問,“怎麼了?”
“沒什麼,晃神了。”殷靈低聲說完,就邁步進屋了。
“好了各位小老師,今天呢你們的任務是學習學習咱們學校的先進儀器,和你們一塊來的那個小夥子前些天幫我忙的時候已經學會了,學得特別快還認真。”
主任說得眉飛色舞,好似真有這麼回事。
沐雨和殷靈都沒說話,就菜菜傻傻的問,“不是說宇文問心給你們出差去了。”
主任似笑非笑的道,“當然是出差之前學的。”
“哦……”
“屋裏有點亂,有別的老師留下的東西,你們不用管就行。我會叫保潔來收拾的。”
幾人答應下來,主任又盯着幾人看他們果然專註地學儀器了,於是四處轉悠了會兒就走了。
殷靈看見主任走了就停下來,開始四處轉悠。沐雨也不再忙碌,他抱着膀子不屑的撇了撇嘴。菜菜傻傻的看着他倆,不明白怎麼回事。
殷靈在屋裏查看一番,果然也看見了那攤隱蔽的血跡。她心裏有點擔憂,難道他出事了?
不,應該不是,主任之前的話未必是真的。
沐雨和菜菜都湊過來,菜菜問,“這是什麼?”
沐雨一言難盡,“你沒看見是血么。”
殷靈道,“時間長了,發黑。”
三個人都看着那攤血跡欲言又止的時候,就聽宇文問心的聲音說,“他們正等着在咱們身上大做文章呢。”
“啊啊啊——”菜菜看見門口的人影驚訝出聲。
離她最近的沐雨連忙去捂菜菜的嘴,“姑奶奶,你想把主任引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