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真相(1)

3.真相(1)

離“樂之友”總部最近的宛市現在是G星人的臨時首都,五十二層的銀河大廈是佔領軍的總部,平桑諾瓦——又稱帝皇平桑五世——住在大廈的頂層。透過透明的牆壁,他每天看着A形塔逐日加高,慢慢超過銀河大廈的頂層,它最終將成為本地的最高建築。這是G星人的習俗,或者稱作他們的宗教。每佔領一個地方,都要修建一座高度最高的紀念塔。塔的形狀原先是不同的,每個部族各有其獨特的塔形,比如A形塔是平桑部族的標誌。一百歲前,在G星上的“最後的戰爭”中,各種紀念塔頻繁地毀了又建,建了又毀,直到A形塔最終佈滿G星時,平桑諾瓦的祖父平桑三世勝利了,兼并了其他部族,組成了奉他為帝皇的G星大聯盟。

平桑五世來到地球已經十天,他乘着皇家飛行器看遍了地球的建築,它們都是美輪美奐的傑作,精緻、典雅、動感,即使自己是個外行,也能體會到它們的精妙。而眼前這座A形塔卻十分粗糙醜陋,烏黑的鋼鐵桁架,蠢笨的造型,簡直令他反胃。地球上已經有三百座以上的都市駐有G星人,而凡駐有G星人的都市都在興建A形塔,臨時首都的這座A形塔是最高的。平桑諾瓦厭惡這種做法,但他沒有阻止。即使貴為帝王,他也不得不順應習俗。

這次G星人佔領地球並非預定的計劃,而是在副皇雲桑四世提供了那個至關重要的情報之後臨時決定的。不過,佔領行動十分順利。母飛船停留在月球背面時,地球佬沒有發現;G星人採用蟲洞式飛船鑿通月球時,地球佬可能發現了,但沒有採取什麼行動。七十七顆低軌道衛星攜帶着“死神嘯聲”依次入軌時,地球佬仍沒有反擊。在那個瞬間,平桑諾瓦甚至猜想,地球佬是不是在佈置險惡的陷阱?直到死神嘯聲發出后,全部地球佬在一瞬間痛苦地死去時,他才確信地球佬根本無力反擊。

G星的皇家檔案庫中載有地球人的歷史,當然是早期歷史。曾經有過一段時間,數萬件核武器及太空武器耀武揚威地佈滿地球。後來,在上一個周期的宇宙災變中,地球人把所有武器都銷毀了,地球成了完全不設防的星球。他對這段記載不敢完全相信——哪有這樣愚蠢透頂的種族,竟然會白白丟棄世上最寶貴的財富?結果竟然是真的!看來,這些養尊處優的地球佬已失去年輕民族的強悍和血性,酸腐不堪,他們活該有這個下場。

從軍事角度看,這次長途奔襲取得了徹底的勝利。在七十七台死神嘯聲同時咆哮之後,地球上連一隻哺乳動物也沒能倖免,活下來的只是少量的低等動物,如爬行動物、昆蟲、魚類等,也有數量更少的鳥類。後來,當各種跡象表明還有兩個地球佬活着並展開頻頻復仇時,他感到十分驚異。不過,這件事也順利解決了,是皇兒波波的功勞。

御前會議的成員不多:帝皇平桑諾瓦及帝後果利加、副皇雲桑吉達(雲桑四世)、掌璽令齊格吉、中書令葛玉成、侍衛長剛里斯。其中,帝后和侍衛長常常不發表意見,所以實際參加御前會議的只有四人。葛玉成出身於卑賤的工蜂族,但憑個人才能升到高位,是帝皇的得力助手。

中書令報告了近日的最新進展。他說,已經清理出三百座地球城市,包括宛市、紐約、莫斯科、東京、新德里……其他城市和鄉村由於人手不足,只有任那兒的屍體腐爛分解。不過,佔領軍戰士都注射了預防針,至今無一人生病。佔領軍共八十九萬人,只有二十四人死於那兩個地球佬的襲擊,而且都是工蜂族,這遠遠低於在G星內戰中的正常損耗率。

平桑諾瓦下令:“把八十九萬人平均分到三百座城市。迅速繁殖工蜂族,要求五年之內繁殖到八千萬人。當然,工蜂族的強化繁衍只是暫時措施,非工蜂族也必須儘快繁衍,以填補這個短期的空缺。有生育權的女貴族都要大力生育,每年至少生育一個。”

“遵旨。”

他看看帝后,帝後果利加說:“對,我也要生育。”

他向雲桑副皇側過身,微笑着說:“叔父,這次的全勝你立下了第一功。我真不知道該如何獎賞叔父。按說,只有把帝皇這個位置獎給你才配得上你的功勞,可惜我不敢違背先皇的遺訓。”他開玩笑地說。但這個玩笑內含危險性,作為帝皇他可以說,其他人是不敢湊趣的。雲桑四世冷傲地沉默着,默認了帝皇所說的“第一功”。

“叔父,請你儘快接管地球人的資料,熟悉地球人的一切,我們過去的資料有很多缺項,比如電視中的人是在幹什麼?為什麼懦弱腐化的地球佬這時如此狂熱?”

電視上,一群人正瘋狂地用腳爭一個球,滿場觀眾狂熱地歡呼着。

副皇平淡地說:“這叫足球比賽,是地球佬一種所謂的‘體育運動’。”

“什麼叫體育?為什麼我們的資料中從來沒有?”

副皇搖搖頭,“你說得不對,其實蛋房時期的電腦中就有完整的相關資料,只不過‘體育類’知識被先皇關閉了,以後一直沒打開。”

“是這樣啊。不管怎樣,你要儘快熟悉地球上的一切。”

副皇簡單地說:“這正是我的職責所在。”

議題討論完了,帝后嘆道:“可惜,母星的人無法獲知咱們的勝利了。”

除了艦隊的八十九萬人,其餘的G星人仍留在母星,也就是留在災變時空。那兒由叔皇平桑多貝監國。副皇的妻子不願離開故土,也帶著兒女留在那裏。他們肯定日夜牽挂着親人,但親人們不可能知道了。

沉默良久之後,帝皇才說:“是的,不可能知道了。”

中書令恭敬地對帝后說:“帝后,是你兒子殺死了那個男地球佬,還活捉了唯一的女地球佬,他為帝皇立下了赫赫功勞。”

帝后的鋼鐵面孔上堆出微笑,“那天波波非要乘我的飛行器出去玩耍,還有他的女友吉吉。他們倆天天吵鬧,又難以分離,我想清靜,就讓他們去了。沒料到在一座山潭邊,他倆正好撞上了那兩個地球佬。”

“托帝皇和帝后的洪福。”

平桑諾瓦問侍衛長:“女地球佬押來了嗎?你領我去看看。”

“押來了,就關在下一層。”

副皇突然說:“陛下,你不是說要獎賞我的功勞嗎?那就把女地球佬獎給我吧。我想弄清幾件事,比如,為什麼唯獨他倆逃過了死神的嘯聲。”

帝皇痛快地答應了,“好的,這個獎賞太微不足道了。不過她是波波的俘虜,此刻歸波波所有,我得先告訴他一聲。”

牢房門前站着雙崗。守衛打開門,寬敞的屋內只有正中央放着一張床。犯人睡在床上,昏迷不醒。她穿着裙子,露出白皙光滑、筋腱分明的小腿和潤澤的背部,胸部非常**,頭髮凌亂,但仍顯得黑亮柔軟。她赤着雙腳,腳掌呈粉紅色,雙手戴着一副鋥亮的手銬。

平桑諾瓦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從資料中得知,這種裙裝正是地球女人愛穿的服飾。在尚武剛勇的G星人中,這種性感柔媚的服飾是受唾棄的。G星人的美在於強悍、勇武、鋼鐵的光澤、鋼鐵的力量。不過,當他目睹一具地球女人的胴體時,情不自禁泛出一種非常複雜的感情。那是由基因深處冒出的火焰,燒熱了他的血液。

侍衛長剛里斯說:“就是她,還有那個年輕的男地球佬,殺死了二十四個G星士兵。我們已檢查過衛星照片資料,所有的襲擊都是他倆乾的。我們曾對他們藏身的工廠和他們可能藏身的污水廠進行了飽和轟炸,把這兩處地方徹底夷為平地,不知道他們怎麼逃了出來。”

剛里斯的聲音沒有一點兒感情,不過帝皇能聽出他對這個女人的欽敬。G星人是尊重強者的。

剛里斯說:“皇子是在她洗澡時把她擒住的。”

平桑諾瓦嚴厲地說:“是突然襲擊?”G星人精於軍事上的突襲,但鄙棄男人對女人的突襲。

“不,皇子一直等她穿上衣服才出手。”他說,“實際上她非常柔弱,不堪一擊。”

平桑諾瓦向前走了一步,俯下身去,用鋼鐵手指摸摸她的手臂、小腿和乳胸。女人的皮膚十分光滑,肌肉富有彈性,手指修長,皮膚上有柔細的毳毛,胸部高聳。這是個十分性感、十分精緻的女人,在她身上,帝皇看到了G星女人所沒有的東西,也激起了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想,他剛才對副皇的許諾可能不好實現了,波波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漂亮玩具的。

地球女人的眼睛緊閉着,長睫毛蓋着眼瞼,眉峰微蹙,鎖着深深的痛苦。

平桑諾瓦又摸摸她的面頰,回頭簡短地命令:“讓她活下去!”

“是,陛下。”

然後,他帶着侍衛長離開了牢房。

褚文姬早就清醒了。當她目睹小羅格喪命時,她的精神也休克了。她很想讓生命就此熄滅,從此結束這種沒有亮色的復仇,陪小羅格到另一個世界去。但就在意識沉淪的瞬間,她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其後,在她整個昏迷期間,這種不安一直藏在意識的最深處,輕輕搏動着,在喚她醒來。

她醒了,不過假裝昏迷,側耳聽着旁邊的動靜。在確定周圍沒人時,她悄悄睜眼觀察。她顯然被帶到了外星人的指揮部,這裏的辦公環境很普通,似乎樓層很高,窗外只能看到藍天白雲。右邊窗外有一座醜陋的鐵塔,應該是她最後一次襲擊時見到的那座A字形鐵塔吧,現在又升高了不少,可能已經封頂。

她閉上眼睛,大腦飛速運轉。昏迷前的不安是什麼緣由?恐怕不是對地球人悲慘命運的不安,那個結局她已經麻木了。那麼是什麼呢?應該是男外星人的那句話。當時,他制止女外星人扼死自己時喊了一聲什麼,聲調很古怪,但其中似乎藏着某種她很熟悉的東西。但究竟是什麼,她竭盡全力也想不出來。

開始有外星人到牢房來參觀,她仍假裝昏迷,有時透過眼縫偷窺。逮捕她的兩個外星人也來過兩次,他們很好辨認,其鋼鐵外殼與一般外星人不同,不是銀白色,而是典雅高貴的金黃色,而且做工更加精緻,顯然這兩個傢伙的地位很高。隨後進來的一個外星人顯然地位也很高,也是精緻的金黃色鋼鐵外殼,守衛對他很恭敬。這人還扒開了她的眼皮,於是兩人有了一次對視。不過,褚文姬裝出昏迷者的茫然眼神,不知道能否騙過那人。在那茫然的一瞥中,她看到了兩道冷靜的——或者說冷酷的——目光。她憑直覺猜到,這人很可能就是她和小羅格在水塔上看到過的、兩人開槍沒能打死的那個傢伙。那傢伙冷靜地觀察了她很久,然後無聲地離開了。

最後來的顯然是最高首領,這可以從守衛更加恭敬的態度和隨從的數量判斷出來。他觀察了褚文姬很長時間,用她聽過幾次的怪腔調嘰里咕嚕說著什麼。還伸手摸了她的手臂、小腿、胸部和面頰。褚文姬用最大的毅力控制住生理的厭惡感,沒有跳起來躲避。

但聽這些人說話時,她的不安感再次蘇醒。這是種陌生的語言,聲調古里古怪,但某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頑固地敲擊着她的意識。是發音、音調,還是節奏?她不知道,她努力辨認和揣摩,但沒有結果。

不管怎樣,這種奇特的熟悉感越來越濃。直到那位最高首領說話后,這個謎團才解開。最高首領說話語速較慢,但很威嚴,發音最為典雅。他臨走前下了一道命令,褚文姬從中辨認出兩個熟悉的詞:

她。活下去。

他說的是漢語!他們說的都是漢語!只是發音十分古怪。一旦這層窗戶紙被捅破,她的辨識能力就大大提高。褚文姬一生生活在“樂之友”總部,雖然在那兒,英語是工作語言和生活語言,但畢竟她生活在中國人家庭,還是比較熟悉漢語的。

然後,褚文姬聽懂了隨從的回話:“是,陛下。”

褚文姬感到極度震驚,這些外星畜生怎麼可能說漢語?即使這些外星人在進攻地球前做過長期謀划,學習過地球人的語言,他們也應該學的是英語。而且在這種純外星人對話的場合,也不會使用地球語言吧?

想不通。說不通。她心中的不安感卻越來越濃。她憑直覺猜到,這個事實的背後也許是某種比“人類被滅絕”更可怕的事實。

高強度的思考使她腦袋發木,她無意中睜開眼睛。有人在說話,她聽懂了,那人是在說:“她醒了。”

她一眼認出這是俘虜她的那個男外星人,他穿着金黃色的精緻外殼。褚文姬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正眼觀察一個外星畜生。他的腦袋是光的,臉部由幾十塊鋼鐵組元組成,但也有眼耳鼻口,深陷的眼窩裏是和人類相近的眼白和黑色瞳仁。他說話時,口部的鋼鐵組元有規律地動作着。他的身體很強健,但身高稍矮,大約一米六七,四肢十分強壯,關於這一點,在昏迷前的搏鬥中褚文姬已深有體會了。他的鋼鐵四肢非常靈活、敏捷和準確,但多少帶着機器的僵硬死板,缺少人類那種只可意會的優雅。這是一個罪該萬死的兇手,不管他說什麼語言,褚文姬的仇恨都不會減弱。

她目中噴着怒火,但外星人沒有昨天的敵意,顯得比較平靜,面部的鋼鐵組元甚至拼出類似欣喜的表情。他招招手,守衛拎來一大包地球食品,大多是各種罐頭、方便麵、餅乾等。他指指食品說:“食——物——你——吃。”

他說得非常緩慢,顯然是想讓褚文姬聽懂。這次褚文姬沒有任何疑問了,他說的確實是漢語,只是聲調相當古怪,就像是番僧念經。褚文姬腹中飢火炎炎,可能至少一天一夜沒進食、喝水了(她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她不準備吃這種嗟來之食。她目光冰涼地盯着對方,不說話,也不動彈。外星人重複道:“你——吃。”他看懂了她的蔑視,怒氣說來就來,“快吃!不吃——殺死!”

他的鋼鐵面孔拼出怒沖沖的表情。褚文姬鄙夷地想,對於以絕食求死的人,殺死是一個威脅嗎?想來這個蠢腦瓜理解不了這一點。其實,死亡是自己最好的歸宿,也許還能在黃泉路上趕上小羅格,趕上丈夫和呱呱。她伸手取過一罐啤酒,拉開鋁環。外星人的怒容馬上消失了,甚至露出得意的笑容。這時,褚文姬把啤酒猛地潑到他的眼睛上。

外星人被激怒了,他呀呀怪叫着,伸出一隻手卡住褚文姬的脖子,輕而易舉地把她舉起來。文姬呼吸困難,眼前發黑,意識迅速飛散……但她沒有死。外星人鬆了手,把她扔到地上。他的怒氣無處發泄,呀呀怪叫着,周圍所有物品都成了他的出氣筒。床被劈爛,牆壁也被他的鋼鐵拳頭杵出一個大洞。他一路咆哮着離開了牢房。

褚文姬坐在地上,用手撫着脖子,艱難地喘息着。她知道這些外星人都是殘忍暴虐的魔鬼,原想他在被激怒後會立即下殺手的,沒料到他會中途改變主意。這時牢門又開了,一個女外星人走進來。褚文姬認出她是男外星人的同伴,那天在湖邊就是她差一點扼死自己。女外星人冷漠地注視着她,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刮過她的全身。褚文姬被看煩了,抓起一個啤酒罐砸到女外星人臉上,錚的一聲。但女外星人沒一點兒反應,仍然冷漠地注視着。

就這樣過了很久,女外星人悄然離去。

食品撒得滿地都是。飢火在文姬的胃裏兇猛地燃燒,但她已決定絕食求死,追隨自己的親人。她閉上眼睛,不再看擺在眼前的誘惑。這些天的遭遇使她的身心極度疲憊,儘管飢火正熾,她仍靠在牆上沉沉睡去。億萬地球人的冤魂在她夢中奔走呼號,攪得她睡不安穩。

在五十二層頂樓,平桑諾瓦正和他的家人吃飯,其實,吃飯不過是一個古老的儀式,是一種宗教式的行為。因為,早在幾十歲之前,G星人就摒棄了自然食物而改食能量合劑。一小瓶能量合劑可以應付一日的能量需求,而喝完它只要五秒鐘的時間。

平桑五世和帝後果利加已經喝完了,但皇子波波卻遲遲不喝。平桑諾瓦不解地看著兒子:今天是怎麼啦?往日波波十分厭倦這種儀式,常常把能量合劑往嘴裏一倒便離開飯桌。波波看到父王的問詢,以桀驁不馴的目光與父王對視。

平桑諾瓦平靜地說:“你有話就說吧。”

“父皇,是我捕獲了那隻地球母獸,唯一的一個地球佬俘虜。”

平桑諾瓦微微一笑,“那不是因為你的能幹,純粹是僥倖。不過,那的確是事實。”

“我要求獎勵。”

“你要什麼獎勵?”

“我要這隻地球母獸做我的奴隸。這是祖先留下的規矩。”

平桑諾瓦搖搖頭,“沒錯,這是G星人的習俗。但副皇陛下此前要求了同樣的獎賞,他的戰功遠非你能比。何況,他要這個母獸是為了科學研究。”

“我知道,我知道他提出了這個要求。可是,即使他貴為副皇,也不能違犯祖先的規矩吧?再說,他不就是想弄清地球母獸為什麼沒有被殺死嗎?我可以幫他弄清。”

平桑諾瓦不想對兒子強行下令。他想,波波這是一時心血來潮,等他的熱勁兒過去后再說吧,“行,先留你那兒吧,但不能殺死她。既然神給我們留下一個俘虜,那就讓她活下去。”

“放心,我不會殺她,我對她很感興趣。我還有第二個要求。”

帝皇皺皺眉頭。帝后看看丈夫,柔聲說:“你說吧。”

“為了不讓母獸餓死,我找了不少地球的食物。我想知道地球佬到底吃的什麼東西,所以我想嘗一嘗。”

平桑諾瓦緊皺眉頭。到地球前,基於中書令的建議,他頒佈了一條法令:嚴禁G星人襲用地球人的生活方式。副皇也同意中書令的意見,他說,地球佬的生活方式腐敗墮落、醉生夢死。如果不加制止,它會把G星人腐蝕掉。不妨看一看地球的歷史吧,比如——中國人,他們的生活方式(文化)曾腐蝕了羌人、匈奴人、鮮卑人、女真人、蒙古人和滿族人,讓一個個驍勇善戰的強悍民族變成了只會遛狗斗鳥、吟詩作賦的紈絝子弟。所以要嚴禁!

平桑諾瓦不大知道地球的歷史,他只會打仗和殺人。但他相信雲桑吉達——他的科學副皇。副皇對蛋房電腦中的資料,包括其中被關閉的資料,都很熟悉。所以他痛痛快快地批准了副皇擬就的法令。可現在該怎麼回答兒子的要求?雖然他對兒子不苟言笑,其實心裏還是很溺愛的。他不好直接同意,便看看帝后,帝后立即說:“僅此一次!”

波波立即從身後拎過來一隻小袋,裏面裝有品種繁多的罐頭,罐頭上全是熟悉的方塊字,什麼“五香驢肉”“道口燒雞”“南京桂花鴨”之類。波波狡猾地說:“我已經吃過了,吉吉也嘗過了,我今天拿來請父王和母后嘗一嘗。”

平桑諾瓦不想讓兒子難堪,便夾了一塊五香驢肉在口中咀嚼,帝后也挑了兩樣嘗嘗。他們沒嘗出什麼味道,便搖搖頭,表示要結束這頓飯。波波把剩下的食品大口吃完。“非常美味!”他大聲說,“你們再嘗一次就能品味到了!”

波波和吉吉在遊玩途中遇到一場暴雨,沒辦法觀察道路,他們只好暫停飛行。

兩人蜷在飛行器內,粗大的雨柱敲擊着透明罩蓋,在地面上打出一片水花。雷聲隆隆,紫色的閃電從黑雲中直劈地下。他們好奇地看着這場暴雨,G星上從沒有這樣突如其來的暴雨,那兒的下雨和復晴都是慢吞吞的,沒有如此磅礴的氣勢。暴雨的結束也非常迅猛。轉瞬之間,黑雲飛走,天空恢復了澄澈的藍色,幾朵白雲悠悠飄來,太陽又以火辣辣的熱度照射着大地。被暴雨洗刷過的樹木分外青翠。波波重新升空,在低空沿着地形曲線靈活地上下翻飛。

波波自從來到地球后,一直駕着飛行器四處遊玩。有時他不帶吉吉,但大多數時間是兩人一道。他對地球上的特異風景很感興趣,這裏有藍天,有無垠的藍色海洋,有更明亮的太陽,有各種樹木,還有飛鳥、昆蟲和魚類。這些風景和G星大不相同,他覺得,地球上的鮮綠比母星的暗綠更為悅目。

吉吉突然驚奇地說:“那是什麼?”隨着吉吉的指向,他看到天上扯起一個半圓,赤橙黃綠青藍紫依次排列。半圓很大,通天徹地,既大氣又精妙。波波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應該是一種自然現象吧。他努力回憶從副皇那兒學來的關於地球的知識,沒找到相關資料。但它確實很漂亮,太漂亮了,兩人目不轉睛地盯着。

波波突然說:“那隻地球母獸應該知道的,回去問她!”

吉吉說:“不,咱們朝它飛過去,看能不能抓住它。”

波波已經掉轉機頭,踏上歸程,“不,我要回去。母獸三四天沒吃東西了,我不許她死。”

吉吉暗暗氣惱,她早就看出波波對女俘虜有非同尋常的興趣。這個女地球佬年紀不小了,但她身上有某種很特別的東西,能牢牢吸住所有男人的眼球。而她的未婚夫波波也可以說不再是一個男孩,而是一個男人了。所以,他“非同尋常的興趣”中有某些值得擔心的成分。但她沒有多說什麼,順從地跟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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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父地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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