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被選擇無可奈何 師着急極力挽留

忙活了幾天，章天平抽空去市中心商業區轉了轉，給女兒章程買了大牌童裝和玩具。潤江是丘林地帶，盛產茶葉。天平順帶也採辦了些回去親朋分分。

小馮把行李裝進車上，問道：“章哥，還想去那裏？”天平看看錶也才一點多，想了想說：“回去吧，到了臨江市區停一下，我去看看我以前的師傅呢。”說完就慢慢的合閉上眼睛。往事如煙，清晰再現。

在長江中下游北岸，襟江近海，有座英雄的小城市，被譽為東線第一帆，解放戰爭時期是渡江前沿陣地，當時全縣人民全程全力支持渡江戰役，冒着槍林彈雨，送軍過長江，是有名的紅色根據地！它就是臨江縣。（1993年撤縣建市）

而秋市鎮是除縣城之外的第一大鎮，能追溯的歷史從南唐至今千餘年，地處三縣交界，有通江碼頭、車站、寺廟、商貿發達，國營廠、大集體廠、社辦廠共有近20多家坐落於此。秋市中學更是歷史悠久，聞名遐邇，年年人才倍出。

長長的十字老街南北東西縱橫，經緯分明。街道兩邊多是明清建築，雖顯破敗，但清秀典雅中帶着凄美。沿街店鋪雲集，老字號招牌隨處可見，商品應有盡有，人流涌動，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是方圓幾十里最熱鬧的集鎮。

街道隔着不遠就有條窄巷子蜿蜒向後，便於居民進出，曲徑通幽。街面上長條石鋪就，斑駁光滑，靜靜的訴說著曾經的輝煌。

一條寬闊的東西界河把秋市鎮一劃為二，一座大橋連接着南北公路，路邊樹木綠樹成蔭！

1984年六月的天，說變就變。轉眼間傾盆大雨如瀑布般直落而下，樹木洗身透，枝葉話舒服，輕煙雨紅塵，水墨畫江南。秋市鎮籠罩在煙雨蒙蒙中！

看着窗外操場的雨，章天平頭腦一片昏沉，根本沒心思聽老師講的是什麼。

一個十四歲的初三學生，下個月就要中考了，突然就提前面臨意外的選擇，特別的無所適從！恍惚間聽到下課鈴聲響起，班主任語文老師董鴻明說了聲：“同學們下課了。”

董老師走到三排對着靠右窗邊的章天平說：“章天平同學，你跟我去一下辦公室，我找你有點事談談。

“哦”章天平心不在焉的回答着！默默跟在董老師背後幾步，也沒心思留意同學們奇怪的目光。

到了辦公室也沒其他人在，看着董老師放下教材，雙手用力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坐下喝了口水，看章天平怔怔的站着！董老師嘆了口氣說：”看來你是知道自己的事了！把對面數學老師的椅子轉過來，坐下說！”

章天平機械的照做了！“你爸到學校找過我了，說是讓你退學頂替他去他廠里上班。你是怎麼想的？”

聽完老師這話。“我我我…”章天平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董老師端起印着優秀人民教師的白色搪瓷杯又喝了口水，說道：“別急！慢慢說。按我的想法，你是我的學生，而且是可造之材，上學這條路對你不是太吃力的。你的那篇《我的偶像》作文，我已經上報了縣教育局語文組，有可能成為範文。”

章天平用顫抖的手緊張的摸了摸衣角，汗漬和手上的污垢已經摸的衣角有些發黑！頭越來越低，不敢面對董老師的目光。

耳聽的董老師低沉有力的說道：“通過這三年帶1984屆秋中三年級二班送高中，我看着你們長高長大，在你們最純潔最青春的時候陪着你們，打心裏由衷的自豪！因為你們都很努力，在本屆6個班成績名列前茅，作為班主任我沒有理由不驕傲！你能和我說說你的想法嗎？”

章天平慢慢抬起已經漲紅的臉！輕聲說：”董老師，對不起！”就又低下頭去，良久后聽到一聲嘆息：“唉！你還小，不懂得取捨，和你也說不到頭緒，這樣吧，你放學回去和你父親說一聲，我晚飯後去你家家訪，我希望再努力一下，按你現在的成績，即使上不了省臨江中學，縣裏一中或者本校秋中是沒有問題的。”董老師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好的。”章天平頭很低了！耳根都發燙了！

也不知道怎麼出的辦公室，章天平腦子都是董老師那張瘦削臉頰上架着的圓眼鏡，一臉殷切的看着自己！從昨天晚上父親說起到現在，好像自己就沒有清醒過。

放學了，章天平故意深一腳淺一腳的踩着雨後土路上的泥巴。鎮東路南一排還算整齊五架梁的磚房就是自己家，父親章明倫三兄弟每人二間，父親是老大住在最東面。

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進屋，一頭短髮看起來很乾練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媽！我回來了！”章天平叫了聲。”你看你，平時挺愛乾淨的個人，下雨天走路也不知道把褲腳捲起來走路，全是泥巴，反正有老媽子給你洗！”母親秦淑珍笑着說：“你爸也回來了，你弟弟天賦已經在做作業了！”

知道了！章天平答應一聲！進裏屋放下書包，出來和坐在堂屋桌旁抽着水煙袋的父親說：“爸，董老師今天喊我談話，說晚飯後要來家訪。”章明倫吐出一口煙，半眯着眼，右手抽出水煙袋抽管，噗的吹出煙鍋里的煙渣慢慢說道：“哦，我去找過他，董老師是個好老師！”

老章是大集體廠子裏的老生產廠長，是mao爺爺思想教育出來的一代人，老黨員，一輩子兢兢業業，單位里算得上德高望重。記得有次因為工作正常調動，一位同事送了四條小帶魚過來，老章立即讓秦淑珍去綜合商店買了條飛馬香煙給人家，要不就不讓人家走！自己只捨得抽水煙。

這次是為了能趕上最後一批退休，可以讓子女帶居民戶口頂替，當個大集體正式工，老章是豁出老臉，找了廠里一把手，自己提前退休，讓章天平頂替，就因為章天平年齡不夠，求着領導幫忙，總算領導念着老章多年勤勤懇懇的工作，破例批准提前退休，小孩可以先進廠，廠子養二年就行，工種隨便挑！老章辦好這些昨晚才告訴章天平的。

秦淑珍進來說道：”“晚飯好了，都去廂屋吃吧！”老章應了聲起身放下水煙袋，順手拍了拍章天平。

廂屋其實就是二小間土坯房，在主屋的東南方，廂屋門口放着一張舊桌子，桌子後面是豬圈，門旁邊是帶煙囪的灶台，弟弟章天賦正在收拾着作業裝進書包，台上放着一盤鹹菜，秦淑珍端着粥鍋子開始盛粥，一家人都沒講話！

最後還是章天賦說：“爸爸，是不是哥哥要當工人了？”秦淑珍摸了摸他的頭：“小孩子懂什麼？好好上你的學，爭取考大學。”聽到這話章天平心裏猛地一揪，有種說不出的五味雜陳在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