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顧垂宇回到家,發現幾天沒紅的商凈的眼眶居然又紅了,而且腫得還像個桃子似的,他心疼地在廚房找着她,將她後邊一把抱住,“怎麼了?”
商凈搖搖頭,“沒什麼。”聲音都已經沙啞了。
顧垂宇有些稀罕,她現在還有事兒瞞着他?
顧垂宇不喜歡有不確定因素,他開始仔細想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一開始他想着商父作為一個男人有野心想要有事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再想想,他這麼做的行動有些迫切,彷彿想要立刻得到回報似的,商叔並不是個急於求成的人,他這麼做說明他急需用錢。妻子已經去世,家裏沒有什麼外債,他又沒有不良嗜好,那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為了他惟一的寶貝女兒,商凈。只是商凈現在有工作,還有個關係穩定的情人,要為她用錢的地方寥寥無幾,只除了……。
顧垂宇想明白了,他在書房尋思了一會,起身在客廳找着了商父,陪着他喝了會茶。商凈看他倆大老爺們聊的火熱,笑笑去房間上網。
顧垂宇瞟了一眼虛掩的房門,放了杯子對商父笑道:“商叔,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商父笑笑,“什麼事?”
顧垂宇幫他把茶杯滿上,“是這樣,我在B市有個房產,以後也是打算轉到妻子名下。現在是想做個老年人俱樂部來着,但一直沒找着信任的管理人,不知道您願不願意過去幫我這個忙?”
商父一愣,連連擺手,“我哪裏是做管理人的料,我做不來,做不來的。”
顧垂宇輕笑,“您這麼說是不願意幫忙。”
“唉,我哪裏是不願意,是幫不了。”
“那事兒簡單得很,也不是讓您操很多心,就是幫我管管事就成。”顧垂宇輕描淡寫,“您知道一旦牽扯到利益關係,這人心向背可真是不好說,我信得過的人不多,他們也嫌這事兒無趣,不願意接手。”
“這……”
“我原本以為您是在老家不願意挪窩才不敢開口,可是現在看來,您也是走得開身的,如果不出意外,咱們以後是一家人,您就別嫌麻煩,當幫我管事了吧,我一個人也分不開那麼多精力,您要能幫,就幫點。”
這種進攻型的語言還真讓商父沒法說,這要說不幫吧,不是表明了他想置身事外圖清閑?要是以後自己做點其他的,顧垂宇會不會想,哦,我讓你幫忙你不來,做其他的又做得歡,是嫌棄他還是怎麼地?
顧垂宇接着道:“您放心,在商言商,我聘請別人多少錢,就給您多少錢,不會多,也不會少。”
“你這說到哪裏去了,我不是擔心錢的事兒,要是你真的沒人手,我過去就是了,還說什麼錢不錢,我就是擔心我做不來。別說公司,我連人都沒管過,哪裏知道那些道道,萬一哪裏出了差池……”
“不要緊,我幫您配個秘書,他會協助您的,您只要把握住財政大權就成了,要是實在有為難的地方,您就找我姑姑,要不問我也成。”
商父見他說到這份上了,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顧垂宇也沉默了一會,想了一想,道:“其實按理是我跟商凈理應供養您讓您頤享天年才是,還讓您異地勞累,也是我考慮不周,這事兒您就當作我沒提,別在心裏頭埋怨我才是。”
“我可沒這麼想,唉,我知道了,我去,我去,就是你別嫌我搞砸了才好。”商父略帶些不安地同意了。
第二天,商凈知道了這個消息,是商父私底下跟她說的,他是想問問她的意見。
商凈驚訝地聽完,想了很久,才道:“您要是覺得能適應就去吧。”
晚上,顧垂宇靠在床邊用平板電腦,商凈洗完澡爬上了床,“跟你說個事兒。”
顧垂宇挑了挑眉,將薄板一丟,拉了她抱進懷裏,並將被子扯來將兩人蓋住,“什麼?”
商凈背靠在他的懷裏,把玩着他的手指道:“你說要叫我爸去B市幫你管俱樂部。”
“嗯。”
“怎麼不跟我說?”
“大老爺們談生意場的事,女人插什麼嘴。”
商凈捏他一把,“你是想幫我爸做份事情做啊?”
“也不全是,我那的確是要人過去看着,你放心,那活兒不累。”
“不是啊,我爸可從沒幹過那些事兒,我怕他干不來。”
“沒什麼干不來的,其實我是藉著他去管理俱樂部的幌子,讓他先適應B市。咱們早晚得回B市,你爸一個人在老家你也不放心,我一開始是怕他在老家扔不下親戚朋友,現在整好趁這事兒讓他去B市算了,找點活兒給他干他也不會嫌無聊,左右都是專業人士幫他打點,他就天天聽聽彙報就成了。你想想,我開的是老年人俱樂部,會員都是些跟商叔差不多年紀的,他交上一兩人談得來的朋友,天天喝喝茶唱唱歌,這日子不挺好過?況且跟我爸也正好有個伴兒,他倆早上打打太極,多悠哉游哉。”
商凈一聽他的解釋,覺着還真是個好主意,“挺好挺好。”
“咱也不急於求成,你也別把這話告訴商叔,讓他自己慢慢適應,如果適應不了咱再想辦法。”
“好。”商凈嘻嘻一笑,然後低頭像彈琴似的彈着他的掌心,停了一會輕輕道,“我還有件事想跟你說,我打算辭了報社的工作。”
背後的顧垂宇卻是眉頭一皺,“怎麼,工作不順心?”
“不是,我認真想過了,我跟你在一起,這份工作的確不太適合,所以我打算辭職。”
雖然這是他最初的希望,可聽到她這麼說卻又莫名愧疚,“寶貝兒,你不必勉強自己,喜歡就做下去。”
商凈搖搖頭,“什麼事都是有舍才有得,你跟工作之間當然是你重要,並且我也可以做些其他事情,反正咱們商量着來好不好?我不想當然閑妻涼母,行嗎?”她仰頭希冀地看着他。
唉,這懂事的丫頭多招人疼。顧垂宇側身親親她的臉蛋兒,然後印上了她的紅唇。
兩人纏綿了一會,顧垂宇抱着她開了口,“我在這兒只剩一年,可能要調到省城去,你在這兒干別的也只是暫時,我又不希望咱們分開,不如你先玩個一年半載,咱們換了地方再做打算?”他停了停,又道,“我找人問了開武館的事情,明天拿資料給你慢慢看,或許我們可以在省城開個武館,你就當個幕後老闆兼師父,好不好?”
“開武館的事先不急,那是一個長期性的計劃。”商凈對於心目中的武館另有打算,“如果這一年不能工作的話,正好我也可以做些其他的。”
“你想做什麼?”
“學習,旅遊。”商凈乾脆地道。
“學什麼?”顧垂宇好奇地問。
“要學的很多,不過我首先要把英語給重新學好啰。”英語從來就不是她的菜,大學也是勉強混了個四級,只有聽力還不錯,“你不知道我那時候參加聯合演習的時候,說的那個中式英語想想就好笑,反正人也聽得懂,溝通還十分良好呢。”
顧垂宇輕笑,“那不就完了,這不就跟地方普通話一樣,聽得懂就成。”
“那時候我是一個人,不怕人笑,可是以後我還扯着你的名字呢,萬一丟臉可是丟了你顧總的臉。”這叫防範於未然。
“我的面子比你自己的面子還重要?”顧垂宇聽得心花怒放。
“是呀,你很重要啊。”商凈不好意思地低頭笑道。
顧垂宇揚唇無聲地笑了,之後他長喟一聲,摟緊了她,“會後悔嗎?你連工作都要遷就於我,你明明不高興。”
“……那天我在火車上想你,下了火車想你,跟舍友說笑的空檔想你,穿着伴娘服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想你,看着新郎接新娘的時候想你,休息的時候想你,看他們走紅地毯的時候想你……”商凈彈着他的手輕輕地說著,“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那麼沒有用,就分開一天,跟你生着氣呢,還想你想得快瘋了,那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們分手了,我一定會哭死的。”
顧垂宇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些情話來,覺得整顆心都快被融化了。
“所以,只要把你放在天秤的一端,另一端是什麼也不能平衡的。”商凈說完,自己臉紅了,又亡羊補牢地加了一句,“當然,我爸除外。”
顧垂宇哪裏還聽得到她的補充,轉過她的身子就狠狠地吻住了她。
隔日,顧垂宇在車上打了個電話,“喂,是我,我改變主意了,二環那塊地不做休閑會館,改成老年人俱樂部。”
“什麼?”對方顯然很吃驚,“三哥,裏頭的東西都差不多準備齊全了!”
“我知道,反正都是休閑娛樂的地方,有些留着,有些就看着讓人改改。”顧垂宇說得輕飄飄的。
“三哥,您這是吹哪陣風哪?好端端的地方改成老年人俱樂部?”那頭的人急了,噼里啪啦勸了一堆。
誰知顧垂宇絲毫不動搖,“讓你改就改,那麼多話,別給我敷衍了事,找個這方面有經驗的,別太俗也別太洋氣,這幾天就要給我辦了。”
對方顯然非常不理解他的行為,沉默了半天才問:“三哥,你究竟為了什麼,你真確定嗎?”
“非常確定。”顧垂宇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