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新做人
江弋槐氣沖沖摔門走進卧室,正面向下趴在床上刷手機。分明剛在學校的時候還是零條回復,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就蓋了一百多層。
她平時沒有逛貼吧的習慣,裏面千奇百怪的昵稱讓她毫無頭緒。
她一條一條向下翻,除過銀行卡賬戶變動通知信息外,似乎還沒有別的什麼文字能讓她看得如此細緻。
22樓:真沒想到江弋槐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23樓:之前還看見她放學和楚江川在一塊,我還以為他倆有什麼。
24樓:不可能,楚江川怎麼可能喜歡她?我見過好幾次了,她和他們班那個高高的男生勾肩搭背一起走路來着。
25樓:好像是叫趙長煦吧?
江弋槐翻身換了個姿勢繼續看,一個個的都匿名吃老子的瓜,沒點正事做嘛!
26樓:要我說她就是渣女一個,甭管什麼人都勾搭,這不,翻車了?
27樓:大快人心!我每天看見她那個趾高氣揚的樣子就煩!
江弋槐被氣得直捶床,她倒不是生氣別人評論的內容,只是聽他們的口氣,似乎都是很了解自己的人,平時表現得和和氣氣,背地裏卻在網上匿名說自己的壞話。
“姐!你在幹嘛!”江弋棘沒好氣地拍門來質問。
他沒想到,三聲門還沒拍完,江弋槐已經鐵青着臉站在門前了。
“你管我幹嘛?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我才懶得管你!誰讓你發出那麼大聲響,我還怎麼寫題啊!”
“咱倆屋還隔着堵牆呢,哪就有那麼大聲響了?你自己沒學好還怪我!”
“行,好,我沒學好,你學得好可以了吧?你多厲害,都考上河瀚了呢。”
“江弋棘,你再給我陰陽怪氣地說話!”要不是面前這個人是她弟弟,她早就上手了,哪會跟他廢話這麼久?
江弋棘心裏同樣生氣,他的理智控制着他沒有繼續頂嘴,而是轉身走了。
翌日清晨,江弋棘故意從餐桌旁經過卻沒動早餐,也不同江弋槐打招呼,只當她是空氣,自顧自出門去了。
江弋槐已經見怪不怪了,死小孩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也不上心,反正晾他幾天自己就覺得沒趣了。
她衝著他的背影翻個白眼,掏出手機再次打開貼吧,只見令她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那條帖子下所有的回復竟全部刪除了!
誒呦喂,大伙兒良心發現了!
她叼着一片麵包大喜過望地衝進學校,似乎這個平時令她厭惡不已的地方也變得可愛了。
她一腳踏進教室門便感受到教室里齊刷刷向她投來的目光,她當即熱情打招呼:“早上好!”
勢必是沒人回應的,只是她並不介意,仍舊哼着調調開開心心坐在位置上。
“跟誰聊天呢?”也許是因為心情好,她竟關心起前桌的關攸攸的動作了,她的上身伏在桌上,將腦袋湊近他的手機屏幕。
他當即將屏幕退回主界面,不耐煩道:“你幹嘛!”
“切,小氣鬼!不給看就不看唄,誰稀罕!”
江弋槐已經不打算搭理他了,他卻反倒一頭霧水地盯着她看,昨天還一副要掐死人的樣子,今天就多雲轉晴了?
不不不,一定沒這麼簡單!他的目光變得警惕,扔開手機,一翻身踩着江弋槐的桌子又跳到地上,雙手將她的胳膊反剪在身後,將她摁在桌上制服:“你又要整什麼么蛾子!”
驚嚇與疼痛雙管齊下,令江弋槐咿呀喊叫:“這話該我問你吧!抽哪門子風!”
“你不是要跟川兒打架嗎?”
“誰跟你說的啊!”
她並非真的要從關攸攸那裏得到什麼答覆,一使勁從他手裏掙脫,而後反手將他的校服領子一把揪住,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將他拉到自己桌邊,讓他的視線不偏不倚落在桌面正中那個赫然的鞋印上:“說吧,我和我的桌子怎麼得罪你了?”
關攸攸只得賠笑,抬起一隻腳道:“能被刻上4bred的印記是這桌子的榮耀!”
江弋槐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到關攸攸的腳上,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嘴裏卻道:“還覺得你陪跑aj的外號不夠響亮嗎?”
“江弋槐!你缺不缺德啊!”他推開她的手,雙手在身側握拳,含胸,並鼓起嘴,故意扮丑,用挑釁的口氣說,“那也好過猩猩吧?”
關攸攸口中的“猩猩”的來由,其實是之前比賽,江弋槐進攻時總喜歡貓着腰加死亡凝視對手,籃球在左右手之間撥動,最後氣勢洶洶突破防守隊員,故而被解說同學親切地贈予“小金剛”的外號。一來二去便被叫成了在同學之間更為響亮的“猩猩”。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始進行重複喊對方的外號的無用功行為,並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人類復讀機的本質。
“你們倆在幹嘛?”前來整頓早讀紀律的班主任見狀呵斥道。
江弋槐立即在位置上坐好,學着其他人的樣子翻開語文課本,等待趙長煦領讀。
關攸攸反倒被她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江弋槐手裏拿着的竟是一本語文書?他難以置信地湊上前仔細打量書本的封面,而後又翻來覆去查看書本的內容。
“老師,關攸攸打擾我早讀,您不管管嗎?”江弋槐高舉一隻手正大光明打小報告。
董明何嘗不是為她的行為大吃一驚,憑藉他對她的認識,這樣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是絕對不能當真的,只是眼前的場景又確實如她所說,束手不管也不是道理,於是只好清清嗓子,道:“開始上早讀了,都各自坐好。”
江弋槐趁機衝著關攸攸做了個鬼臉,而後立即將頭埋在課本后,令關攸攸氣得直瞪眼卻無計可施。
陣陣早讀聲響起,江弋槐雖同周圍同學一樣立着課本,卻藏在其後無聊地吐泡泡。明希時而側目觀察,而後忽然說:“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啊?哪件事?”她側臉與他對視,似乎在腦子裏以倒敘的方式一幕幕回憶了最近發生的大事,而後才忽然明白他話中所指,“哦,那件事啊。嗯——”她拖着音,一面思考着,似乎還沒想到什麼主意。
“給你造成這麼大的困擾,我替我媽跟你道歉。”
“跟你有什麼關係呀?”她反倒苦笑起來,像明希這麼客氣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她又想了想,最後只笑嘆着說:“想不到,不想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絕不可能吃這個啞巴虧。”她又嘆了口氣,話鋒一轉道:“不過有件事想請教你。”
“你說。”
“怎麼才能不被退學啊?我要重新做人!”
“啊?”一向穩重的明希臉上顯露出平時不易見到的複雜表情,正常人誰問這種問題啊?他並未將自己的心聲原封不動吐露出來,解釋道,“一時半刻想不到怎麼答。”
“很難嗎?很難吧,我就知道。”她說著又嘆了口氣。
不,恰恰相反,正是因為簡單到他從未為此困惑過,所以才答不出。
“我會時時刻刻提醒你的,可以嗎?”
“真的嗎!感激不盡!”她一時激動地險些將書扔出窗外,引得領讀的趙長煦都驚訝地看了過來。
明希忙將她的書按在桌上,教誨道:“早讀要念書,不可以說無關的話!”
她悻悻將頭再次藏在書後,裝模作樣地念了幾行,轉念一想,不對呀,分明是他先找着自己說話的,怎麼反倒要求起自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