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上等人
“威猛先生!”看到半空中,正以一種“連滾帶爬”的姿態玩命飛躥的綠皮鸚鵡,即便是邦布的脾氣再好,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何況是魔寵。
“混蛋!你對我的威猛先生都做了什麼?”邦布“虎”地轉過臉來,疾聲厲色地沖羅文喝問道。
羅文這時候也慌了,磕磕巴巴地解釋:“沒,沒幹什麼啊!我只是看它有,有些驚慌失措,所以對着它用了一個‘安撫動物’而已……真的,我誓!”
“你傻的嗎?管這叫‘安撫’?該死的,難道你小時候,你媽媽都是用尖叫來哄你入睡的嗎?……看好了!這才是真正的安撫!”一邊罵著,邦布一邊連續扔了幾個安撫動物過去,這回空氣中顯現的,倒是正常的綠光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綠光閃過之後那鸚鵡居然沒有半點似要安靜下來的意思,仍在空中撞來撞去地叫個不休——於是,更大的麻煩也就隨之而來了。
要知道現在可是大白天。而白天,就意味着客人多。
尤其是有資格上到二樓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大客戶,而這些人,也恰恰是最怕死的,試問對“殺人”這樣敏感的字眼又怎麼會無動於衷;倒是房間中,原本隔音效果極好的木門,偏偏又在昨天晚上被努爾瑞拉給順手劈了,現在擋在那裏的,僅僅是一道除了視線之外,什麼都遮不住的布簾。
雖然等在外面的努爾瑞拉第一個趕到了“殺人現場”,並且她一進屋,就當機立斷地脫下身上的斗篷,好像拋網一般將半空中飛躥的鸚鵡給網了下來;但是,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幾乎是鸚鵡剛一落地,門口的布簾就被人猛力掀開,衝進來幾個冒險者打扮的傢伙,有板甲,也有布衣——很明顯是那些個大客戶所雇傭的保膘和護衛。至於商行自己的護衛們,反倒被他們給擠到後邊去了。
“這裏生了什麼事?”那身穿板甲的護衛大步上前,揚手就是一道聖武士的招牌神術——偵測邪惡!
乳白色的聖光一出,躺在床上的羅文便吃了一驚,因為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他怎麼也想不到,傳說中品性高潔,視錢財如糞土的聖武士,居然也會屈尊成為區區商人的護衛;但現實就是如此的離奇,更有甚者在渥金(商業女神)的神殿中,其實連牧師都是可以出租的。
還是明碼標價的那種。
也許是羅文秉性善良的關係,偵測邪惡這個法術落到他身上,出的僅僅是淡淡的綠光;而邦布身上的也差不多,只是在色澤方面,似乎略微地有些藍。但是當法術落到努爾瑞拉身上的那一刻,卻突然爆出一聲有如滾油潑過般“噝噝啦啦”的異響,而且那光芒的顏色,也變得如同鮮血一般猩紅奪目,甚至紅得都有些黑!
“接受制裁吧!邪惡的精靈!”聖武士如臨大敵地抽出了腰畔的十字寬劍,刷地一聲,指向了努爾瑞拉站立的所在——看這架勢,他是把黑暗精靈當做闖入的襲擊者了。
“……我可以砍了他嗎?邦布?”雖然是問句,但事實上努爾瑞拉已經在打算這麼做了,畢竟按卓爾的習俗,往他們頭上打光基本上相當於直接啐了人一臉唾沫。
那可是脾氣再好都未必能忍得住的,何況卓爾的脾氣,向來都和
“好”字不怎麼沾邊。
然而還沒等邦布阻止,對面穿着一身大紅法師袍的傢伙就跳出來了。
“住手吧!吉列!”顯然他和剛才說話的聖武士是認識的,只是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不怎麼好,“在你草率地定人罪名之前,至少也得確定一下受害者……或者說屍體的存在吧?要知道這裏是浮冰港,是卓爾商行;不是你們‘白銀之手’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
沒有屍體,自然就沒有兇手,這就好像沒孩子就不會有人心甘情願地喊你爹一樣,是任誰都無法駁倒的真理;因此說到最後,他的語氣中已經明顯帶上了不屑。
如果是普通人那麼說,估計聖武士早就把手套扔對方臉上要求決鬥了,但眼前這一位,卻讓吉列不得不慎重行事。
畢竟那一身醒目到招搖的法師袍,就已經說明了這傢伙的實力;而其所在的法師聯合會(全稱是“凱奧凱中央學院、及泛大6自由法師聯合交流會”,又叫紅袍法師會——這裏就要解釋一下了:從中央學院畢業的魔法師,就是所謂的“學院派法師”或者奧術師,和神殿的元素法師不同),似乎也並不比眾神殿對外兩大武力之一的白銀之手騎士團要差到哪去。
因此動手肯定是不可能的,更別說還當著眾人的面;但是,這不意味着聖武士就沒有反擊的手段。“……這裏沒你的事,卜西博!”他轉過頭,語帶威脅地對魔法師說,“不要惹我,否則我會把你乾的那些好事統統都宣揚出來。”
“你……”魔法師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可正當他要反唇相譏的時候,一個略顯不滿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了過來:“喂喂!我說吉列,怎麼說那麼傷感情的話呢?畢竟大家都已經這麼熟了……”話音未落,從外邊就又進來幾個衣着華貴的人。打頭的,是一個攜着女眷的男子,看年齡似乎在四十歲上下,身材不高,有些矮胖,長相也就馬馬虎虎;倒是那一部捲曲的鬍鬚看上去十分濃密,正隨着其嘴部的動作,在那裏一翹一翹地很有派頭。
話中的內容,看似是在幫那位名叫卜西博的魔法師,但實際上他說話的時機,卻剛好卡在了卜西博即將出聲之前,愣是將其想要說的話憋回了肚子裏;而緊接着,這個卷鬍子就再一次地展現了他高深的話術,一下子就把眾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其他的地方去。
“喔喔!還真是漂亮的花園呢……邦布。”他一臉讚歎地睜着眼說瞎話——至少羅文就看不出,一棵仙人掌生擠進一片狼藉的花圃中有哪裏漂亮。
但人家不但說了,而且還說得順口無比,“認識您這麼久,還真沒想到您這位商會的大管事,居然是一名深藏不露的德魯伊。”
“讓您見笑了,蘇思特先生。只是平時閑得無聊,種來打時間而已。呵呵。”
邦布不卑不亢地撫了撫胸,既沒承認,也沒反駁——和隱身市井的夏爾洛不同,卓爾商行大管事的身份,已經給他提供了足夠有力的保護。
而且他也知道與其說這是在和自己打招呼,還不如說是對方在藉機提醒那個叫吉列的聖武士。
“異端……”果然就見那聖武士一臉晦氣地嘀咕了一聲,放棄了追查下去的舉動;畢竟對聖武士這種眾神的打手來說,德魯伊和黑暗精靈實在沒什麼分別,要是能自相殘殺到同歸於盡,想來才更符合眾神的心意。
“好了先生們,”蘇思特趁機拍了拍雙手,將眾人的注意力又拉回來,“還有兩位美麗的女士。看來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很明顯,是我們的德魯伊先生在替這位,唔,小夥子你叫什麼?”
“羅文。”
“好名字!嗯,就是替這位羅文先生治療時,手上的勁兒似乎使大了點兒,並不是什麼恐怖的襲擊事件……就如同這位尊敬的魔法師先生所說,沒有受害人,就沒有兇手,對吧?”一句話,又同時向幾方面賣了好,甚至連羅文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人物都不例外;可見其人交際的手腕有多麼高明。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贊同他的話——只見他身邊一位戴着夾鼻眼鏡,一副學者打扮的男子沉吟了片刻,突然出聲道:“那可不見得哦,蘇思特。”
“哦?莫非我們的智者又有新現了?”
對於蘇思特的吹捧,眼鏡男子也沒矯情,很坦然地受了:“從進來這間屋子開始,我就對一件事很是在意,”說著話,他慢慢地踱到邦布的吊床底下。
當然那玩意現在已經不能算吊床了——兩根太陽騰抽出了一根之後,整個床面都耷拉了下來,有點像時下里流行的某種球類運動中,攔在當間的網。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張吊床,至少曾經是。”眼鏡男子指着頭上的“網”說,“而在正常情況下,一間私人的卧室里是不應該出現兩張床的,畢竟據我的了解,邦布先生您至今還是單身。”
說到這裏他豎起一根手指:“現在問題就來了。如果這剛剛被拆掉的吊床,才是邦布先生平時所使用的那張,那麼,現在這位羅文先生所躺的,矇著厚絨布床罩的東西……又該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