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只是個累贅
你問羅文為什麼會知道這一點？很簡單，因為這幾個黑暗精靈的打扮和努爾瑞拉不同：
先他們沒戴面具，只在雙眼處，蒙了一塊不知是什麼水晶做的風鏡；其次，他們也沒穿那一件能將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斗篷。．
甚至他們身上，連衣物都非常少，大片大片的肌膚就這樣光溜溜地暴露在羅文面前，晃得他有點眼暈；再加上黑暗精靈的女性，按照人類的標準幾乎都可以算是美女，因此眼前這一幕，對羅文這種初哥還是很有衝擊力的。
但很快，這種詭異的環境和幾乎迫在眉睫的殺意，就將羅文從心猿意馬中拉了回來；於是便聽到前邊的努爾瑞拉開口道：“怎麼不躲了？”
“……和甘爾丹的弟子對上，黑暗什麼的，毫無意義。”接話的，是走在左側的兩名男性精靈中的一個。
“看來你們是早有準備。”說著話，努爾瑞拉的目光落到對方的手上。說來也怪，這幾個同族身上幾乎什麼防護都沒有，只是雙手到肘部之間戴了厚厚的手套，以至於看上去頗為滑稽。
這種用石棉做成的手套，一般是沒有誰喜歡帶的，畢竟它的臃腫，會給手部的活動造成很大不便，對靠靈巧吃飯的卓爾戰士可以說是得不償失。
僅有的用處，大概也就是兩條：一、防火，二、防電。
——而在布萊梅門生活的許多同族都知道，無光家武技長甘爾丹一脈的“刀劍技”，最為犀利的地方就是電！
這明擺着就是沖自己來的。努爾瑞拉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手一點一點地移到刀柄上，開口道，“你們應該都清楚規矩……殺了我，難道就不怕無光家找你們麻煩？”
“是你不清楚規矩吧，努爾瑞拉！”男性精靈搖頭道，“第一家族又怎麼樣？我看你還真是在外面呆得太久了，久到都忘了在我們卓爾中，從古到今，都只有一條規矩！”
誠如這傢伙所言，對於卓爾這個外斗內行，內鬥更加內行就算是有“那個人”在頭上壓着，私底下也能人腦子打出狗腦子的族群，恐怕唯一的規矩就是，
“如果你不能證明，那麼它就從未生”！
既然對方準備得如此充分，顯然是不會給無光家留下任何口實的。因此努爾瑞拉沉默，倒是她身後的羅文，像是現了什麼似的脫口大叫道：“原來是你！”
其實努爾瑞拉和那男性精靈說話，用的是他們本族的語言，因此羅文是一個字都聽不懂的，但是那男性精靈的聲音，他卻在幾個小時之前才剛剛聽過——不會錯，這就是自己在火場中遇到的那名刀客！
只是那句口不擇言的話，本身是很容易讓別人誤會他跟那精靈認識，因此在努爾瑞拉刀鋒般的目光轉過來時，羅文趕緊滿頭大汗地撇清：“不是我帶他們來的！肯定是有什麼……啊，我知道了，是那些蜘蛛血！”
“哦？原來你知道了。”這回那男性精靈，用的卻是大6通用語了，“你做了什麼手腳吧？害得我差點以為這相移蜘蛛的血怎麼失效了……”
“相移蜘蛛？”努爾瑞拉敏銳地抓住了對方話中的漏洞——要知道這相移蜘蛛，可不是什麼隨處可見的大路貨，即便是在幽暗地域，數量也少得可憐，而且還相當的難以捕捉。
畢竟這種戰鬥力幾乎為零的蜘蛛，之所以還是幼生體的時候就被列為五級魔獸，完全是因為它天生就會使用奧術中的五級魔法“任意門”；而隨着它漸漸長大，升到六級的時候，這個“任意門”就可以載人了，也不再受視線的限制——只要留下坐標，那麼相移蜘蛛就可以隨時通過坐標回到它曾經到過的地點。當然了，前提是不能過遠。
而這個所謂的坐標，就是相移蜘蛛的體液。因此那些大家族經常會利用這體液之間的互相感應，用來做追蹤的工具。
這些秘辛，自然瞞不過出身布萊梅門第一家族的努爾瑞拉，事實上她自己的魔寵，就是一隻還沒長大的相移蜘蛛！
當年為了抓這個小東西，身為武技長的導師幾乎是傾整個家族之力，又向學院那邊許了不少的好處，拉來一票魔法師幫忙，忙乎了幾天這才堪堪抓住，一般的戰士又怎麼可能擁有？只憑這一點，對面這幾個傢伙的來歷差不多就可以確定了。
對面的暗殺者們，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因此中間那個像是頭目的女性卓爾終於開口道：“二號，你的話太多了！”
“是。”男性卓爾的目光中閃動着不服，但出於卓爾社會“女尊男卑”的傳統，他還沒有膽子直接反駁自己的上司，只是指着努爾瑞拉身後的羅文道，“這個男性……留給我吧？我和他還有筆賬要算。”
說著話，他還晃動着手中的連弩；而這時候羅文才注意到，這把連弩居然和自己包袱中的那把極為相似，一樣是造型質樸，一樣是小巧玲瓏；只不過前者弓臂的弧度，似乎要更大些。
“不！”女性卓爾沉吟了一會，接着便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並且用大6通用語意味深長地說一句，“讓他們呆在一起！”
還沒等羅文鬧明白為什麼這句話，彷彿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一樣，戰鬥，就在突然之間爆了；而且甫一開始，就省去了所有醞釀、試探的過程，直接跳到了最為激烈的一幕！
什麼彎刀、長劍、細刺劍、長匕之類五花八門的兵刃，居然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了！羅文瞪圓了眼睛，才勉強看清空氣中那一團團的扭曲和悠忽進退的身影；而武器沒有做晦光處理的努爾瑞拉，卻和這群刺客們剛好相反，一對彎刀舞得是風雨不透，居然連其人的身形都遮在裏面，再加上被圍攻時，人又不得不快地移動位置，因此便造成了這種“只見刀光不見人”的效果。
更令羅文驚駭不已的是，雙方的武器都已經揮舞到這種程度了，相碰的次數，卻愣是少得可憐——不過一旦相碰，便是一陣疾風驟雨般幾乎連成一串的長音！
偶爾的，努爾瑞拉那團本來就已經足夠耀眼的光球中，還會爆出一道更加耀眼的電弧，就好像紫色的巨蟒，在光球的外圍翻滾扭動——每當這個時候對面刺客就不得不暫時退避，於是羅文終於明白了，這些刺客為什麼捨棄了幾乎一切防護。
畢竟在這種高壓的電弧面前，金屬防具非但不會有任何的效果，反而還會像磁石一樣將電流吸到你身上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努爾瑞拉的電弧並不能持久，只是在空中翻騰幾下之後便突然地消散不見，於是那些暫時後退的刺客們，就會趁這個機會重新逼上來，儘可能地壓榨着努爾瑞拉身前的每一寸空間。
“……這，就是真正戰職者之間的戰鬥嗎？”羅文腦門上的汗水滾滾而下——其實他早就已經將挎包中的連弩端在手上，只可惜雙方快移動的身形，居然令他無法瞄準。
他只能像在火場中那樣，默默地等待着，等着哪個想要自己命的衝過來攻擊自己，然後藉機一下換一下。可讓羅文感到驚疑不定的是，對方居然像沒看到他這個人似的，從頭到尾，都沒有人主動向他動任何攻擊，哪怕是連羅文自己都清楚，憑自己這兩下子，基本上是避不開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細小暗器的。
然而沒過多久，羅文便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了——因為第一個靠到他身邊來的，居然是努爾瑞拉揮出的光球！
眼看着羅文就要被光球徹底吞噬，但就在這個時候，光球卻驟然消散，露出努爾瑞拉有些踉蹌的身形——似乎是吃了點虧。“累贅，別擋路！”她低低地吼了一聲，緊接着便雙刀一展，重新和逼上來的刺客們打成一團。
凝望着眼前縱橫交織的刀影，羅文愣是呆了四五秒，才算是反應過來：“原來我……就只是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