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黃雀
所謂的“龍脈”，不過是一種象徵性的說法。．由於這群人生來就和常人不同——他們更加漂亮、更加強壯，同時也會擁有一種或幾種令常人為之驚嘆的能力，因此常常被人們認為是怪物。
對於這種論調，“龍脈者”們本人顯然是不能接受的，於是他們索性聲稱自己是巨龍的後裔，並藉此和那些蛆蟲般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割裂開來，以彰顯他們的高貴。
當然像這種極度扭曲的高傲，並不見得都是與生俱來的——別看龍脈者們天賦都強到變態，僅僅是稍許的修鍊甚至壓根不修鍊，就能施展出許多類似魔法的強大技能（一般管這種技能叫做‘類法術’）；但正因為天賦太好，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總難免被畏懼、嫉妒、怨恨這些帶着惡意的目光包圍；甚至還有些對這些能力過於恐懼的愚夫，竟想要將人活活地溺死或者燒死。
當然這樣做的結果一般就只有兩個：一，他們成功地犯下殺人罪，二、龍脈者在生死之際驟然覺醒，殺光周圍所有的人或者暫時逃離，等事情過後再回來殺光所有的人。
而這些人中，有時還包括了龍脈者的親生父母。
試問一個經歷過這些“洗禮”的人，心理上又健康到哪裏去？不瘋就不錯了！
因此現了羅文秘密的夏爾洛先生，又怎能眼睜睜地看其走上那樣一條佈滿了鮮血和荊棘的不歸路——他不但告誡羅文，要羅文盡一切可能保住身體上的秘密，同時夏爾洛先生自己，也從不提及關於“龍脈者”的一切信息。
畢竟在他看來，取得力量的道路有無數種，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雖然有些繞遠，卻勝在路途平坦；就好像烏龜和兔子賽跑，笑到最後的也未必就一定是兔子。
先不說他這樣的觀點是否正確，但他的選擇，倒是多多少少地影響到了羅文，以至於直到現在，羅文對龍脈者的認知還停留在一群脾氣極壞，碰上了最好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傢伙；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也很可能是“他們”中的一員。
當然此時此刻的羅文，也沒有精力去管這些有的沒的了，因為一個巨大的詞，已經遮雲蔽日地塞滿了他的腦海。
——女人！女人！女人！
雖然對方的通用語咬字有些怪異，語氣也冷冰冰的沒什麼起伏，但是那三條鐵一般清脆到繞樑的嗓音，卻再清楚不過地表明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努爾瑞拉，絕對絕對，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沒錯！
而火場中的那個雖然同樣是斗篷面具長彎刀，但聽聲音，卻分明是個男的。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羅文……搞錯了。
如果是一般的少女，認錯了估計也沒什麼，頂大不了被當成故意搭訕的登徒子被不輕不重地甩上兩巴掌；但眼前這個……呃，問題就有點嚴重了，可以說是嚴重得要命。
很“要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努爾瑞拉故意為之，她進來的這條巷子，其實是一條死路；而兩人交錯而過之後，就變成羅文被她堵在了巷子裏；而且連羅文這樣野路子出身的貨色都看出來了，對方的刀術，恐怕還要比火場中撞上的那個殺手高出不少。
儘管和他們分別對上的結果，都是一個照面之內自己身上就見了紅；但後者是以傷換傷，而這個努爾瑞拉……卻不但在重傷了自己后還能全身而退，甚至連腰畔的兩把彎刀，都只拔出了一把！
雖然不能說兩把刀就一定比一把刀厲害，但習慣了用雙刀的人只用一把，顯然是有所保留……唔，保留？為什麼要留手呢？莫非對方其實，並不想要了自己的命去？
是，是了！既然她不是火場中的那個，想必剛才在邦布大哥處，就應該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想到這裏羅文也是福至心靈，順着對方的口風來了一句：“哼，要沒點本事，又憑什麼投入師尊的門下？”
於是，對方很英明的……上當了。
“邦布才不會做這種無謂的事情，”很明顯，努爾瑞拉已經將羅文當成了邦布的入室弟子，“是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自己的主意吧。”
雖然她語帶譏諷，但或許出於自身經歷的關係，努爾瑞拉對這種竭力想要在師傅面前表現的行為並無惡感；這一點，只怕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一次就算了，但是你要記住，沒有下一次。否則——”說到這裏她故意頓了頓，面具后那有若刀鋒一般冷冽的眼神，也落在了正在那梗着脖子做不服狀，實際上，卻早已是汗流浹背的羅文身上。
“殺了你。”
冰冷的殺意，讓羅文一瞬間如墜冰窖——他知道擁有這種殺意的人，肯定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換句話說，就是對方恐怕不會在意他羅文的一條小命。
不過萬幸，這一次算蒙過去了。
現在他所要做的就是等這女人耍夠了威風，然後自動將路給讓開。然而讓羅文心裏有些沒底的是，對方在說完了那句話之後，似乎並沒有動身讓路的意思，反而就站在巷子口，撩起耳邊的兜帽，露出大片銀白色的絲和一隻青灰色的，纖長的耳朵，在夜風中微微地抖動着。
“黑暗精靈！這個女人……居然是黑暗精靈！”雖然羅文並沒有親眼見過那些皮膚黝黑的戰士，但關於他們的傳聞，還是聽過一些的；也只有他們，才會長一對如此怪異的耳朵。
既然涉及到黑暗精靈，那眼下的麻煩，肯定不是他羅文一個小蝦米所能夠摻合的，因此最好的應對，莫過於有多遠躲多遠。“那個，我可以走了嗎？”
努爾瑞拉沒說話，只是淡淡地朝這邊看了一眼，雖然面具後面的眼神鋒利依舊，但羅文分明感覺到裏面有一絲絲的……憐憫？
還沒等羅文弄明白這個眼神的含義，就見那努爾瑞拉又有了新的動作——她將原本懸在腰畔的彎刀換了地方，變成一把在腰，而另一把背在身後，讓長長的刀柄從后領處探出來；而就在她這樣做的同時，一陣十分詭異的黑霧，也從她身後的巷口處升了起來，頃刻間，就吞噬了周圍的建築和一切光線。
然而更加奇怪的是，那黑霧蓋住了整個路口之後，並沒有像羅文所想的那樣繼續擴散，而是在那裏翻滾着，糾結着；最終現出幾道纖細的人影來。
那居然，是清一色的黑暗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