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無病無忌

22.無病無忌

東街口,醫者劉鹿家。

劉老頭不停按壓老嫗人中,撫摸胸口,不時對着老嫗臉面噴水,終於喚醒了老嫗,老嫗睜開渾濁的雙眼,哀嚎起來,“我的心肝啊!”頓足捶胸,劉老頭聞聲再度落淚,和老嫗抱頭痛哭起來。

邴吉厲聲咆哮,“來人啊,沒聽見嗎?來人啊,發兵。”

郭氏跟着邴吉喊起來,“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太子孫子.......”

邴吉方寸大亂,太子孫子四字刺進耳朵,腦海間閃過一道霹靂,慌忙捂住郭氏的嘴巴,把後面的話語憋了回去,壓下心中的驚怒,低聲喝道,“閉嘴,不得聲張。”

張獄卒猶豫着,探頭問道,“使君,使君,沒有餅了,需要被褥米粥嗎?要不在下買點酒肉?”

只見邴吉摟抱着郭氏,張獄卒眼前一亮,“給個餅就能為所欲為啊,咦,怎麼還沒開始?”

邴吉喝罵,“滾開,滾開,不許靠近。”

“得了,我事多。”

邴吉四下張望,壓低嗓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胡氏斷斷續續地述說起來,“君長,這裏可沒有我的事啊......”

邴吉聽胡氏講述了孩子被掉包的經過,手捻須髯,眯着眼睛,“胡氏,郭氏,你們只是做了一個夢,腦子迷糊了。

這太子孫子自始至終一直在這,被你們二人撫養。

而今病已痊癒,也長的甚是健康。

如果孩子出了任何差池,可是滅族的重罪啊。你們可懂了?”

二女別的不懂,滅族這兩字可是很明白的,當下應諾不止。

邴吉晃着腦袋,“孩子這麼大了,也沒個名字,我看就叫病已吧,以後無病無災。”

“你們二人照顧有功,我會設法讓你們早日出獄,同時贈送萬錢,可如果將夢境之事說出半個字,你們就等着被滅族吧。”

“不敢,不敢。”

此後,小病已仍然得到了邴吉的悉心照顧,邴吉把一腔心思也完全轉到了這個小嬰兒身上。

邴吉立即下令,加強了守衛,撤換了當日執勤的獄卒和兵衛,更是趕跑了張獄卒。

邴吉獨自走訪踏查,不想讓事情如此不明不白地不了了之,畢竟紙包不火,萬一掉包的事被發覺呢。

幾日後,劉老頭再次到邸獄給小嬰兒看病,卻發現囚籠里的孩子竟是自己的愛孫,驚喜和憂愁一併湧上心頭,老嫗知道后也直呼萬幸而已,惆悵依然滿懷。

又過幾日,邴吉走訪得知劉老頭丟失孫子的遭遇,暗中會面,二人協商一致,邴吉許諾劉老頭每日隨時查看,但不得抱走孩子,劉老頭自然也是知曉其中利害,自身牽扯其中,難以自證清白,滅族的恐怖縈繞劉老頭心頭,抱着得過且過的心思一天天的挨過刀絞的日子。

老嫗倒還高興些,反覆叨念着,孩子能吃奶了。

老王一家和神秘的壯士早就杳無音信,邴吉有心無力,萬不敢聲張半個字,如此秘心之事藏進了黝黑的深淵,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幾日後,鮑泰一行人到了灞上,至此鮑泰一顆擔憂的心才徹底放到了肚子裏。

鮑泰在這尋了一處住宅,房子挨着大路,沿路東行三十步有座木橋,橋下流水潺潺,河兩邊楊柳依依,遠處青山如黛,此間鳥鳴婉轉,花香悠然。

駐足小橋,只見波光粼粼、蒲葦豐茂,更覺此地清風瀟颯,雲影怡人,風光極好。

院子裏種着兩棵桂花樹,樹冠極大,黃色小花開滿綠葉叢中,花香親人。

籬笆牆上爬滿了牽牛花,紅色紫色相雜,開的正艷,藍藍的長空,朵朵的白雲,鮑泰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所謂境隨心轉,物由心造,心情愉悅,看着什麼都是美好的。

這住宅的主人是一對老人,鮑泰說明了來意,租了這個房子,老夫妻樂呵呵地接過了金餅,看在錢的份上,就搬到兒子家去了,將這兩間草房租給了鮑泰等人。

於是鮑泰一行五人在此開始休養,鮑泰喃喃地說,“該給小主人起個名字了,叫什麼才方便呢。”

大手捏到了數根鬍鬚,“就叫無病吧,自此往後,祈盼你無病無忌。”

小主人好像聽懂似的,兩條小腿亂踢,踢開了小被子,兩隻胳膊伸出來,晃了幾晃,小手還抓了鮑泰的鬍子,鮑泰一陣開懷大笑。

管氏聽得真切,“鮑大哥,你起得名字真好聽,你看我家孩子叫無忌怎麼樣?”

老王一陣煩悶。

鮑泰說:“這名字還得王大哥來起吧。”

“隨他叫什麼,沒個好聽的,我就叫我兒無忌了。”

老王更是一陣煩悶。

在灞上,寧靜的鄉村生活,帶來了溫馨和甜蜜,鮑泰也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大事得了,十幾天來,他也想好了,回老家南陽郡雉縣。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此地離家鄉遠隔數百里,若沒有十數人結伴,絕不敢穿越茫茫終南山(即以秦人而更名的秦嶺),因為山中多得是猛獸毒蟲,還有更兇猛更惡毒的盜賊、土匪之流。

鮑泰老家雉縣地處終南山伏牛山區,山上多雉鳥,因而得名,又因為位於南陽郡北部,又稱北雉縣。

鮑泰決心把孩子養大,再娶個媳婦,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湊齊了。

對於多數人而言,世間的美好,不過如此。

這麼多年了,也沒個人疊被人,鮑泰一想到此處,腦海里就浮現出管氏嫵媚的樣子來。

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一閉眼睛就想到管氏那夜的風情,鮑泰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娶妻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了。

老王終於忍耐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找鮑泰索要解藥。

鮑泰心情輕鬆,暫時還得倚仗二人,也想搞好關係,幽幽地說了一句,“此毒藥易配易解,毒藥只一味,即股間陳皮耳。多飲水,自解其毒也。”

老王聽后,只覺得胃中翻江倒海一般,怪不得自己拉稀呢,當下反胃,乾嘔了好幾個時辰,肚子好了,腦子卻瘋了,叫囂着報復鮑泰。

鮑泰好整以暇,“我雇傭你們吧,工錢給的足,跟我走,可好。”

管氏喜不自勝,老王卻吼道,“沒門,我要回長安。”

“可以啊,但先跟我去趟兗州,回頭再放你們,放心路費我出。”

老王見鮑泰一下下敲着匕首,一時悻悻,“去兗州就去兗州。”

自此老王天天晚上和管氏雲雨一番,有時候還梅開幾度,以此刺激單身許久的鮑泰。

鮑泰堵住耳朵,心情飄蕩,真想立馬飛回南陽,託人求親。

老王和管氏每天如此吵吵罵罵,有時管氏拒絕老王求歡,便遭到老王毒打。

鮑泰皺眉不滿,可這是人家家事,不便摻和。

不過老王打起管氏來,那叫一個狠啊,那震天的怒吼和哀婉的低吟,讓鮑泰特別想挺身而出,相助管氏。

可清官難斷家務事,師出也無名啊。

雖然老王和管氏在他面前裝出一副和睦的樣子,但鮑泰卻敏銳地發現了管氏對老王日漸厭煩起來。

相對的,管氏看鮑泰的眼神卻越來越意味深長,這別樣的眼神,讓不怕刀劍不懼死亡的鮑泰心下有點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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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漢英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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