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年夜
納瀾馨萬也沒想到,不過是放個炮仗而已,咋一睜眼就從井裏爬出來了呢?
“媽呀!這是哪兒啊?咋這麼冷?簡直凍死個人啊!”天黑咕隆冬的,納瀾馨從地底下好不容易爬出來,四周漆黑的讓她看不見五指,只聽得四下噼哩啪啦的一頓亂響,偶爾還能稍稍見到那麼一丁點兒的光亮。
除了寒冷,她幾乎對其他事物沒有什麼興趣。
如果有,那就是和她一起墜井的妹妹小幽子了。
她摸了摸自己單薄的衣物,瑟瑟發抖的她下意識地裹緊身子,用她那獃獃的眼神兒四下里張望着。
“這應該是個深宮大院!”她從嗓子裏擠出一句來,那說話聲小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天上的星,地上的雪,是她在慢慢恢復意識后僅能見到的兩樣東西。
“姐姐救我!”這聲音就出自她身旁,她費勁全力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還是這兩樣東西一起映出來的。“誰在叫我?”她攢足力氣問了一句。
看樣子她真是被凍懵了,居然真的把妹妹都給忘了。
“姐姐是我呀!”小幽子奶聲奶氣的。
她總算又想起來了,她身邊是有個小女孩來着!“難道?”納瀾馨漸漸恢復了意志,“我們沒死?我能感覺到冷,對啊!我們一定沒死!”納瀾馨樂壞了,霎時間,她突然覺得又沒有那麼冷了。
只是這震天的爆竹聲太刺耳了,又叫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煩。
她攢足力氣一個飛撲。
女孩兒笑了,“姐姐,我還以為妳不管我了呢?”小一點兒的女孩兒兒甜甜的笑着。
她們身邊一口看不見底的枯井,納瀾馨清楚地記得,剛剛她就是從這口枯井中爬出來的,當時井下沒有這麼冷。
“之前她淘氣,堅持要在樓下馬葫蘆蓋上放煙花……”納瀾馨小聲說著,說著說著居然又不說了,她像又記起了什麼!
對啊!今天是大年夜!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可既然是大年夜,為什麼人這家會這麼冷清,還有,這是哪兒啊?怎麼和我們之前生活的地方不太一樣呢?
天上沒有月亮,只有一顆挨着一顆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彷彿在告誡一旁的烏云:“你最好不要過來!”可是那越聚越多的烏雲可不想聽星星的,它們沒過多久就侵佔了整個天空。
現在連這一點兒光亮也不給她們了。
還好還有雪,涼是涼了些,總比什麼也看不到的強。
納瀾馨抱起妹妹,勉強站了起來。她還在為剛剛自己的衝動而後怕。
這可是她親妹妹,哪怕就是危險,她也要護着她。
“大小姐,四小姐!”深宅大院總算傳來人的聲音了。他們不斷地喊着大小姐與四小姐,就是沒人應。
沙沙的腳步聲也漸漸近了。
以往在小說中才能出現的橋段,沒想到會降到自己頭上。
納瀾馨是一位痴迷網絡文學的普通女子,她最喜歡的就是穿越文了,曾不止一次的幻想她也會有這麼一天,穿到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去。只是像這樣的場景,她怎麼也沒想過。
這一定不是現代!但一定也是塞北。我家這兒哪都好,就是冬季太長,太冷。她琢磨明白了。她抱住妹妹,她寧願受凍的是自己,也不能虧了妹妹。藉著雪光,她發現妹妹的衣物不大一樣。
低頭再看看自己的,果然也變了模樣。
再一找,手機也沒了,本來想拍個照來着。這沒了也就沒了。沒準兒回去的時候就又有了呢!
點煙花用的火機也沒了!唉!取個暖也不行嗎?
她們聽到有人打開了附近的門,“吱呀”一聲。於是納瀾馨抱着妹妹站了起來。
“納瀾小幽兒,從現在開始,妳是四小姐,我是大小姐!”納瀾馨生怕妹妹一會兒說漏了嘴,她不停地囑咐起妹妹來。
“姐姐我們會凍死嗎?”小幽子不想聽姐姐說這些。“去妳的,小東西。別亂說話!信不信我再給妳扔進去?”
納瀾幽不說話了,就嘟個小嘴兒,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牟先生,您說她們會在這兒嗎?”一個手提燈籠,一身白衣,腰上還纏着白布,說話還夾帶有啜泣之聲的人“吱呀”一聲打開門,走在他前面的,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那人一臉的書生氣息,讓人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個文化人。
只是他一身白衣也就算了。身後還拖着一根長長的辮子。
全是白的沒什麼,就是辮子太格格不入了。
那個掌燈的小廝也是同樣的裝束。
納瀾馨完全懂了,怪不得在大年夜裏,他們家一點兒冷清,原來是……
“牟先生,是你嗎?納瀾馨見樣學樣,她不管那些,只要能離開這個苦寒之地,管他誰是誰呢!
儘管納瀾馨的聲音仍然很微弱,可是這位牟先生還是聽到了。
“漱心!妳是大姐,怎麼好把妹妹帶到這兒來啊?”牟先生一臉的埋怨,他也不多說什麼,一前一後抱起她們,朝來時的方向走去。“鈕安,你忘了二小姐和三小姐是怎麼丟的了嗎?回頭我再叫五夫人收拾你!”
掌燈的叫鈕安,他一臉的不服氣。
牟先生雖然只是個教書匠,可是他的話,五夫人就沒有一次沒聽過。說到底,他還是有些怕他的。
儘管這位姓牟的先生比他也大不了幾歲。
越是往正堂走,哭聲就越響。
納瀾馨盡量多擠出幾滴眼淚來,為此,她還重重地給了妹妹一巴掌。
納瀾幽‘哇’的一聲,哭的那個委屈啊!
“漱心,不許欺負妹妹!”牟先生不高興了,他狠狠地瞪了納瀾馨一眼,“再這樣就告訴妳額娘!”
儘管納瀾馨還不知道額娘是誰,可她還是故做害怕狀。
就是有點兒委屈妹妹了!
這妮子還小,她哭總比她亂說要好多了吧!納瀾心看向妹妹那委屈的小臉蛋兒,竟偷偷笑了起來。
笑中含着淚的那種。
正廳中央停着一口棺材,上好的楠木棺材。
一個大大的“奠”字就貼在牆上。
棺材兩側是幾位夫人,看她們的年紀,最小的那個,應該就是五夫人了吧!
幾位夫人掩面啜泣着,不管是裝的還是真心的,哭的那豈是一個傷心了得。
“湍泉岑老爺到!”正廳外,家丁突然一聲吆喝,嚇了納瀾馨一跳。
好像所有人都人知道這個姓岑的老爺要來一樣,他們的臉色平平,除了還掛有幾滴眼淚之外。
話音未落,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與身後的隨從一同走了進來。
“岑本中,你……”牟先生一見此人就恨的牙根兒直痒痒。老爺生前最後一個見到的,正是他。
這個時候你狗咬呂洞賓了。牟先生心想。雖如此,可在面子上,人家來了就是客。
岑本中給躺在棺材中的人上了幾炷香,口中說著什麼,誰也沒聽清。
這岑老爺消息夠靈通的啊!老爺才剛剛咽氣他就來了,大過年的他也不怕晦氣,要說老爺的死與他無關,牟先生第一個不相信。
“紐世兄,想想你我本同年,昨日你還好好的,怎麼今日,你說走就走了呢?”這個岑本中的話,叫人聽起來咋就那麼不舒服呢?牟先生又瞥了他一眼,一臉的不屑。
你老小子要是和老爺的死扯不上關係,我就是你兒子,你個老絕戶。
儘管這位牟先生是位外人,與這位躺在棺材中的鈕老爺非親非故,可他就是看不慣。
除此之外,他別無他法。
“四夫人,二老爺他們總算肯來了!”說話的這位正是和那位牟先生一起出現的那個紐安。
原來最小的這個是四夫人啊!跪在地上假意哭泣的納瀾馨暗暗自語道。
“岑老兄你什麼時候到的?”這位二老爺一說話,整個正廳全都靜了下來。
對於躺在棺槨中的這位,他一點兒也不關心。
“這……?”岑本中一臉的尷尬,他側頭看了看棺中之人,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看這二老爺也就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到是他這一臉的橫肉挺惹人注意的,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左臉上的那顆小痘痘就跟着直動彈,尤其是痘痘上的這根長長的黑毛。
正廳之中,也只有二老爺夫妻二人穿紅戴綠,他們絲毫沒有把躺在棺中這位放在眼裏。
納瀾馨看到牟先生的嘴蠕動了幾下,就是沒見他說出話來。
若不是妹妹哭的太過傷心,二老爺夫人也不會把目光放在納瀾馨這兒。
二老爺夫人挺着個大肚子,一手指着納瀾馨姐妹,一時也說不出話來,沒一會兒,她就口吐白沫,差一點兒倒在地上,這還多虧了她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
岑本中斜眼看了下二老爺夫人,淡淡一笑。
他沒有之前那樣尷尬了,這從他臉上就能看出來。
“大夫人!大夫人!喜事!喜事啊!五夫人生了,五夫人生了!”一個婆子興沖沖地跑上來,大聲嚷嚷道。
哪知大夫人反手就是個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