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力感
十一點整,森下出現在了5031房的門口。
在軍用手電的照射下,森下看到了四名黑衣男子,他們個個身材魁梧,只是現在他們身上的精氣神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森下上尉,你好。”站在最前面的齊貝林主動打了個招呼。
“你好,齊貝林先生。”森下在德意志見過齊貝林,他是德意志的自由搏擊冠軍,不過,在他身後的那個年輕人,森下並沒有見過。
當然,東方的神情恍惚,方寸大亂,在森下看來,絕對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角色。
“是李舜生么?”
“是的,當我把門撞開的時候,人已經斷氣了。”齊貝林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他心中的驚愕還沒有推褪去,不過他的言談舉止十分沉穩,看的出來在這群人裏面,他是絕對的核心。
說著,齊貝林將那封信遞給了森下。
看到這封信,森下的瞳孔驀然收縮了起來,從第一次見到這封信,到現在,已經有四個人死於非命了。
可是,這一次,他錯過了和李舜生交手的機會,而李舜生也如願以償的得手了,在森下看來,沒有什麼事情還能比這個更加窩火了。
“藤原安清是什麼時候收到這封信的?”森下問道。
“今天早上。”對於這樣的提問,齊貝林顯然有備而來。
“為什麼不早點通知我們?”森下揪着齊貝林,厲聲喝問道。
“通知你,你能做什麼?”齊貝林冷哼一聲:“如果你們的人有用的話,平田議員是怎麼死的?”
“房間裏面還有其他人么?”森下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了下來,畢竟對方說的沒錯,平田議員的確是在他們的貼身保護下死亡的。
齊貝林轉過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幾名黑衣男子,冷聲道:“規矩我懂,裏面現在沒有任何一個人。”
“既然我通知了你,那麼,這件事就是你這名隨船軍官的事情了。”
雖然受到了冷落,但是對於齊貝林的這種辦事態度,森下還是十分肯定的,畢竟人難免有好惡之分,只要做事足夠乾淨利落,就已經有足夠的大將風範了。
“我的人已經去修複電路了,大概還需要十分鐘左右,在這期間,說說發生了什麼吧。”
“通知單上面的日期是今天,在藤原安清收到信的時候,我們這些人就坐在門口守衛着了,只是,我也不知道那個自稱李舜生的傢伙是怎麼進入房間的。”
藤原安清的死亡時間是晚上十點三十分,這已經十分接近信里給出的最後時刻,森下覺得,這一定是那個李舜生故意而為之的。
在齊貝林等人堅守了十多個小時后,無論是誰,都一定會精疲力盡,思維和反應能力大大降低。
“這個時候,你們做了什麼?”
“東方帶了兩個人去檢查電路,而我則留在原地堅守。”
森下點了點頭,當時的情景,就算是他在,也一定會這麼做,而且在那個時候,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在電路修好的一瞬間,我在房間裏面,看到了那個自稱李舜生的傢伙,只不過他帶着一個白色的面具,我不知道他的長相,不過他的身材倒是和上尉你看上去差不多。”
聽到這話,森下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之前他一直都在懷疑緋村和也,但是齊貝林的一番話卻讓他的心中對於緋村和也的懷疑再次減輕了一些。
緋村和也和自己相比偏瘦不少,如果體型和自己差不多的話,那就不好解釋了,更何況,齊貝林是專業人士,他不可能看錯一個人的身材的。
“上尉你想到了什麼么?”齊貝林見森下陷入沉思,問了一句。
“沒什麼,你繼續說。”森下搖了搖頭。
“我開始撞門,但是這個時候,東方他們修好的電路又一次出問題了,等到我們撞開門,藤原安清已經死在床上了。”
“除了門以外,這裏唯一的通道就是那扇窗戶了,只是,我檢查過了,幾乎不可能有人從那裏通過。”
“如果有人提前藏在裏面了呢?”森下突然問道。
“雖然我們今天檢查過房間裏面的一切,但是從目前得到情況來看,只有這個可能是最靠譜的。”齊貝林有些無力的點了點頭。
“多說無益,我需要進去檢查一下。”
森下進來的時候,屋內有一些凌亂的血腳印,從這裏一直延伸到門口。
見到這一幕,森下皺着眉頭問道:“你們有幾個人進來了?”
“只有我和東方兩個人。”
森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想想當時的情況,在完全漆黑的情況下,顯然這樣做是最穩妥的。
那個所謂的李舜生下落不明,只有兩個人進入現場,這的確可以說是人很少了,看起來,齊貝林還是有保護現場的意識。
森下覺得,如果讓那個叫做東方的倭國人來指揮的話,一定是一窩蜂的湧進去,就算裏面有再多的線索,都要被破壞殆盡了。
森下向著窗戶旁邊走去,在這樣近乎封閉的房間,只有窗戶是打開的,這無疑是一個極大的反常。
不僅如此,森下蹲下來后,還在地面上找到了幾處從床邊向窗戶延伸的血跡,這更加證明了森下的某些猜測。
只是,他完全想不明白,窗戶為什麼會是打開的,而且,從這裏看去,無論是上層,還是下層,顯然都不具備破窗而入的條件。
“難道那個李舜生得手后,第一反應也是從窗戶逃走?”森下首先想到了這個,畢竟血跡在窗口的滴落面積是最大的,說明兇手絕對在這裏有過一段時間的停留。
但是這樣一來,又不符合李舜生縝密的思維,那個傢伙在行動之前,一定想到了很多東西。
至少從之前的幾處來看,除了他沒有料到緋村和也這個冷靜的不像常人的傢伙外,他的所有行動,都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無缺的,又怎麼會出現這樣臨時抱佛腳的行為?
“齊貝林,你說,窗前的血跡,有沒有可能是李舜生個留下來的刻意線索?”森下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不是沒有可能,只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是怎麼從這間屋子裏面逃走的?”齊貝林沉聲問道。
森下來到床邊,開始仔細檢查屍體。
地板上的血跡都是從床邊延伸出來的,這裏的血跡分成了兩路,一路是直達窗口,這是兇手行兇後,死者身上的血液噴濺到他的身上,隨着他的行動而滴落在地面的。
另一邊則是森下一開始看到的凌亂的腳印,很顯然,這應該是那個所謂的東方踩到了屍體留下的血泊,然後走動所留下的。
在床上,森下看到了一個身材臃腫的男子,森下一眼就看出來了,造成致命傷的是位於他咽喉部位一條可怕的傷口,創口極為平整,很明顯,這是銳利的刀片割傷所致。
他的一條胳膊搭在床外,鮮血不斷的從傷口順着胳膊流淌出來,地面上的血泊,也是因為這樣所形成的。
森下有些鬱悶的站在屋子中間,在他看來,這一切實在是太難解釋了,他實在想不到,那個該死的李舜生是怎麼從這間房子裏面逃走的。
“安眠藥?藤原安清吃了安眠藥?”就在這個時候,森下看到床頭放着的一個小瓶子。
“是的,這是我的建議,不吃藥的話,藤原安清睡不着,也肯定熬不住,與其如此,還不如吃點安眠藥一覺睡過去。”齊貝林說道。
聽到這番話,森下倒是沒有懷疑,畢竟藤原安清年過半百,身體狀況根本不能和齊貝林他們相比,與其如此,在這樣極大的精神壓力的摧殘下,還真不如好好睡一天呢。
松島下士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長官,斷電的原因調查清楚了。”
“五層的主供電電纜上被安裝了一個小型的定時爆破裝置,威力不大,只是靠着溫度把電纜的絕緣層融化了,導致電路短路,所以哪怕炸彈爆炸,也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備用電路上面也被做了手腳,輸出電路本來有三組線路,但是其中兩組被事先剪斷了,另一組根本無法承受太久三倍的設計負荷,所以很快就過熱了。”
“好好檢查一下,雖然我不認為這種船艙會有密道,但我也想不明白,李舜生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如果說是從窗戶進入的話,我倒是也可以,但是這些前提都是建立在窗戶是打開的情況,他到底是怎麼打開的窗戶?”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這樣,松島下士,你今晚在這裏守一下,不要讓人破壞現場,等我想清楚,再做討論。”
森下此時的感覺十分不好,他的心中有一股氣,壓着吐不出來。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明白了,他終於發現了哪裏不對勁,因為自始至終,他的思維都被兇手帶着走,李舜生的思維,每一次都會快他一步,彷彿算準了他會怎麼去做。
只是,現在的森下,他想不到該如何突破這樣的慣性思維,對於這樣的對手,哪怕是在戰場上都沒有膽怯過的森下,第一次產生了濃濃的無力感。
也許這一次,只有那個冷靜和詭異到了極點的緋村和也,才能找到關於兇手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