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分析
“我之前想去找你，但是你不在，你的手下說你在三層，走的時候我看你的桌子上有一封信，就順手給你帶過來了。”緋村和也依然無比冷靜的說道。
“如果這一次的兇手還是那個該死的李舜生，那麼，這肯定是一起成功率百分百的案件。”
森下緊緊皺着眉頭，想像着鋼板掉落時候的情景。
這種謀殺成功的必要條件，那就是在瓦倫泰剛走出船艙，鋼板就掉落在他的頭上。
一種可能是他可能被什麼事耽誤了，或者說，被人叫住了，從而站在了原地，畢竟，誰都想不到在這個時候，會有鋼板掉下來。
第二種情況，則是李舜生已經算好了瓦倫泰走路時間，也計算好了鋼板下落的時間，將誤差控制在了極其微小的時間內。
森下揉了揉太陽穴，顯然，面對李舜生這樣級別的殺手，他更相信第二種的可能性，畢竟到目前為止，他的目標，除了一個同樣詭異的緋村和也，其他的目標，已經全部得手。
森下很清楚，雖然每個人的步行速度可能會在不同的場景下有一定的差別，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人的速度幾乎是一樣的。
不過，李舜生說在現場給他留下了一些線索，可是，現場除了在牆角釘着的鐵皮，別的什麼東西，森下都沒有發現。
森下有些苦惱，難道這塊鐵片，就是李舜生給他的所謂的線索？
“緋村先生，你說你是物理系的，沒錯吧？”森下突然問道。
“沒錯。”緋村和也點了點頭。
“在你看來，如果有人從三層把鋼板往下扔的話，砸中人的概率怎麼樣？”
“並不高，三層的高度大約在十五米左右，物體自由下落需要一點五秒的時間，我看到那塊鋼板了，它的重心並不是完全均勻的。”
“所以，鋼板絕對不是水平下落的，一定是帶着一定傾斜的，這樣的話，致命範圍大概在半米左右。”
“成年人的步行速度大約為一米五一秒，如果要讓鋼板落下的同時，死者正好處於那半米的死亡範圍內，誤差不能超過三分之一秒。”
森下在腦中模擬着當時的情景。
當瓦倫泰距離船艙外面大約兩米的時候，三層的鋼板開始掉落，當瓦倫泰正好進入半米的死亡範圍的同時，鋼板也砸中了他，導致他致命身亡。
“不過，這只是最簡單的一種方法，很明顯，那塊鋼板很重，沒有人能夠做到將它拋出去，必然是推出去的。”
“而推下去的話，所要計算的東西會更加複雜，並且我們所在的船，是一個正在運動的物體，對於鋼板來說，它不是相對靜止的，所以，這需要非常龐大的一個計算量。”
“推下去和拋下去，這兩者有什麼區別么？”對於物理學，森下了解的並不是很多，所以他只能求助於在場的緋村和也。
“區別很大，如果是推下去的，那麼這裏會涉及到兩個計算，第一階段，那就是鋼板仍然還立在露台上，這一段時間翻轉所需要的時間。”
“而翻轉的時間，也需要通過給予的推力的大小來算，推力越大，翻轉所需要的時間也就越短。”
“這個力所造成的翻轉動作大概會持續多久？”
“具體事情具體分析，如果按照正常成年人的話，所能造成的推力大概會翻轉半秒左右。”
頓了頓，緋村和也繼續說道：“不光如此，他還需要計算輪船的航行速度，才能確定最少用出多大的力，才能讓鋼板完全不碰到船身。”
“這其中的計算量是相當龐大的，從這一點就能說明，這個李舜生絕對有着很紮實的物理知識。”
森下皺起了眉頭，這麼一分析，事情似乎比他想像的還要棘手不少，原本他以為李舜生要砸死瓦倫泰，只需要計算一下時間和速度就行了。
但是現在，緋村和也的話，讓他的心裏開始了新的思考。
此時的森下有兩個判斷，第一個就是這個李舜生其實只是運氣好罷了，他只計算了重力加速度和瓦倫泰走路的速度，將整個過程看成了自由落體，但是，他還是成功了。
第二種可能，就是他是靠着真正的實力完成的這一次謀殺，他不僅算好了鋼板下落的時間，還算到了鋼板翻滾的時間，以及船隻的速度。
森下並不知道計算這些需要用到微積分，他也不知道微積分是什麼，但是他明白，能夠做出這樣一系列計算的，一定是高等知識分子。
想到這裏，森下又一次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緋村和也，在他看來，緋村和也似乎是最符合兇手的一個人。
足夠的冷靜，有着足夠的學識，雖然沒見過他的身手，但是森下相信，他的身手一定不會太差。
只是，如果緋村和也真的是李舜生的話，那他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麼多，甚至很多都是他完全沒有想到，或者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不止這些，包括從齊貝林那裏得知的消息，緋村和也的身材同樣和那個叫李舜生的傢伙不符合。
另一邊，緋村和也也發現了，森下其實也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雖然有些東西他並不了解，但是這一次，他發現了不少細節。
對於緋村和也來說，這是一場遊戲，在這場遊戲裏，他不會在分析上誤導森下，甚至還會給他提供一些幫助。
更何況，森下能在這個年紀成為上尉，他的智商絕對不低，如果緋村和也在語言上出現了和自己身份不符合的地方，那肯定會被森下察覺到自己的不對。
所以，就算是告訴森下實情，緋村和也也不願意去欺騙森下，如果為了不讓森下找到其中的關鍵點，裝作想不明白的話，那麼，他肯定會適得其反。
就在這個時候，森下突然想到了什麼，再次來到三層的小露台，他向下看去，他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回到緋村和也的身邊，森下沉着臉說道：“這件事，恐怕比你想像的還要複雜一點。”
“你又想到了什麼？”緋村和也問道。
“我們一直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這裏，是根本看不到船艙內部的情況的，也就是說，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李舜生一定是在下面，等到瓦倫泰走到特定位置的時候，啟動機關，讓鋼板掉落下去。”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個人在物理學上的水平，恐怕不在我之下了。”森下並沒有注意到緋村和也嘴角一閃而逝的笑容。
“你過來看，這裏，還有一個形狀很奇怪的鐵片，我覺得，這塊鐵片應該就是機關的其中一環，只是我關於這些東西的知識有限，想不明白，這塊鐵片到底能做什麼。”森下指着牆角的鐵片，對着緋村和也說道。
“到目前為止，我只能猜測兇手是用遙控裝置將鋼板推下去的，根據那塊鋼板的大小，我覺得他的遙控裝置不會太小，不然的話，也沒辦法將鋼板推下去。”
“只是，問題就出現在這裏，在事故發生的時候，我就已經派人封鎖事故發生附近的樓層，只是我們沒有發現遙控裝置。”
頓了頓，森下繼續說道：“李舜生說現場有線索，但是到現在為止，我只發現了這塊鐵片，這塊鐵片一定有問題，但是我想不到它到底有什麼作用。”
“你的想法很正確。”緋村和也點了點頭：“這一次絕對不可能是兩個人的配合，哪怕兩個人默契再好，從通知到行動，總有一個反應時間，而這段反應時間，在不同的時間段，又會不一樣。”
“你說的機關肯定存在，不過我也能很明確的告訴你，這其中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到這裏，緋村和也停了下來，蹲在地上，看着那塊鐵片，淡淡的說道：“我有一個想法，不過我不能確定這個想法是否是正確的。”
“有想法總比沒有的好，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析。”森下笑了笑。
“這個裝置，需要一個遙控鎖，以及一個彈簧裝置，和兩根繩子。”緋村和也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只有一個裝置的雛形，還需要實驗。”
“遙控鎖的話，我不能保證船上會有這個東西。”森下搖了搖頭。
“總之，我先和你說說我的想法，當然我不能保證是正確的。”
緋村和也蹲在鐵片前，指着鐵片上面的孔，說道：“這裏應該是遙控鎖，從這裏拉出兩根繩子，其中一根套在鋼板上，另一根在這裏連着彈簧。”
“這樣的話，鋼板實際上是懸空的，是向外傾斜的，我認為，鋼板不是被推出去的，而是因為他本身的重力，配合上彈簧的反作用力，這股力是足夠的。”
“在按下遙控器的瞬間，由於鋼板本身的重力，帶着繩子向下墜落，由於繩子的另一端綁着彈簧，所以彈簧再施加了彈力后，被繩子一起拽下去。”
“而李舜生要做的，就是計算出瓦倫泰走路的速度，鋼板的掉落時間，以及彈簧的推力就足夠了，至於剩下的他就只需要按下遙控器，趁亂撿走繩子。”
“由於出現了命案，現場一定不會有人注意到有人在地上撿走了兩根繩子，一個遙控鎖以及一根彈簧。”
“和之前所說的一樣，這一系列的計算是十分複雜的，所以我推測，李舜生的身份，不外乎物理學家，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