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可能的謀殺

瓦倫泰是一名德意志學者，已經快五十歲了。

這兩天在船上，他知道有一個叫做李舜生的華國人在船上不斷殺害着一些危害過他的國家的人，而且就在今天，他也收到了來自李舜生的信。

不過他並沒有當成一回事，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出國，而且這一次他出國的目的，知道的人不會超過十個，所以他只是將那封信當做了一個別人對他的惡作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個所謂的李舜生，其實就是緋村和也，而緋村和也，也正是知道他去華國目的的其中一人。

在羅斯托克大學期間，緋村和也就和瓦倫泰有着交流，作為大學當中最優秀的學生，儘管他本人是物理系的，但是他在關於化學的一些見解有時候也會讓瓦倫泰這名教授眼前一亮。

對於化學，緋村和也再熟悉不過了，他知道，化學武器的殺傷十分廣泛，在二十年前的一戰期間，化學武器就已經開始顯露頭角了。

而在那個時候，化學發展還沒有現在這麼成熟的時候，就已經造成了一百三十萬左右的傷亡，這幾乎已經佔了整個一戰百分之五的傷亡數了。

常規武器只是在爆炸瞬間或彈片飛行時引起傷害。

而化學武器的殺傷作用不會在毒劑施放后立即停止。其持續時間取決於cwa的特性、襲擊方式和規模以及氣象、地形等條件。

不僅如此，化學襲擊后的毒劑蒸氣或氣溶膠等隨風傳播和擴散，使得毒劑的效力遠遠超過釋放點。故其殺傷範圍較常規武器大許多倍。

所以不管如何，緋村和也都不會讓瓦倫泰活着登陸華國，因為那絕對是一場災難。

下午六點半，天色開始逐漸變黑，瓦倫泰從餐廳用完餐，和往常一樣，他要去一層的甲板吹吹風，感受一下晚上的海風。

作為高等知識分子，他的生活習慣同樣十分固定，而感受晚風，欣賞夕陽，在船上這種無聊至極的環境當中，已經成為了他每天的必修課。

今天的他和平時一樣，用不急不慢的速度走着。

如果他今天能夠稍微快一點，或者慢一點，或者他對李舜生的那封信稍微在意一點，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規律，那麼他就會躲過這麼一場致命的災難。

就在他剛剛走上甲板的時候，一塊厚厚的鐵板從高空掉落下來，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當場斃命。

這個時候，正是活動的時候，甲板上的人不少，大約過了五秒左右，才有人驚聲尖叫起來。

人群下一刻恢復了正常，有人去喊士兵，也有人去喊醫生，更有膽大的湊上去看了一下，只是看到被砸碎的腦袋，轉身就趴在圍欄上吐了出來。

誰都沒有注意到，在混亂的人群當中，緋村和也在一旁撿走了兩根繩子。

五分鐘左右，坂田醫生和森下上尉就同時趕到了，只是，在瞥了一眼后，坂田醫生就搖了搖頭，很明顯，這個人已經救不活了。

森下陰沉着臉，讓周圍的士兵將所有圍觀的人群都驅散。

說完，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隨後快速的轉過頭，強忍着胸腹間的不適。

“老大。”坂田來到了森下的旁邊。

“讓我喘口氣。”森下用手撫摸着自己的胸口，他感覺氣息都有些不太順暢了。

坂田點了點頭，他十分理解，他知道森下是靠着軍功晉陞上尉的，見過不少屍體，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恐怖的屍體。從天而降的鋼板將死者的半個頭顱，連帶着肩膀和小半邊胸腹，都砸成了肉泥，頭髮和血液以及腦漿，完全混合在了一起。

“怎麼樣了？”緩過氣來的森下對着坂田問道。

“初步判斷和現場的描述來看，這應該是一次意外，甲板上至少有十幾個人目睹了，在死者剛剛走上甲板的時候，一塊鋼板掉了下來，直接就把他砸死了。”

從外觀上來看，這塊鋼板似乎就是船身上的一部分，只是，從這裏向上看，根本看不出到底哪裏有缺。

“老大，你覺得這是意外，還是謀殺？”半天湊到森下的身邊問道。

“從表面上來看，這似乎的確是一場意外，也許上層的某處鋼板因為一些問題，掉落了下來，正好砸到了這個傢伙。”

“你想一想，如果是有計劃的謀殺，從最上層抱着這麼一塊鋼板往下丟么？”

“先不說能不能砸中，這麼大的鋼板，恐怕得有五六十千克了，別說往下丟了，普通人想要拿起來，恐怕都很費勁吧？”

“更何況，從這麼高處往下丟，似乎也不太符合邏輯，如果瓦倫泰今天的速度稍微快了一點，或者慢了一點，那這塊鋼板就砸不到他了。”

“等一下我們去查一下，看看這塊鋼板是在哪一層的。”森下頓了頓，繼續說道：“今天到現在，都沒有收到那個李舜生的信，我總感覺，這件事是他做的，但是這樣的殺人手段，簡直是匪夷所思。”

“坂田，你看，這塊鋼板的底部，能看到明顯的粘過的痕迹，如果是船上本身的鋼板，那麼為什麼會有粘合的痕迹？”

“我現在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謀殺還是意外了，如果是意外的話，這裏的異常點似乎太多了，但是如果是謀殺的話，誰會選擇用重物在高空去砸死人呢？”

“但是，老大，這裏面還有一個問題，你看這塊鋼板，和整艘游輪的形狀十分契合，一邊厚一邊薄，所以鋼板落地的角度是傾斜的，船上的鋼板厚度一般是1.6毫米，長85厘米，寬61厘米，我估計也就半米左右的落地範圍。”

“半米左右，也就是成年人一步的距離，只要死者多走，或者少走一步，他就能脫離那最致命的區域了，出了這個範圍，就算被砸中，他也不會死。”坂田醫生沉默了片刻后，緩緩說道。

“我去看一下，檢查一下到底是不是船體上的鋼板掉落下來的，如果不是的話，那這一次，肯定是一場謀殺。”

半小時后，一名士兵跑過來報告，在三層的露台，他們發現了一道和鋼板長度差不多的膠印。

來到三層，森下蹲在膠印旁邊，膠印看上去十分新鮮，沒有半點霉斑這說明，這膠最多也就是一周內塗在這裏的。

此時的露台處對比其他層，確實是少了一塊防護板，而且看樣子，似乎就是那塊掉落下去的鋼板。

順着露台向外看去，這裏距離甲板有差不多十米，這個高度的鋼板掉落下去，的確能砸死人。

環顧了一周，這不過五個平方的小露台，隨後皺起了眉頭。

“這恐怕是一場謀殺，不是意外。”森下從露台回來后，神情凝重的說道。

“可是老大，這種方式簡直太匪夷所思了！”聽到森下的判斷，坂田驚訝無比。

“這根本不是一個靠譜的辦法，如果有人要殺害瓦倫泰，用這個方法謀殺，那幾乎等於是將成功與否完全放在了天意上。”

“這裏的疑點很多，首先，二層的露台比三層的還要長一些，如果是意外的話，從這裏掉落下去，絕對會砸到二層的鋼板，但是從這裏能夠看到，二層的鋼板沒有一點損傷。”

“而如果是意外的話，鋼板只會受到引力的作用，絕對沒有橫向的力。”

“所以，現在我能夠確定，這塊鋼板，要麼不是三層的，要麼就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的，總之，不管怎樣，這應該都是一場謀殺。”

“另外，還有一點，你過來看，這裏是有着鉚口的，從這一點也能看的出來，這種鋼板想輕易掉下去也根本不可能。”

“你看這裏，這裏還有一個造型古怪的鐵片，這個是做什麼用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這樣子的鐵片。”坂田搖了搖頭，他是醫學專業的，對於其他的東西並不了解。

森下再次陷入了沉思，就他現在所掌握的線索來看，這件事不一定是李舜生所做的。

那個怪異的殺手顯然不會冒險去用一種完全憑運氣，從高空扔重物砸死底下人的方式進行謀殺。這個謀殺成功率很低，並且一旦失敗，後果很嚴重。

就在森下思考的時候，緋村和也走了過來，他沒有說話，只是遞給了森下一封信。

森下的臉色無比陰沉，因為這封信上面的字，他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親愛的上尉先生：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瓦倫泰學者應該已經死了。

當然，做這一切的人，還是我，只是，上尉先生，你能看得穿我的手法么？也許後面，還會有人死於這樣的意外，而保下他們的關鍵，就看上尉先生你是否能看穿我這一次在現場給你留下的提示。

從前面幾次來看，上尉先生，我對你很失望，一些簡單無比的手法你都沒有看出來，這可以說是最後一場較量，如果這一次你還沒能看清我的手法的話，這場遊戲就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我會幹凈利落的幹掉所有我的目標，並且，還會將我在船艙給你留的一份禮物公之於眾。

落款人：李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