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雁荷和鄧柏綠兩人從廚房端了茶壺茶杯出來,見魏蘭蘭悠哉在那坐着,齊齊扭頭看向井水那邊,見果然是劉保國蹲在那洗碗,嘴角不由抽了抽。
當初商量婚事的時候,明明一副殺了他都不願意的樣子。一夜之間轉變竟然這麼大。
呵呵,男人!果然一掉進溫柔鄉就什麼原則都不講。
看着家裏這個最受寵的小叔子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宋雁荷心中格外忿忿不平。
劉家老大老二一直都是地里幹活的主力,特別是剛分單幹那兩年,一想到多勞多得,交完公糧后多出來的都是自己的,一家人幾乎沒日沒夜幹活,老三除外。不管再忙,都不會耽擱他讀書。
魏蘭蘭目光看過來,宋雁了忙收拾好情緒。
新婚夫妻向長輩敬茶,這也許是老劉家僅剩不多的講究,宋雁荷和鄧柏綠其實都有點不屑。
聽說劉家祖上風光過,可眼下都窮成什麼樣子了,還有臉講究。不過這些不屑,她們可不敢表露出來。
見公公婆婆這時候還沒出來,兩人只得在長桌前停下。
宋雁荷笑問在洗碗的劉保國:“保國啊,你碗洗好了嗎?”
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準備起身的劉保國眉頭一皺,下意識看向爸媽的房間。
不僅他,劉家其他兩兄弟也做出了和他一樣的反應。
若說這樣魏蘭蘭還看不出端倪那就有點說不過去,她的這位嫡親大嫂看來比堂二嫂更加對自己充滿敵意呢。
劉保國把洗乾淨的碗收拾好后,快步向他們走,並說了句:“我去看看爸媽他們醒了沒。”
平日裏幾位長輩都是和他們差不多時間起床的,但昨天的喜宴,大家都有些操勞過度,昨晚歇下的時候就交代了,今天不下地幹活,大家都睡晚一些。
劉星火的屋子和劉星果的屋子是挨在一起的,劉保國去叫父母的時候,隔壁的叔叔和嬸嬸自然也聽到了。四位長輩,幾乎是同一時間出房門的。
四人今天顯然是收拾了一下,穿的比平時要整潔一些。
待他們在客廳坐下后,宋雁荷再次小心謹慎端起放了茶壺的托盤,鄧柏綠也小心翼翼端起放了茶杯的托盤,兩人走在前頭。
魏蘭蘭想笑,看來這個家真窮啊,不過是稍微精緻點的茶壺和杯子,兩人護的跟古董似的。
畢竟是窮苦人家,再講究也只能湊合。
四個長輩坐在客廳上方,劉保國領着魏蘭蘭一一向他們磕頭敬茶。
魏蘭蘭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就當自己體驗了一回電視劇情節。而且,喝過她遞過去的茶后,都會給她一個紅包耶。
以前從未將錢放在心上的她,這會真有點看到錢還真有點雀躍。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穿越,也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穿回去。但在這年代活着的一天,她就需要錢!
所以,看在紅包的份上,她這茶遞的特別心甘情願,恨不得再蹦出來一些長輩,好讓她多收幾個紅包。
最後敬茶的對象是劉保華夫妻,魏蘭蘭目光都落在他們手中的紅包上,茶杯遞的特別迅速。
一直壓抑着內心那份提心弔膽的魏蘭芳,即劉保國的母親,終於忍不住,擰着眉開頭提醒:“小心點,這套茶具可是我們劉家祖輩傳下來的。”
魏蘭蘭很是詫異,這幾個瓷器還真是古董?
這麼想后,看向著它們的目光又不一樣了。
如果真是古董,以後分家,每兄弟至少能分得一個杯子。如果拿去賣,說不定一下子就越升為萬元戶。到時候在深圳買幾套房子,等過多二十年,即便不能穿回去,她也在四十歲的年紀成為億萬富翁。
魏蘭蘭想得美滋滋的,在接過鄧柏綠遞迴來的杯子時,也小心了許多。
她緊張的不是一隻杯子,而是自己億萬富婆的路。
敬茶結束,沒別的事,大家也就散了。
幾個老人難得不用下地干農活,吃過早飯後,便耷拉着手出門遛彎。
魏蘭蘭扯了扯劉保國衣服,示意他回房。
兩位大嫂眼尖的很,並沒忽略她這動作,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皮笑肉不笑調侃。
宋雁荷:“新婚燕爾,果然感情好。”
鄧柏綠:“可不是,半點也看不出兩人之前對這婚事不樂意。”
一心只想快點回房拆紅包的魏蘭蘭根本沒在意身後的人在議論他們,進到房間,立刻笑眯眯問劉保國:“你的紅包,要不要給我一併保管?”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笑的那麼燦爛,劉保國也不好意思拒絕吧。
怕他不相信,她又強調:“我絕對不花掉。”
如今她可是身無分文的可憐人,想讓她花錢,很難。
魏蘭蘭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很大方的人,原來是以前錢多產生的錯覺。不然這會怎麼會如此強烈要把劉保國的紅包錢也一併拿過來。
劉保國面色有些複雜,盯着她瞧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把自己收到的幾個紅包給了她。
魏蘭蘭接過,坐下,把所有紅包攤放在桌面上。
劉家八個長輩藝人給一個,他們加起來一共收到十六個。
她先拆長輩給的,當看到紅包金額時,有些傻眼。
兩毛?
這金額,毫不誇張說一句,還是第一次見。
內心的期待頓時降到冰點,她一口氣把十六個紅包都拆開,發現除了劉保國父母給的兩毛,其他人的全是一毛。
她認真數了又數,嗑了一早上頭,才換來兩塊錢!!
天啊,這要是以前,掉在地上別說撿,她看都不看一眼。可如今,她也只能含淚仔細收好。
這可是她來到這世界后擁有的第一筆錢。
劉保國顯然沒漏掉她期待驟變失望的表情,忽然羞愧的臉頰泛紅。
他們家條件確實不好,至少和魏蘭蘭大伯家比,那是差遠了。
他轉過身,從衣櫃中翻出一個小木盒遞給魏蘭蘭。
“給你,這是我存的一點私房錢。”
“私房錢?”魏蘭蘭那暗下去的雙眸頓時又亮了,連忙接過,發現裏面好大一疊錢啊。什麼金額都有,一分,兩分,一毛,兩毛,五毛,一塊。
她認真數了數,看向劉保國的雙眼閃閃發亮,給他報了個數:“十二塊五毛三分。”
說不上多,可也算得上是一筆小巨款。
真是活久見啊,她,一個父母動不動就用錢打發的姑娘,有一天竟然會因為一個男人給了自己十二塊五毛三分錢而感動到想哭。
可能是因為他很帥的緣故吧,魏蘭蘭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把自己磕頭敬茶賺來的兩塊錢也放到盒子中。
在收好之前,還不放心和劉保國確認:“給了我就不能拿回去的哦。”
劉保國點點頭,這些錢他本是存來讀書用的,不知怎麼看着她耷拉下去的腦袋,突然就於心不忍,全數拿出來給她。
也許是看她那麼認真磕頭,結果只換到了一毛兩毛,連自己都看不下去吧。
可給就給了,他受不了魏蘭蘭一直用這樣的目光看自己,活像自己多偉大似的。
他指了指床,問:“你要不要抓緊時間睡一會?”
昨晚沒睡好,劉保國擔心她犯困。
“好。”魏蘭蘭點頭,說到睡,她確實困了。
捧着自己的錢匣子走到床邊,她仔細檢查了下床單被褥。滿意點了點頭。還好,可能是因為結婚的緣故,都是新凈的。
看到她睡覺都要抱着錢匣子,劉保國想笑。
怎麼有人把愛錢表現的如此赤、裸,偏又不會讓人反感的。
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劉保國打了個哈欠。他也有些困了,想了想,將就趴在桌子上睡。
劉保國並沒有睡太久,眯了大概半個小時就醒來了。
雖說今天不用幹活,不過稻子快成熟了,他得去地里轉轉。父親承諾,這季的稻穀交完公糧后,都拿去賣了換錢,辦理他復讀一事用。
父親是村長,認識公社不少人,他相信,只要父親出面,自己復讀的事,今年九月份開學前肯定能辦下來。
在陌生的地方,魏蘭蘭睡的很淺,劉保國一有動作她就醒了。
“你要去哪?”魏蘭蘭坐起身,手上還抱着自己的錢匣子。
“我要去地里看看莊家。”劉保國目光落到她手上,有點懷疑她會不會不撒手了。
巡視莊家,這在魏蘭蘭看來就是郊外採風啊!她立刻來興趣了,忙爬下床穿好鞋子,對劉保國道:“我也要去看看。”
“你去做什麼?”劉保國看了眼屋外火辣辣的太陽。
“去看莊稼!”魏蘭蘭一臉認真,並在屋內尋找着可以讓她藏錢匣子的地方。最後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把錢匣子藏在了枕頭底下,並把被子疊好,又壓在枕頭上。
劉保國看着她這些舉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此地無銀三百兩!還好劉家溝民風淳樸,沒發生過盜竊事件。他也就懶得提醒她。
魏蘭蘭跟着劉保國出了門,拒絕了他遞給自己的那頂又丑又臭的草帽。
然而,她很快就後悔了。
夏天的太陽太毒了,她很快被曬到渾身發燙。
劉保國一臉笑容,彎下腰,輕輕撫摸着稻穗,說出一句讓魏蘭蘭原地崩潰的話。
“差不多成熟了,可以收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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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蘭蘭:不……我不能接受這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