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第五十四章：無往不利
彩蛋篇：真的存在
第五十四章：無往不利
清晨的陽光為滄桑的祭壇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更顯莊嚴肅穆。薩摩繞到祭壇背後，傾城和四娘跟在一旁。
那裏是一面巨大的山崖，下面連接着一條山谷，深不見底。清晨的煙霞籠罩着，爬滿山崖的惑心草血一樣紅得耀眼，風一吹，遠遠看去，彷彿巨大山崖的血液在緩緩流動。
“你認識這些東西嗎？”薩摩問自己。
“不認識，沒見過，祭壇背後不讓靠近，連進祭壇都要長老批准，在特定的時間才可以。”面對薩摩自問自答，四娘和傾城也不奇怪，她們都大致了解了輪迴魂穿這件事。
“這是惑心草，有致幻作用，能讓人陷入幻覺，看見內心最渴望或最恐懼的東西，進而精神錯亂，或自殘自殺或無差別殺害別人，一旦被其迷惑，或瘋或死，很難全身而退。這山崖下已經屍骨累累，外面傳言的可掌控人心智，無往不利的神秘寶藏就是它。許多人貪心，自不量力，來了都成了惑心草的肥料了。再由着它如此瘋長，只怕會爬上山崖，把祭壇也覆蓋住，到時候無辜受害的人只怕會更多。你看，它實在太美了。”
“明白。所以你要我幫忙解決這些惑心草？”
“是。我覺得這東西和你中的血毒有關聯，你經歷那麼豐富，又穿越過，見識必然更廣，還戰勝了血毒之蠱的反噬恢復如初，必然比誰都更有經驗來研究這些惑心草。我只用了少量的嫩草去做葯調酒，遠遠不能解決這麼一大片山崖的惑心草，而且最要緊的是先阻止他們瘋長，再想辦法妥善利用起來，不再傷及無辜。”
“那先下去看看？反正你也百毒不侵吧？”
“走。”薩摩轉身對傾城和四娘說：“你們回去吧，別跟着了，不會有事的。在這裏呆久了，吸入太多惑心草的味道也會有影響的。”
“不行，不能放任你一個人在下面，我們還是在上面等着，有事也好照應着。”傾城說。
“你回去，我在這兒。”四娘乾脆利落：“我也有些他們的修為，你連武功都不會，別逞能，許多事還等着你處理呢。”
“那我把飛流叫過來。”
“你們倆都回去吧，把飛流叫來看着就行。”薩摩看着四娘滿頭白髮，故意調侃道：“四娘，還當自己是當年叱吒風雲的土匪頭子呢？我都老了，你更是個老太太啦，回去曬太陽吧！”
“欠揍啊你！”四娘抬起手朝他揮舞：“老娘再老，揍你的本事絕不減當年。”
“是是是，等我上來再讓你揍，現在先回吧。”薩摩說著，轉身一躍，順着崖壁一段一段躍下崖底。
一落地，腳下就踩着一排肋骨，泥土常年被血液浸透變成了黑紅色，土壤里爬滿了各種蛆蟲，也都泛着血色的微光。放眼望去，妖嬈艷麗的惑心草之中到處是斷肢殘骸，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爛，還有的展開正盛惑心草中央捧着血淋淋的眼珠，斜斜地看向他們。
“我的天！”年輕的薩摩驚叫出聲：“這場面還真是夠勁兒啊。”他努力聞了聞：“奇怪，這麼多腐爛的屍體內臟，怎麼一點臭味都沒有？好香啊！”
“正是這香甜的氣味和絕美的姿態最吸引人靠近。”
“這個香味，很熟悉啊。”年輕的薩摩回憶着說：“我在被血毒之蠱霸佔那段時間就是老能聞到這種香味，而且殺完人之後，血腥味都是這麼香的。”
“果然沒錯，這些東西就是血毒的原料。”
“差不多。那你打算怎麼辦？反正到了我們那個時候沒見過惑心草，但血毒已經存在，肯定是前人用惑心草練成了血毒，再反過來抑制住惑心草的生長了，應該是你的手筆吧？祖師爺！”
“未必，我若未能研究明白，只能留給後人繼續研究了，如今一點頭緒都沒有。”
“那就是在你之後，在我之前肯定有人研究出來了。”
“你把血毒如何修鍊如何使用的過程告訴我，包括你被反噬之後身體和心智的變化，說詳細點兒。”
“藺晨沒告訴你嗎？”
“大致說過一些，不過他說的重點放在輪迴和魂穿上，況且他又沒親身經歷過與血毒同在，如何能有你清楚？”
“好的，那你仔細聽好了啊。”薩摩邊說著邊揪下惑心草研究着，還捉住爬上高處的蛆蟲，一起研究。
一轉眼，已經是夕陽西下，夕陽下的惑心草比朝陽時候更具有妖冶魅惑的氣息。
谷主薩摩跟着年輕薩摩的描述沉思良久，說道：“血毒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也就是說只要用得好，真的可以無往不利，傳言非虛。”
“若不是親身經歷，我也不相信，太邪乎啦。”
“那就是說把這些惑心草提煉成血毒，再用特殊的修鍊方式加以鞏固，而且必須提高修鍊和使用的門檻。修為極高，為人正直，有大智慧的人才能用，這樣一來就能防止被心術不正的人濫用而導致禍患，還能在危機時刻，動用這件無往不利的秘密武器保護好滑邑葯谷，到時候即便千軍萬馬來襲，我們也不怕。”
“理論上可以做到，但這取決於那個極高修為的人是否能完全掌控血毒，不然就會像我一樣，修為不到家，被反噬差點死翹翹。哦不對，已經死了，是你們厲害，又讓我重生了。”
“可按你的經驗，血毒依附於人的心智又會吞噬人的心智，同時弒殺嗜血來讓自己變強大，也就是說，”薩摩低頭看看腳下爬行的蟲子：“這些蟲子也一樣是生命體卻絲毫不受影響，而人絕對無法像蟲子一樣能在惑心草之中生存，這其中差別就是……”
“心智和意識。”年輕薩摩反應過來：“人有豐富的情緒和情感，也就有了多樣的意識，心智也隨之複雜發展，所以因惑心草而死的過程也就豐富多樣，像一出好戲一樣精彩紛呈，讓人慾罷不能，會看上癮，這才是惑心草這麼美這麼能吸引人的養料，而不單單是血和殺本身，它還要人在整個過程中的喜怒哀樂和慾望恐懼等多種情緒。”
“沒錯，也就是說，並非惑心草的美迷惑人心，而是人心的種種面貌先滋養了惑心草，讓它變得芳香絕美，再反過來迷惑人心，說到底，是人心在迷惑人心。”
“通了。”年輕的薩摩想起了他的阿湛：“所以，藺晨說情義會是血毒的剋星就是這個意思。人以貪婪醜惡滋養它，它必然也變得貪婪醜惡，而它既然是要依賴豐富的情緒變強大，也就是好的情緒也可以。所以感受到阿湛無限的包容和愛護，我才能跟着變強大去抵抗它嗜血嗜殺的那一面，進而最終戰勝它。若阿湛因為自私恐懼不要我了，我就只會感到恐懼和傷心，進而心生怨恨，徹底激發出反面的強大情緒，與血毒弒殺嗜血的那一面融為一體，那時候我也許能完全發揮它的力量，無往不利，但沒有人再能攔住我，就真的變成個無情無義的大魔頭了。”
“原來如此，相生相剋，萬物之間如此，一物之內也如此。”這一個身體兩個靈魂立於血色的絕美景象之中，豁然開朗。
忽然，那滿山崖的血紅之間，有個寶藍色的身影時隱時現。
“不好，是有人掉下來了么？”年輕的薩摩大驚，但這個距離，根本來不及飛過去救。
“不要緊，那是飛流在玩耍。”谷主薩摩眼裏露出慈愛的微笑：“這個孩子，永遠長不大，真好。”其實那寶藍色的身影如今已經是個健碩的中年人。
“他不怕惑心草？”
“他從小就武功極高，如今內功之深更是無人能及，由於心智不全，反而至純至真，心無旁騖，什麼武功都比別人練得快，也正因為無欲無求，無憂無慮，有什麼好被惑心草迷惑的呢？他只單純覺得惑心草好看，就跑來玩耍，完全不受影響。”
“有了，祖師爺，如此說來，他不就是能掌控血毒的天選之人嗎？”
“對啊！”谷主薩摩恍然大悟：“有什麼比至真至純更強大更正面的力量呢，因為沒有那麼多複雜的七情六慾，也就沒有什麼可供給吞噬的，所以惑心草對他毫無影響。”
“無憂無慮，無欲無求，所以無往不利。”年輕的薩摩猛地想起蠱神教祭壇里藺晨的錦囊，脫口而出：“無以有中生，有盡有還無。”
“沒錯。”谷主薩摩一直看着那個寶藍色的身影：“有以無中生，無盡無還有，我明白了！”他篤定地微笑着，朝那個寶藍色的身影大喊：“飛流，下來。”
很快，飛流飄然落在眼前，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雖然面容身形已經是個高大成熟的中年人，但眼睛還是如孩童般清澈純粹。
“怎麼？搞不定要請我出手了？”飛流得意地說。
“咱們玩兒個遊戲吧。”
“什麼？”飛流兩眼放光。
“咱們在這下面搭個草房住下，看誰能住得久，不會害怕。還要比賽把這裏的屍體打理乾淨，誰收拾得有多又快，誰就贏，怎麼樣？”
“就這？等着輸吧。”飛流環顧四周，毫不在意。在他眼裏，死人的身體和活人的身體只是形狀不一樣而已，沒什麼區別。
“明天正式開始，今晚先回去準備要用的東西。”薩摩拉着他，否則他丟下話頭就要開始動手了。
“好。”那寶藍色的身影隨着這個字騰飛而起，頃刻之間消失不見，隨後還從天空飄來幾個字：“你趕緊滾上來，四娘等着打，哈哈。”看四娘對薩摩發飆，是飛流最愛的戲碼。
年輕的薩摩連連讚歎：“神仙啊。祖師爺身邊有這樣的人物，難怪我滑邑葯股後來無人敢惹。”
“哼哼，就他了。”谷主薩摩似乎已經有了計劃：“再把琅琊閣主忽悠過來，加上四娘那已經卸任掌教的老頭子，沒有幹不成的事。”
“不愧是祖師爺，厲害！”年輕的薩摩在他身體裏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心力在凝聚。
“你可以走了，哪兒來回哪兒去，以後你我不要再互相打擾了，各自過好屬於自己的日子。”
“啊？”年輕的薩摩有些失落：“你不要我了？我難道不能時不時過來看看你們怎麼收拾這些惑心草嗎？”
“別來了。你在，我既高興又難受，老老實實和你的阿湛過日子去吧，別來刺激我了，我這一把年紀了，經不起那麼多了，也沒時間了。心無旁騖才能把這些鬼東西儘快收拾好，最影響我的就是你。回去吧，不要再來，我也不會再讓你過來，謝謝你的幫助。”
“用完我就扔，哼！”薩摩能感受他此刻的心情，強忍着難過，故意玩笑着說。
“滾快點兒吧，你的阿湛等着你呢。”谷主薩摩也開玩笑說，心裏蒼涼而複雜。
從那血紅的山崖底回來以後，谷主薩摩不再總是自言自語。每個夜裏，他小酌一杯相思，回到屬於他的夢境，那裏的世界都很模糊，只有阿湛那張面孔始終清楚。他總是重複着這樣的畫面，阿湛深情地看着他說：“我喜歡你，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每一次都像第一次聽見時那樣，怦然心動，緊張到手足無措，獃獃地看着阿湛那張溫暖而美好的面孔。
時間，似乎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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