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北峰 聽雨 明月

第七章:北峰 聽雨 明月

“入教須得拜師?”宋竹君心中自然有些不太情願,昔日得李老先生賜教,拜於門下,寒窗數月,今日卻要為一己之命,轉投他人門下。常念及“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既然你也曾念過書,當知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我傳授於你的東西有別於李老先生所傳,就此達者為師,你拜我為師尊也算合情合理。你以為如何?”

此時寒舍之外風兒悲咽,莫悲掀起旁邊的竹排窗戶,衣衫隨風而動,緩緩道。

宋竹君低着頭,沉思了許久,方才道:“楚前輩對我恩重如山,當抵死以報。莫前輩所言也大有道理,宋竹君願拜在師尊門下!”

莫悲欣然轉過身來,和藹的道:“好!走吧!夜色很暗了,太華山涼氣逼人。”

此時正有一縷寒風鑽進竹樓,宋竹君不由縮了縮脖子,吐出一口熱氣,打了個寒顫,捂着手道:“是有點冷!”

莫悲一把拉住宋竹君的手,一道綠光從手臂徑直注入宋竹君體內。

宋竹君忽覺一陣暖氣入體,暖意盎然,心中更覺驚訝,不由抬頭望了一眼莫悲。

“隨我走。”

莫悲牽着宋竹君的手,喚出一柄銀白色的仙劍,騰空而起,落於仙劍之上。

一道流光如彗星般劃過漆黑的夜空,朝北方而去。

“師尊,你們都是神仙么?”宋竹君大感好奇的朝腳下的仙劍望了一眼。

莫悲昂望天,唯有浮雲如幔帳,籠蓋四野。

“神仙是參透了生死玄關的人,遨遊於九天之上。我們是平凡人,有生有死,只是比常人多了幾分對生死的領悟而已。”莫悲左手遙指虛空,低沉道:“是誰執掌星河?是誰躡步太虛?在這天地之間,我們如滄海一粟,不知天高,不知地闊。我們只不過是一群求知的人。”

這番話讓宋竹君聽得是雲遮霧罩,不知所謂,眼珠轉了轉,道:“那師尊,為何你們能夠御劍飛行呢?傳說這是神仙才有的本領啊!”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月浩然,沛乎塞蒼冥。養胸中之正氣,御劍飛行只是皮毛之術而已。”莫悲單掌畫圓,囊括眼前萬物,隨之一個圓形的光幕出現,赫然映着一個“正”字。

宋竹君低着頭,靜靜的回味着。李老先生所授,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理,而莫悲所言,卻述天地之道,意境非凡。

太華北方斷魂峰。

山巔常有冰雪寒霜,遠望如一盞銀燈遙掛於天際,即便在茫茫黑夜,也清晰可見。

在半山腰,如玉帶一般環繞着眾多樓台亭閣,此時燈火通明,華照暖人。

銀色仙劍倏然落地,隨即光芒乍暗,消失無蹤。

“這裏就是斷魂峰了!”莫悲將宋竹君輕輕的放下,然後指着四周微笑道。

正處迴廊之中,懸于山崖之側,身後便是險峻而壁立的萬仞斷崖。

宋竹君不由緩緩移步,然後探出頭去緊緊抓住欄杆朝下望去,只見底下幽深如域,寒風如鋼刀一般從山谷中刮過。

宋竹君陡感頭暈目眩,幾乎便要一個倒栽跌落,連忙用力一推欄杆,朝後踉蹌的跌了幾步。

“小心,下面可是斷魂淵,亂石如林,且水流湍急,有陰河行於山腹之中。如果掉下去,必死無疑!”莫悲不由叮囑道。

此時,正從前方走來一位身着藍衫的青年,約二十多歲,玉面朗目,氣宇軒昂。

“見過師尊!”來人走近之後朝莫悲謙恭的行禮道。

莫悲微微頷,道:“聽雨,今夜是你巡察?”

青年瞥了瞥宋竹君,掛着友好的微笑,然後道:“是的,師尊。”

莫悲指着青年對宋竹君道:“這位是你三師兄褚聽雨。”

“他是你們的小師弟宋竹君。”莫悲續道。

宋竹君走到褚聽雨身前,抱拳躬身作禮,道:“宋竹君見過三師兄。”

褚聽雨連忙扶着宋竹君,面帶微笑道:“小師弟客氣了,既為同門,何必拘泥。”

“聽雨,竹君初入禮院。今日你先為他安排好宿處,明日還要往主院天命大殿行入教之禮。”莫悲摸了摸下巴,笑道。

褚聽雨熱情的拉着宋竹君的手,抬頭道:“好的!師尊。”

莫悲點了點頭,然後捲袖邁步而去。

“嘿嘿,小師弟!你是怎麼被師尊收為弟子的?快快跟師兄說說。”待莫悲走遠之後,褚聽雨那清澈的眸子轉了轉,然後將手中的長劍抖了抖,笑道。

山風凄涼,滲入脖頸,涼意透體。

宋竹君將胸前的衣衫裹緊了些,道:“師兄,這裏好冷。稍後再跟你細說好么?”

褚聽雨不由望了一眼宋竹君,道:“我忘記師弟並未修鍊過。走,我們先去玉庭樓。”

說完就拉着宋竹君朝前面走去。離開迴廊拐角,便是一條木橋,下有小兒手臂粗細的鐵索相連,踩在上面搖搖晃晃,將宋竹君驚嚇得手心冒汗。

玉庭樓是禮院諸弟子休息的地方,位於斷魂峰山腰上一塊平地之上,四周被蒼翠的青松綠柏所環繞,顯得格外幽靜。

以松樹為材,以青石為基,玉庭樓颯爽而立。

眼前,一道柵欄環繞,中有翠竹門扉一頁。在竹門邊上,矗立着一棵高約三丈的古松,童童如華蓋,懸挂着一頂燈籠,散着紅色的燭光。

“這裏就是玉庭樓了,也是我們禮院師兄弟平日裏居住之地。”

“怎麼只有五座小樓啊?”宋竹君望着柵欄裏面的玉庭樓,奇道。

褚聽雨拉開柵欄門扉,回頭笑道:“後面還有兩座,我們禮院總共只有五名弟子而已,還有些廚子,雜工之類的住在天塹崖那邊。”

宋竹君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跟隨着褚聽雨走在院中。

“這是大師兄聶君的樓閣,這是二師兄曹爽的樓閣,嘿嘿!這是我的地方。後面那是五師弟馬伯恩和六師弟崔顥的樓閣。”褚聽雨邊走邊指着幾座小樓介紹道。

宋竹君一一記下,隨後道:“我們禮院沒有一個女弟子?”

褚聽雨瞪大雙眼的回身望着宋竹君,嘴角掛着玩味的笑意,促狹道:“想不到師弟你小小年紀,就念着女孩子了?”

宋竹君不由臉色微紅,連忙低頭喃喃道:“我只不過隨便問問而已嘛!”

“哈哈!只有蕭師叔翠雲峰上全部都是女弟子,那一個一個長得可真水靈。不過可惜,翠雲峰不收男弟子,我們只能望山興嘆了!”褚聽雨先是一笑,然後搖了搖頭,嘆道。

宋竹君不由翻了個白眼,鄙視道:“嘆氣作甚?”

褚聽雨拍了拍宋竹君的肩膀,一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神情,道:“師弟別灰心!雖說翠雲峰的女弟子最多,但是其他幾院也是有女弟子的。我們禮院就有一位,不過可是師尊的掌中寶貝,你就別想了!”

宋竹君不禁昂奇道:“師尊的掌中寶貝?”

褚聽雨點了點頭,隨後望着頭頂的夜空道:“不錯。曾記得那是我上山後的第三年,師傅從山下帶回一個女孩。那時我才六歲而已,想想我上山都已十六年了。”

“師傅從不跟我們說明月的來歷,嗯!你該叫明月為四師姐。只是有一次我和大師兄曾看見師傅手中捧着一塊紗巾獨自流淚。那紗巾上繪着兩隻蜻蜓,綉着明月兩字。唉!”

宋竹君不由低嘆一聲,唏噓不已。

“想不到師尊還有那動情落淚的一面。”宋竹君不由點頭道。

褚聽雨摸了摸脖子,笑道:“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真是莫名其妙!走,帶你回房,好好休息,明天進行入教大禮。”

玉庭樓的小樓按左右而設,屬於宋竹君的小樓在右邊的一塊青石之後,難怪看不見,隔壁便是莫悲的六弟子崔顥的樓閣。

如同寨子一般,小樓共分兩層。下用四根巨大松木為柱,撐起頂上的木屋。

頗有簡潔淡雅之風。

名為樓閣,其實只有一個房間。房內除了一張塌和一方書桌,兩張凳子,旁無別物。

“師弟,這就是你的房間了,你先稍坐,我去給你取一床棉被,再給你取幾件衣裳,看把你冷的。”褚聽雨點上桌上的油燈,說罷轉身離去。

獨自一人,佇立小樓。

微微推開那扇小窗,寒秋夜風呼嘯而過,松針如劍雨灑落。

燭火明滅,火焰搖曳。

數日前,流浪小鎮,寒夜無棉衣蔽體,腹空無熱菜解餓。道不盡的人間辛酸。

唯有求學於竹林私塾,還有幾個玩伴共患難,總算人生之幸。

而如今,居於太華,夜有棉被,餐有菜肴。

拜師於儒教禮院院主莫悲門下,與往日想必,宋竹君總有種夢境之感。

人生總有許多未知,輾轉之間,也許天差地別。

而此時的宋竹君依然感到一絲茫然,命運將會偏向何方?李老先生和大牛,鐵蛋他們不知此時是否入睡?是否也在念着我?

清晨,銀霜遍地,朝陽初升。

宋竹君將被褥整好,換上褚聽雨送來的衣裳,推開房門。

卻見褚聽雨正闊步而來。

“小師弟,你睡醒啦?”褚聽雨一臉容光煥,朗朗道。

宋竹君微微點頭,“師兄今天臉色不錯啊!有什麼喜事么?”

“嘿嘿!今天是師弟的入教之禮,所有弟子必須聚在陽廣場,這是我們儒教的規矩。到時候樂院的師姐師妹們都會去的。”褚聽雨不由四下打量了一番,見沒有人,就嘿嘿笑道。

忽然,從不遠處閃出一個身影,“老三,你還是風流如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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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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