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活在你的世界裏(4)
幽靜的小路上行駛着兩輛自行車,陳樺和張健龍的自行車上分別拉着我和張寶寶,而每個人手中各拿着一根一米多長,又粗又黑的甘蔗。
“林非,還是你奶奶種的甘蔗好吃,非常甜。”張寶寶嚼着甘蔗說道。
我回道:“廢話,那是用我的屎尿澆的,肯定甜。”
張寶寶鄙夷了一下,搖着雙腿晃蕩着,整個車身都跟着晃起來。
“別亂動。”張健龍努力保持着車身平衡,手中依然拿着那一根一米多長的甘蔗,“我拿着甘蔗本來就不好騎車。”
張寶寶伸出手來:“拿來我幫你吃。”
張健龍:“滾,坐好。”
我反向坐在陳樺自行車的後座上,與陳樺背靠着背,咬甘蔗,吐渣,一連串的動作顯得悠然自得:“快點啦!要遲到了。”
張寶寶:“不怕啦!第一節是地理課,沒事的。班主任第二節課才會來開班會。”
咔滋,嚼動,吐渣,四個人一路重複地動作,吸吮着甜甜的甘蔗汁,很快每個人手裏的甘蔗漸漸變短......
學校大門前
因為已經開始上課了,沒了生意的珍珠奶茶攤位的老闆正在打着瞌睡。
“老闆。”陳樺敲了敲攤位。
老闆從夢中驚醒:“要什麼?”
“四杯珍珠奶茶,原味的。”我不情願地從口袋裏掏出錢來交付問道他們三人:“你們剛剛吃了甘蔗,還喝得下?”
張寶寶笑道:“誰讓你打賭輸了,吃不下也要吃,不然到晚上你又賴賬。”
“幾杯珍珠奶茶而已,我又不是你,賴什麼賬?”我接過老闆找的零錢,拿起珍珠奶茶。
中午的陽光有着催眠的作用,四個人最終不停地嚼動着,邁着懶洋洋地步伐緩緩走進學校。
“好像是班主任。”張寶寶指着教室門口站着的女人說道。
“我先走了。”陳樺騎着車往左邊(8)班方向準備繞過教學樓去自己的班級。
“你們三個遲到了知不知道?”
我和張寶寶與張建龍三個人低下頭故作認錯模樣,小聲齊道:“知道。”
“知道?”陳美玲高聲叫了一聲,用手在我們三個人腦袋上各敲了一下:“既然知道已經遲到了,你們還喝着奶茶慢悠悠地走?越來越老油條了。”
三人低頭不語,教室里傳來了一陣笑聲。
“還不快點進去準備上課。”
我們三人低着頭快速繞過陳美玲,而張寶寶在進教室的過程中低頭用力一嘬,使得空杯嘟嘟作響,力求不浪費杯中最後一口奶茶。
陳美玲大叫一聲:“還喝?”
聽到陳美玲發飆,張寶寶跑得更快,到了教室后牆,將空杯往垃圾桶一扔,坐回座位。
“今天地里老師有事不能來,和語文課對換一下。”陳美玲拿出一疊考卷說道:“馬上要月考了,今天先我們現在先做試題,做到第二節課下課,休息一下,第三節課我們來講解,傳下去。”說著,將考卷交給各列第一桌。
“報告。”張寶寶站了起來。
陳美玲白了他一眼:“又幹嘛?”
張寶寶:“我想上廁所。”
陳美玲瞪了張寶寶一眼:“上課遲到還這麼多事,快去。”
“不要交頭接耳的,不會做就空在那裏,等等就會講解。”說完,陳美玲也低着頭開始做試卷。
片刻之後張寶寶跑了回來站在教室門口:“報告。”
陳美玲沒有抬頭:“進來。”
張寶寶緩緩走回自己的座位。
有班主任壓陣,情況確實好得多,沒有人敢說話,都認真的做着考題,直到第一節課下課後,我也終於忍不住站起來:“報告老師。”
陳美玲抬起頭放下手中的筆,不耐煩地問道:“你又幹嘛?”
我TM也不知道你連下課時間都要佔用啊!忍了好久了。“我要上廁所。”
陳美玲環顧四周:“還有誰要去?”
這時幾個同學同時站了起來。
“快去。”陳美玲揮了揮手繼續低下頭做着試卷。
我,張健龍以及幾個同學快步跑出教室,暢快之後又快速跑回教室。
“鈴……”上課鈴響,氣氛又開始沉悶下去。
對於不想認真做題的我來說,這樣的課無聊且難熬,使得我都似乎可以感覺和聽到時間的秒針滴答滴答慢慢地走動着......
課過半節,可對於我們三個人來說真正的煎熬才開始。
“報告。”張寶寶又站了起來。
陳美玲“啪”地一聲將筆拍在桌子上:“你又幹嘛?”
張寶寶幸怏怏地說道:“上廁所。”
“才去了多久!又要去,廁所里很好玩嗎?”
張寶寶委屈地說道:“剛才下課的時候我沒去啊!”
“第一節課的時候不是去了?”
張寶寶:“剛才喝太多水了。”
“剛才看你喝奶茶的樣子,都好像還不夠你喝的樣子,現在嫌尿多了?憋着,不準去,坐下。”
張寶寶摸着肚子:“老師,憋不住啊!”
“那就尿在褲子裏。”
全班同學都笑了起來。
張寶寶按着肚子坐了下來。
我拿着剩下的半杯奶茶遞給張寶寶說道:“來,以毒攻毒一下。”說著,實在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滾。”張寶寶沒好氣地說道。
我笑着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空的礦泉水瓶來,低聲說道:“實在忍不住就尿進這裏來。”說著將瓶子放在張寶寶的桌子上。
張寶寶看了一眼瓶子,又看了一眼我,直接將瓶子丟到我懷裏......
學校門口那一杯一塊錢的珍珠奶茶,是我們四個人經常光顧的。
下午的第一節課中站起來報告自己尿急想上廁所已經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我也很好奇一杯一塊錢的珍珠奶茶雖然不貴,但是身為學生的我們並不富裕,珍珠我也挺喜歡的,都會吃掉,但是為什麼別人不喜歡珍珠還要加呢?
直到有一天張寶寶給我展示他的絕技,奶茶喝完了,拿珍珠噴人。
這樣很容易讓別人覺得噁心,也會弄髒衣服,也許擔心會遭受到陳木那樣組合拳,反正他們不敢拿這個亂開玩笑。
但是(1)班前門,教學樓“凸”字第三筆的牆壁上就留下張寶寶等人用珍珠噴出來的字。
什麼字?用噴的?
就是用吸管吸起珍珠噴到牆上,一顆一顆的噴上去形成字體。
旁邊(3)班最會效仿(1)班的做派,離那面牆也近,加上他們的功勞,那面牆很快變得黑黑呼呼,密密麻麻,全是珍珠在上面......我也是無語了。
直到被查出來最早是張寶寶帶的頭,班主任叫張寶寶全都洗掉,要知道,新教學樓的牆壁都是新刷的漆。
試題講解之後,陳美玲利用剩餘的時間開個短會。
“笑什麼?”
陳美玲是在說我和張健龍。
“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三個和(3)班那個陳樺一起,下午都上課鈴響了,你們四個還吃着東西慢悠悠地走進來。你當學校是你們家啊?”
我壯起膽說道:“老師,開學第三天我們去衛生區除草的時候你不是說要把學校當成自己家嗎?”
“哈哈哈……”全部都笑了起來。
“還敢頂嘴?”陳美玲一瞪:“聽其他老師說你們每次下午第一節課上課你們都要報告上廁所?這麼小就腎虛了嗎?”
我:……
張健龍:……
張寶寶:……
全班同學:“哈哈哈……”
每個老師好像都有自己獨特的教育想法,比如我的小學班主任邱惠萍老師,她會讓自己的學生看到什麼好文章,好詞句就動手抄一抄,加深印象,那麼以後用起來就比較得心應手。
陳美玲也有,那就是寫日記,給的理由是:不只是每天都記錄了自己的事情,而且在寫日誌過程中也無形鍛煉了自己的書寫能力。
其實我都覺得挺好,所以這兩個習慣我都養成了。
不只是我,別人也有,比如張甜。
偷看日記這麼沒品的事情我不會去干,但是那天真的是不小心讓我看到了張甜的日記,很女生,很孩子氣的內容。
偷看日記是很沒品,可是我實在忍不住拿着日記里的內容去逗趣她一下。
終於有一天傍晚,張甜在衛生值日的時候對我忍無可忍,拿着掃把在教室里追打着我。
我是邊跑邊樂,又捨不得跑的太快,生怕逃離了張甜的視線範圍,所以一直保持在張甜看似觸手可及卻又鞭長莫及之處。
以往張寶寶和張健龍也會時不時逗逗張甜,陳樺也會跑到(1)班惹得張甜破口大罵,可說到惹得張甜像劉建麗一樣拿着掃把追着打的,我則是第一人,也是僅此的一個。
追趕許久,張甜終於放棄追趕,丟下掃把,地板也不掃了,抓起書包就走出教室,看似要直接回家的樣子。
我走回教室收拾一下書包,突然一個人突然跑教室,剛進門就大喊道:“誰是林非?”
“我是。”我正疑惑着,也不認識眼前這個人,問道:“你是誰啊?”
就在這時候,張甜也突然衝進來一把抓住那個人:“好了,沒事了,回去吧!”
那個人不顧張甜的阻撓大聲吼道:“我是張甜的哥,聽說你一直欺負她是不是?”說話間,那血盆大口中露出那箍着的齙牙,右手指着我。
“好了,別這樣,回去吧!他沒有欺負我”(這麼多年我依然清晰地記住張甜說的每個字,尤其是那句:他沒有欺負我。)張甜緊緊拉着那個人,生怕他衝上來和我打起來。
那一刻,我似乎有一種錯覺,張甜也有在保護我,其實我的內心有所觸動,真的就在那一刻我就想對她說:其實我一直都只是和你開玩笑。
但是我沒有說,我不想讓她覺得那是因為有人為她出頭讓我害怕了才說的話。而且在這樣的時候我更要硬氣,不以為然地回道:“怎麼?你要幫她出氣是嗎?”
“好啦!”張甜吼了一聲:“別吵了,我們走啦!”說這句話的同時雙手依然死死拉住那個人。話是衝著他說的,我卻感覺彷彿是在對我說的一樣。
“信不信我干你?”小齙牙大吼道。
也許考慮到我們兩個人真的會打起來,也許考慮到那個人是別的班的跑到(1)班打架在老師面前也吃虧,張甜趕緊拉着小齙牙往門外走。“快回去啦!”
我也不是害怕不敢打架,只是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我真心知道自己不是欺負張甜,只是喜歡逗逗她,為了一個可能有點過分的玩笑打起來,終歸錯在我自己。我也懊悔之前是不是真的有點過分了。看着他們離開,我也走出教室,張寶寶和陳樺在外面等着我,只是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是以為有人來找張甜。
次日清晨,張甜剛坐下來,我就轉過身去好奇地問道:“那個人是你哥啊?”
張甜沒有回話,從書包里拿出書本來。
“聽說他是實驗班的,應該和我們同年啊!怎麼會是你哥呢?難道是龍鳳胎?”
張甜依然保持沉默,繼續忙活着自己的事。
“這也不對啊!你長得這麼漂亮,可他長得那麼……那麼……”說著,我還故意扭曲着臉,凸出上排牙學着齙牙的模樣“嗯……你應該知道我什麼意思吧!”
“他是我堂哥啦!”張甜最終拗不過我的堅持,不耐煩地叫道。
聽到她回話了,我心裏也好受多了,至少知道她沒有那麼的生氣了。
其實在這時候我又有想和她道歉的想法,可始終沒有說出口:“我就說嘛!原來不是一個媽生的,你媽肯定比他媽漂亮多了。”
張甜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你下次要找人來恐嚇我,也要找個凶點的,個子比我高點的啊!你看你那堂哥,比我矮半個頭,跟張寶寶差不多,這也就算了,又長得那麼可愛……”我再次暴露出上排牙學着齙牙的模樣。
“滾。”張甜用低沉冷漠地聲音回了一句。
“別這樣嘛!我覺得你找他來恐嚇我也太侮辱我了,下次起碼找個像張健龍這樣比我高半個頭的人,而且要強壯,長得凶,這樣才有嚇人的作用,昨天那個長得跟牙擦蘇似的……”
“啪”
我話還未說完,張甜就舉起書本朝我頭上拍了下去。
會出手打我就是好事,起碼會消消氣,我也賠笑道:“好,好,好。我不說了。”
在這之後,也有喜歡張甜的男生跑來找我麻煩,也有揚言要打我的人,只是因為有着張寶寶,張健龍等人,都不曾打起來過。那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個認來的哥哥,綽號“罐頭”,在學校里名聲不小,這也是學校里一直沒人敢動我的原因之一。
“罐頭”原名邱容,所在的村莊與我的村相鄰,剛剛高中畢業,擅長打籃球,朋友又多,讀書的時候也是經常打架,他的名聲也算是打出來的,一次在來校的路上認識了我的弟弟(我弟弟沒騎車,要去中心小學上課,看到有人騎車往市集方向就直接跳上車,要對付捎一段路。那時候罐頭高三,我弟弟三年級。)從此他認我弟弟做弟弟,我也就跟着叫他哥。
要問張甜在初中學期最喜歡哪個男生,或許沒有幾個人知道,但是說到討厭,那絕對非我莫屬。
討厭?
或許太過含蓄,簡直是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