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手之王(上)
桑水回到房間，嘴角慢慢地掛起一絲笑意，然後手指很有規律地敲打着床面，把胖子用餐那一段時間的行為變成慢鏡頭，在自己的腦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放着。
雙手力度很均勻，應該是刻意訓練過，右手反射神經比較快，應該是習慣右手握槍，左手神經比較細膩，應該是習慣左手輔助。
桑水的腦海中，畫面一變，已經成為胖子切割牛扒時的慢鏡頭。
恩，頭腦很冷靜，精準度很高，判斷力很可怕，幾乎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的力道，專業殺人機器，極度專業。
嘴角再次揚了揚，桑水目光一閃，開始分析……
卻說胖子莫寒站在這裏的房間門前，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門把上那不是很清晰的指紋，在胖子六點零的視力下分毫可見，對於自己的指紋，胖子當然清楚，而自己在去西餐廳前，特意叫清潔人員清理的大門，這樣的話……
果然是不夠專業啊，胖子再次眯起眼。
似乎是毫無所覺地打開了門，胖子很是悠然地走進了房間。
恩，殺氣太重了，心跳也太快了，胖子明白，干這行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冷靜，如果目標是一個普通人還好，如果目標比較刺手的話，那麼心跳加速絕對會導致自己喪命！
沒有絲毫異樣的向前走了兩步，猛然間，胖子的右手以四十五度角用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伸向身後，在不到半秒的時間裏，只聽異常清晰的“喀嚓”一聲，隨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而此時在桑水房間內，桑水在胖子出手的同一時間輕輕打了一個響指，淡漠地道：“一！”
那個殺手本來躲藏在房門的旁邊，看到胖子輕鬆地走進房間，似是沒察覺到任何異樣，不由得鬆了口氣，其實不只是他，他的兩個同伴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誰又想到，胖子就那麼地會把握時間差，在這個殺手鬆口氣的同時，他以後再也無法喘氣了。
因為房間是關着燈的，所以那個殺手的兩個同伴一瞬間也無法判斷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到一個脖子扭斷的聲音，然後是重物墜地，還以為自己的同伴得了手。
其中一個不禁站了起來，他沒有發現自己起身時帶有輕微的聲響，也許他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自己的同伴得手了，就在他剛要開口詢問時……
一道森冷的光芒稍閃即逝，他的喉嚨部位已經多出一把匕首，此刻，桑水也正好打了第二個響指，輕聲道：“二！”
第三個殺手就算再傻，恐怕也應該已經明白這次的偷襲計劃失敗了。
他更明白，這不是遊戲，失敗代表的，只有死。
他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選擇這個任務了，刺殺“殺手之王”？
當時自己為什麼那麼衝動地就答應下來，也許，那巨額的金錢的確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在殺手界的地位吧。
如果能殺掉殺手界傳奇般的存在“殺手之王”，那麼……可是這一切，都要有命，才能夠得的到啊。
活下去！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殺手之王也不是神，他也不一定能夠殺得了自己，自己還有得拼！
最後一個殺手迅速地冷靜下來，他剛要開始觀察四周的時候，瞬間，整個房間的燈被人打開了，習慣了黑暗的雙眼在這一瞬間微微刺痛，但他更加明白現在已達生死關頭，於是他強忍着閉上眼睛的本能。
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自己兩個同伴的屍體，殺手之王“無”已經消失了！
最後的殺手瞬間便覺得一股涼氣從背後升起，他絕望了，他知道自己背後有什麼。
果然，在最後一個殺手絕望的瞬間，身後響起胖子平淡的聲音：“你們太嫩了，下輩子好好練練吧。”
輕易地，胖子扭斷了最後一個殺手的脖子，此時此刻，桑水打出了第三個響指，道：“三！”
看了看面前的三具屍體，胖子默默地按下請勿打擾的按鈕，關上了房門，然後喃喃自語道：“現在，只差一個收尾的工作了。”
說完，胖子大踏步地向電梯走去……
桑水依然靜靜地坐在床上，手指有規律地在床面上敲擊着，直到胖子距離桑水房門還有五米時，桑水才好整以暇地站起來，緩緩走到了門口打開門。
門口，是胖子那張難以置信的驚駭面容，他的目光又一次開始死死盯着桑水的雙眼。
這次不同上次，胖子目光中的殺機瘋狂肆虐，無形的氣勢迅速攀升，右手也在不停地抖動。
“解決了？進來吧。”
桑水面對胖子的恐怖殺氣，竟一點異常反應都沒有，反而轉過身，把背部完全展露在胖子面前。
胖子右手的抖動頻率，已經到達了一個令人驚駭的地步，可是他還在忍，或者說，他不敢。
不知道為什麼，胖子就是不敢出手，那無數次生死間得來的第六感不斷提醒他，不要找死！
胖子深深吸進一口氣，他的目光不再平淡，而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凌厲，他沉聲道：“你怎麼知道？”
桑水回過頭，緩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這裏。”
胖子再次深深吸了幾口氣，慢慢地走進房間坐了下來，緊盯桑水的雙眼，那目光中，已經沒有了殺機。
“怎麼？不想殺我滅口了？”
桑水悠然地坐在胖子對面，語氣輕鬆得有點詭異。
“你很可怕，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可怕的人，在我的計劃里，你的確要死！”
胖子的語氣平淡，彷彿在和桑水話家常。
桑水嘆了口氣，的的確確是一聲嘆息，自己的存在也許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可怕的。
不論是對於自己的兩個哥哥，自己的父母，還是那個男人，似乎別人害怕自己，是件非常合理的事。
從出生開始，自己就不斷地令人害怕，令人恐懼，兩個哥哥因為恐懼而排斥自己，那個男人因為恐懼而自殺，面前的這個胖子又因為恐懼要殺死自己，桑水很無奈。
“我習慣了。”
桑水的目光有點迷離，想起了以前的那次禍事，也許害怕自己，是對的吧……
“但我也知道，我無法殺死你！”
胖子的神色有點黯然，他第一次承認自己的失敗。
桑水看着眼前的這個胖子，淡淡地道：“你究竟想要說什麼？”桑水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他很討厭浪費時間，尤其是說話兜圈子，難道這很有趣嗎？
“我想帶你去個地方，一個應該適合你的地方。”
胖子的目光有點異樣，準確點說是幸災樂禍。
“好，走吧。”
桑水立刻站起了身，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把胖子嚇了一跳。
這傢伙有病？還是真的對自己那麼自信？
當桑水那“平和”的目光掃向胖子時，胖子不禁微微打了寒顫，因為他竟在桑水的眼神里看到了遺憾。
遺憾什麼？遺憾自己沒對他動手嗎？
想到這裏，胖子忽然覺得一股寒氣在自己的身體裏穿梭，胖子頓時鬱悶了，恐怕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坐上胖子的捷達，桑水開始有點明白，所謂的成功無僥倖了，以胖子的本事，估計開法拉利都是委屈他，應該是那種特造的防爆型汽車才適合他。
但他卻開着普通的捷達小轎車，這隻能說，胖子這個人實在太聰明了，古語有云財不露白，恐怕只有傻子才會有點錢就想方設法地去張揚。
“正式介紹一下，我叫莫寒，殺手界最大的殺手組織‘地獄’的成員，代號‘無’，意思是沒有任何痕迹，也從來不會留下任何痕迹，當然，你是一個例外。”
胖子掃了掃桑水，無奈地嘆了口氣。
“別裝了，我知道你依然想殺死我，而且是借刀殺人對么？”
桑水的話剛一說完，捷達就猛地一個急剎車，胖子的表情就像是見到了鬼，指着桑水說不出話來。
“你應該改一改了，也許你的智慧很高，但總不會是最高的，如果你的敵人像我這樣，稍一試探就能讓你驚慌失措，你覺得自己還能活嗎？”
桑水望着窗外，似乎在訴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深深呼吸幾口氣，胖子有點獃滯地看着桑水，似是自語似是疑問地道：“你難道什麼都知道？”
“不，我不知道的事情非常多，其實人性是一種很簡單的東西，自私，矛盾，如此而已，也許這就像所謂的一法通，萬法通吧，只要你從基點的角度來看，萬物不過是本源的繁衍罷了。”
胖子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發動了汽車，緩緩前行。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想要殺你的？”胖子的語氣恢復了平淡，卻微微有些顫抖。
“人性。”
“你到底是不是人？”
“是！”
“靠！”胖子似乎有點抓狂了，不再說話，加大馬力向前開去。
汽車開了將近四十分鐘，來到了郊外，這裏的地勢很偏僻，可以說，是一個很容易被任何人忽略的角落，桑水的目光急速轉動，卻沒發現絲毫異樣的地方。
“準確的說，我的確想你死，而且現在也這麼想，但我知道我殺不了你，你說的借刀殺人並不准確，如何選擇，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胖子把車停在一個角落，然後緩緩說道。
胖子鎖上車，漫步向前走去，桑水則是一臉平淡地跟在他身後，面對一個隨時想置自己於死地的人，能夠如此從容，恐怕也只有桑水做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