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着雨,廚房裏的燃氣灶上正煮着排骨湯。此時正用小火熬着,鍋蓋因煮沸的泡泡被頂得哐哐響,和窗外的雨聲遙相呼應,倒是挺催人入眠。
塗紀雅陡然從夢中驚醒,恍了半晌,才想起去廚房關火。
手機響起快遞短訊,塗紀雅看時間還早,便拿起鑰匙和傘,下樓取快遞去了。
小區裏有一個快遞收發服務站,還兼團購、小賣部等。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愛斤斤計較,搬弄是非,塗紀雅不是很喜歡她,平常只是在她這拿快遞。
“末太太來拿快遞啊,好象剛到,就在那地上,我還沒得及整理,你自己找找吧,找到了我掃一下。”
末太太?塗紀雅對這稱謂有些奇怪,卻又想不出哪裏怪,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他蹲在地上找快遞,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收件人是“末先生”的快遞,他想,這應該是他要找的。
拿快遞去老闆那掃碼,老闆卻跟他閑聊起來。
“喲,原來是末先生的快遞,好久都沒看到末先生了,現在還在教人畫畫嗎?上次他帶學生出去寫生,我看了眼,都是水靈靈的小姑娘哩,末太太你可要當心吶。”
“麻煩掃一下。”
“我可是為了你好,你別當作耳旁風。還有小區最近失蹤了幾個都是和你差不多年齡的單親媽媽,你雖然結了婚,可老公常年不回家,和單親媽媽也沒什麼區別,要特別注意一下。”
“對不起,我趕時間。”
“對哦,是要接小雪放學是吧,你瞧我盡瞎耽誤你時間。快去接孩子吧,免得出了什麼意外。”
孩子放學能出什麼意外?這個末太太為什麼總說些奇怪的話。等等,她也是末太太?
不管了,快去接兒子小雪吧。
塗紀雅回家經過小區廣場,看到小雪正在和小朋友玩,塗紀雅有些奇怪,都沒接他,怎麼就回來了呢?可能是想早點回來和小朋友玩吧。
這時小雪也發現了他,向他打招呼。可轉過來的臉卻一片模糊,就像畫布上的人臉被人用肉色顏料故意塗抹了一般。
塗紀雅也沒覺得奇怪,甚至還朝兒子笑了笑。
他在廣場邊看了一會,想到還要做飯,就拿着快遞迴家了。
拆開快遞,塗紀雅發現裏面是一些顏料和畫筆,應該是先生的東西,想到畫室的門沒關,便將顏料和畫筆放到畫室里。
畫室里有許多畫架,但都用白布幔着,其中有一幅畫最大,且放在中間。應該是先生畫的。
塗紀雅有些好奇,不知道先生會畫什麼。
就像有某種魔力在催促他揭開布幔。塗紀雅的手一碰到白布,天空突然陰沉下來,那一瞬間他彷彿聽到嬰兒在哭貓咪在叫,當他正準備拉開時,門鈴響了。
塗紀雅有些猶豫,但門鈴聲很急促,大有你不開門,我就撞門進去的架勢。
過了好一會他才鬆手,放開白布的那一瞬間,兒啼聲和貓叫聲都沒了,天空也放晴了。
這時門鈴聲又響了一下,塗紀雅道了聲“來了”,然後離開畫室打開門。
門外是一個長發男子,面容姣好,很是面善。塗紀雅認識他,卻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他口張了半天,最後卻化成了一句,“你來了。”
“我當然要來,我怕我再不來,你就要被人給弄死了。”來者笑眯眯地說道,說完也不等他反應,一把將他推來,進房間看了一圈,然後指着畫室的門對他說,“以後這個房間你不要進了。”
“為什麼?”
“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要成為地球之子的人,跑到別人的蟲艙來學習覺醒,竟然差點死掉。你可真厲害。”
塗紀雅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麼地球之子,什麼蟲艙,還有覺醒,他怎麼一點也聽不懂。
“嗨,我也是糊塗,你現在什麼也不記得,我跟你講這些幹嘛。”隨後吸了吸鼻子,“在家做飯是吧,我餓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來者的想法實在是太跳躍了,但他還是為他準備可食物。有香濃嫩滑的滷雞腿,有清蒸河鮮,還有時令蔬菜,再是他最最拿手的筒子骨頓藕。
男子吃完飯,一邊喝湯一邊啃雞腿,然後問他,“你還記得什麼?”
塗紀雅想了想,他記得他叫什麼,他兒子是末雪,他的丈夫是一個美院老師,不過他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錯了,全錯了,除了你自己的名字,其他都是假的。”
男子用他的油手點了點他的腦袋,塗紀雅感覺自己的一陣鑽心的疼痛,然後他全都想起來了。
發現眼前赫然是那個行蹤不定的塗紀雅(上),此時對方正吃着他做的食物,還對他翻白眼。
塗紀雅:……
“你怎麼不早點來?”
“你這語氣倒是奇怪,好像你雙排輸了,全是隊友的原因。”
塗紀雅明白對方在說他菜,他連忙做了一個討饒的手勢。
“那你總能告訴我,現在我在什麼地方?”
“你在末雪的內心世界。末雪打敗了蟲卵,但他也因此瘋掉了,對自己使用了心理醫生,現在他的人格們正在瘋狂地自相殘殺。”
“他什麼時候打敗蟲卵的?我只記得天空上那個巨大的蟲蛹。”
“那就是,所有那個世界的普通人都是它的意志,而你們這些異能者死亡后,就是它的養料。你們沒有按照蟲的意志行事,所以最後蟲決定自己出手。異能者都被殺得差不多了。末雪沒辦法,只好通過控制所有的普通人的方式來控制蟲,最後殺掉了它。但也因此大腦超載過量瘋掉了。”
“那他會好嗎?”
“會好啊,只要他的心理治療成功,殺掉那些瘋狂的人格,包括你這樣的外來者,他就能恢復正常。”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先離開這裏再說。”
塗紀雅聽他的語氣沒什麼自信,有些奇怪。
“離開這裏很難嗎?”
“對我來說不難,但對你來說就不一定了,這裏畢竟是他的主場,而你又被他標記了。”
“所以呢?咦,人呢?”
剛剛還在跟他說話的人,突然就不見了,塗紀雅都不太確定對方是自己突然離開,還是被迫離開。
只是眼前又變成之前在畫室掀布幔的景象,這次沒有打斷他的門鈴聲。布幔被順利掀開,白布下是一個紅衣女子,紅衣女子背對着觀畫者,長長的頭髮一直逶迤到地上。塗紀雅彷彿聽到有人在笑。
“終於找到你了美芽。”
那聲音彷彿是從畫中傳來,而畫中的女子身子沒動,臉卻整個轉了過來。
慘白的臉卻塗著鮮艷的口紅,一張一合間,彷彿有鮮血溢出。
“美芽,我找得你好久。”
“那你可能還需要繼續找了。”一隻手突然穿破女子的臉龐,拉住塗紀雅的手,向畫的背面走去。
畫的背面是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的兩邊有很多房間,有的房間是空着的,有的房間裏卻有人,各種各樣的人。塗紀雅還在某個房間看到那個收發快遞的女老闆。
“這些都是他的人格,有很多人格都和他的母親有關,有的是他母親少年期的樣子,有的則是他母親中年期的樣子,還有很多是他母親一個人帶他時的樣子。而他自己則幻化成一個殺人兇手,專門去殺這些和母親有關的人格。”
“因為他恨他的母親嗎?”
“不,恰恰相反,他很愛他的母親,但他無力拯救她,所以只能殺死她。”
“這是什麼邏輯?”
“瘋子的邏輯。好了,他快追上來了。”
塗紀雅向後看去,發現身後竟然是之前的畫中美女,腦袋還是人形,但身子卻是頭髮,像蛇一般在他們身後蜿蜒着。
“美芽,你別走啊,來和我一起玩。”
“我們現在去哪?”塗紀雅問。
“去武器庫。”
“武器庫?”
“末雪對他母親的感情可以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8個字概括,如果他母親拿起武器,和所謂的夫權父權對着乾的話,也許他就不再執著了。我在他的內心世界開了一個後門,弄了一個武器庫,你只要用這些武器殺了他,就能離開這裏。”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說著兩人來到了武器庫,塗紀雅(上)迅速將門關上后,連忙幫塗紀雅裝備武器,從防彈衣到手、槍,從散彈槍到榴彈炮,各種各樣的武器,應有盡有。裝備完畢后,塗紀雅(上)打開門,將塗紀雅一腳踢出門。
塗紀雅:……
塗紀雅一出門就和長發美女對了個正着,他看着她,她看着他,他逃她追他插翅難飛。
關鍵是塗紀雅(上)還在一旁為他加油鼓勁,“加油,你要勇敢一點,你是最棒的。”
不是,你怎麼不勇敢一點。
“我打敗他沒用,必須由你,也就是美芽,打敗他才行。”
行吧,那就上吧。
塗紀雅不再逃,轉過身面向長發女,打開保險就是一頓猛開,子彈打完了也不換彈匣,直接丟掉拿下一把。手、槍用完了是衝鋒槍,衝鋒槍用完了是散彈槍,最後是炮彈。總之火力密集,塗紀雅連對方的影子都沒看到,整個空間就裂開了。
他們又回到了那個粉紅色房間。
塗紀雅發現身上的武器裝備都消失了。
“說來還是你的武器庫厲害。”塗紀雅感慨道,卻沒有回應,他轉身一看,卻發現塗紀雅(上)整個人跪倒在地上,臉色發白,渾身發抖。
“你怎麼?”
塗紀雅上前去扶,對方卻一把推開了他。
他又一次跌落,回首望時,他看到塗紀雅(上)正急切地將鮮紅的花瓣往嘴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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