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沒過一會兒,鍋里的餃子就一個個地漂浮在水面上,你擠我，我擠你,看起來全都圓鼓鼓的,十分的誘人。

雲婉晴琢磨着那麼一大桌子菜下去，柳旭等人應該也吃不下多少餃子了，所以只裝了兩大盤子，剩下的全都留給了暗衛他們。

臨出門前,雲婉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輕輕地“啊”了一下,將手裏的托盤放到旁邊,拍拍腦袋，轉身又回到暗九的面前。

暗九滿臉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地問道：“雲姑娘,還有何事要吩咐？”

雲婉晴被暗九規行矩步的老成模樣逗笑，她在袖口裏掏了一會兒，偷偷地將一個東西藏在了手心裏，然後俏皮地眨了下眼睛：“阿九，把手給我。”

暗九有些發愣，不明白雲婉晴為何會提出這種要求：“什麼？”

雲婉晴空着的那隻手主動上前,將暗九垂在身側的手腕拉起,另一隻手迅速地將東西塞給進了暗九的手裏。

暗九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銀制的小兔子,分量雖然不重,但看上去憨態可掬，精緻小巧。新的一年又恰好是兔年，確實十分應景。

她抬頭看向雲婉晴，只見少女的眼睛在燭火下顯得晶瑩明澈，如丹霞般美麗的朱唇一張一合：“阿九，除夕快樂。”

眼前的少女與阿嬤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兩人，溫暖的氣息卻深深地浸潤到暗九的心裏。

暗九深深地看向雲婉晴，鄭重地回應道：“雲姑娘，除夕快樂。”

雲婉晴綻放出一抹笑容，又拿出一個小荷包遞給暗九：“這是給其他人的，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就是圖個吉利而已，讓兄弟們不要嫌棄。”

暗九仔細地將荷包貼身收好，極為認真地保證道：“雲姑娘放心，我會親自交給他們每個人的。”

雲婉晴笑着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啦，我先回去了！”

少女重新端起托盤，心情頗好地哼唱着小調，腳步輕快地回到了堂屋。

她一進門，迎面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酒味。

雲婉晴定睛一看，詫異地停下了腳步，不過是煮個餃子的功夫，怎麼飯桌上一眨眼就倒下了三個。

那頭池思瑜主動找李驥拼酒，兩方實力相差懸殊，醉倒是遲早的事情，雲婉晴雖然沒想到會這麼快，但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楚茴和雲璐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兩個這會兒正滿臉通紅，楚茴埋在雲璐的腰間嚎啕大哭，嘴裏連聲喊着師父，不管旁邊的傲瑞說什麼，他就是不撒手。

相比之下，雲璐倒是淡定許多，既不哭也不鬧，只是傻傻地坐在椅子上，不管看誰都樂呵呵地笑。

雲婉晴趕忙把托盤放下，伸手摸了摸雲璐微熱的小臉，轉頭問道：“他們兩這是怎麼了？”

傲瑞惴惴不安地來到雲婉晴身邊，攪弄着手指低聲道：“雲姑涼，對不起，窩也沒想到，只是拿筷子沾了一點點給他們嘗味道，阿茴和小璐就醉倒了。”

烏力罕也趕忙幫腔：“雲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傲瑞從小就跟着部落里的勇士們學會了喝酒，他剛剛要喝，我就給他倒了一杯。”

“沒想到阿茴和小璐也想試試，我一個沒注意，傲瑞就餵給他們兩了。”

雲婉晴瞭然地點點頭，淺笑着安撫了傲瑞幾句，然後轉頭看向柳旭，有些擔心喝酒會影響到蠱蟲。

柳旭明白她想問什麼，立刻回答道：“沒什麼問題，就是明早醒來的時候，兩個小的估計會頭疼，多準備點醒酒湯就成。”

雲婉晴得到肯定的答覆，輕輕呼出口氣，定下心來：“沒問題就好，我先把他們送回去。”

傲瑞連忙將功補過道：“雲姑涼，窩萌幫泥。”

最容易解決的是已經睡過去的池思瑜，烏力罕一把就把他扛在了背上，輕輕鬆鬆地就送回房間去了。

比較麻煩的是楚茴和雲璐兩個。

楚茴藉著酒勁兒，將平常壓抑在心底的思念全部發泄了出來，口口聲聲都念叨着師父。不管雲婉晴他們如何勸說，這孩子就是抱着雲璐不撒手。

正當雲婉晴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熟悉的一聲：“阿茴！”

楚茴哭嚷的聲音瞬間停下，箍在雲璐身上的雙手也如觸電般地鬆開。他帶着滿臉的淚痕，傻愣愣地看向門口，努力向將那雙腫得跟核桃似的雙眼睜開。

只見楚煦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夜行衣，正背着雙手，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他身邊的暗三輕聲說道：“楚先生，我在院子裏等您。這個時間.........”

楚煦轉頭感謝道：“老夫明白，我會儘快出來。”

暗三點點頭，朝眾人行了個禮，轉身去了院子裏。

雲婉晴站直身子，正打算問一下楚煦怎麼會突然間回來。沒想到楚茴搶先一步跳下椅子，跌跌撞撞地撲到了楚煦的身上，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他撕心裂肺般得喊道：“師父！！你怎麼才回來！！！阿茴好想你啊！！！！能不能不要丟下阿茴了！！！”

楚煦看着哭得不成人樣的楚茴，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火氣，這一刻也變得煙消雲散。

師徒兩自打相遇后，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麼久。楚茴還是小孩子心性，能忍這麼多天，不鬧着要找他已經算是十分懂事。今日藉著酒勁兒，將憋了許久的鬱氣發泄出來也好，免得囤積在心底不知何時才會突然爆發。

楚煦幽幽地嘆了口氣，蹲下身子將楚茴摟進懷裏，大手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熟練地輕聲念叨起千金方來。

這是師傅兩獨有的安撫方式，楚茴被撿回來時不過是個剛足歲的奶娃娃，楚煦於婦幼一科並不擅長，只能學着隔壁大嬸的樣子給他換尿布，餵羊奶。

這些都好說，唯獨一樣非常讓楚煦頭疼，那就是小楚茴時不時地會因為不知名原因徹夜啼哭。

熱心的嬸子告訴楚煦，可以唱些歌謠哄哄孩子，可楚煦一個大男人哪懂這些，只能無奈地抱着孩子在屋裏晃蕩，一邊輕拍安撫，一邊念叨着自己最熟悉的藥方。

神奇的是，聽過幾遍后，小楚茴每次嚎啕大哭時，只要楚煦一念千金方，他竟然就能乖乖地安靜下來。

長大后，楚茴每次生病躺在床上，陪伴他的也是師父一字一句的藥方。於是，師徒兩的這個小習慣就一直保留至今。

果不出所料，楚茴聞着師傅身上熟悉的藥草香味，聽着早就能倒背如流的千金方，立馬就安靜了下來，整個人都自動窩進了楚煦的懷裏。

楚煦將楚茴抱了起來，朝屋內眾人頷首致意：“這些日子麻煩你們了，我先把阿茴送到房間裏去休息。”

柳旭立馬站起來道：“我跟你們一起過去。”

傲瑞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轉頭看向雲婉晴：“雲姑涼，那小璐......”

雲婉晴笑了笑：“沒事的，我把小璐送回去就行。你們繼續吃吧，餃子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傲瑞撓了撓頭，感覺自己又把事情辦砸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坐回去。

馬師傅見屋內氣氛有些僵硬，連忙打起圓場來：“誒，不就是沾了點酒，喝醉了嘛？誰家小子沒經歷過這麼一遭啊？這都是遲早要發生的事。何況還是小璐他們主動要喝的，小公子就別自責了。”

他舉起酒杯朝傲瑞道：“如果小公子實在過意不去，不如自罰三杯，如何？”

傲瑞一聽，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酒杯滿上，咕咚咕咚地灌了三杯下去，臉色都不帶變一下的。

他旁邊的陳虎撫掌大笑道：“好！爽快！沒想到小公子酒量這麼好，我們兩來走一個？”

傲瑞這會兒正是不會拒絕人的時候，自然應了下來，兩個人很快就對飲了起來。

雲婉晴見傲瑞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轉走，稍稍放下心，正準備把雲璐抱回去休息時，一雙大手從旁邊插了過來。

李驥將雲璐穩穩地抱在懷裏，輕聲道：“我幫你。”

三個人緩緩地向雲璐的房間走去，除了雲璐偶爾會笑呵呵地捧着李驥的臉叫叔叔，然後又朝雲婉晴的方向伸手叫姐姐外，剩下的時間他都很乖地坐在李驥的懷裏，彷彿不諳世事的小童子。

雲璐的房間不遠，走幾步路就能到。

李驥將雲璐放在床上給他脫鞋，雲婉晴則走上前幫忙把外套脫下來，兩人分工明確，不一會兒就將雲璐收拾好塞進了暖和的被子裏。

緊接着，雲婉晴又去廚房打了盆熱水過來。她一邊輕柔地幫雲璐擦乾淨雙手和小臉，一邊哼唱着小調哄他入睡。

沒過一會兒，雲璐就打了個哈欠，小腦袋一歪，沉沉地睡了過去。

雲婉晴輕笑一聲，給他掖了下被角，又從袖子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銀制小兔子，小心翼翼地塞到了雲璐的枕頭底下。

李驥注意到這個有點獨特的壓歲錢，不免多看了兩眼。

雲婉晴笑吟吟地解釋了兩句：“前段時間去賈府做客，他們家的銀樓正好打造了一批這種‘小兔子’送過來。我瞧着新奇，就拜託涵月也幫我打了一些，正好過年時用來發壓歲錢。”

為了不吵着雲璐，兩人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往外頭走。

李驥看着雲婉晴輕輕將門合上的背影，突然帶着笑意問道：“我沒有嗎？”

雲婉晴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猛地咳了兩下，整個人都嗆成了粉紅色。

李驥無奈地輕拍了兩下她的後背：“我跟你開玩笑的，沒有就算了，也不用嚇成這樣。”

雲婉晴忍不住又咳了兩下，用力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回答他時，旁邊屋子的房門卻被人打開來。

楚煦和柳旭一前一後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口中還輕聲商量着什麼。兩人轉身看到雲婉晴和李驥后皆是愣了一下，不由得懷疑起他們是不是打擾了攝政王殿下的好事。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固。

倒是柳旭先反應了過來：“我當是誰在外頭咳嗽呢，原來是雲丫頭啊。怎麼著，着涼了？”

雲婉晴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沒有，只是不小心嗆到了。楚伯伯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不多陪阿茴一會兒？”

楚煦輕哼了一聲：“臭小子睡得死死的，有什麼好陪的。”

柳旭捋着鬍子呵呵一笑：“你就嘴硬吧，也不知道是誰，冒着被王家發現的風險，也要在大年夜裏趕回來一趟。可憐的小阿茴，明天知道這事兒，少不得又要抹眼淚了。”

楚煦憋了口氣：“誰讓他貪酒吃的，看他下次還敢不敢。還有你，我走的這段時間，他功課落下了一大截，你做人家師伯的就不能好好管管？”

柳旭無奈地扶額：“阿茴已經比很多太醫院的學徒都優秀了，我想着最近過年，就讓他休息幾天。這孩子啊，逼得太緊了也不好。”

他眼見着自家師弟的臉色越來越黑，連忙改口道：“不過！阿茴的字最近確實退步了許多。師弟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督促他！”

楚煦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抬頭走了出去：“行了，我回去了。”

雲婉晴驚訝道：“這麼快？楚伯伯不吃點東西再走嗎？”

楚煦苦笑着回答她：“我住在臨近內院的地方，出來一趟本就不易。今天還是因為大年夜，守衛比較鬆散，才有機會偷偷溜出來。暗四這會兒還扮成我的樣子，躺在床上裝睡，我得趕緊回去同他換過來。”

雲婉晴只好讓他離開：“那您萬事小心，千萬保護好自己。”

楚煦溫和拍了拍雲婉晴的頭頂，看着少女身後的李驥，意有所指道：“放心吧，老夫做完該做的的事情，就能回來了。”

李驥明白他這是答應幫忙尋找暗室的鑰匙，微微朝楚煦點了點頭：“暗三和暗四會一直在王府保護您。”

楚煦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暗三背着他在房頂上輕跳幾下，藉著城內此起彼伏的爆竹聲，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柳旭眯着眼，遠遠地望着他們離開，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雲婉晴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慰一番時，柳旭卻自己甩了甩袖子，轉頭朝廚房走去：“行了，人也走了。你們兩慢慢聊，我去廚房燉個葯。”

雲婉晴疑惑地嘀咕道：“今天還有人要吃藥嗎？”

少女輕輕轉身，本想問問一直跟在身後的李驥，沒成想眼前一黑，鼻尖擦着男子胸前的布料而過，兩人之間的距離已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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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上課之前搞定，第三更要等到晚上啦～放學回來再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