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洞若觀火
“晉國危在旦夕……何以見得?”陸飛揚雖然知道後晉滅亡是必然的結局,卻還是明知故問,他這是出於好奇,很想聽一聽韓熙載的觀點。
韓熙載肅然道:“老夫以為,晉國的實力根本就比不上契丹,所以,晉軍早晚會大敗虧輸!到時候,如果我們揮師北上收復中原,那就難免要與契丹人產生矛盾,甚至有可能爆發一場戰爭,那時候,我們就需要更多精良的武器裝備來對抗契丹鐵騎。那種由火藥製成的新式武器,自然能夠派上用場。”
韓熙載越說越激動,到了後來,他的雙手都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他只覺得熱血沸騰,禁不住用力地揮了揮拳,彷彿看到了南唐逐鹿天下的那一天……
陸飛揚卻給他澆了一盆冷水:“韓大人,或許,您只是一廂情願而已。首先,請恕在下斗膽直言,說一些不該說的話,今上並不是一代雄主,他似乎有些文弱,處事更是優柔寡斷,他沒有那種雄心壯志,即便是一統天下的機會就在眼前,他也沒有足夠的魄力……另外,主弱臣強,然而,某些把持朝政者的能力也是有限,最重要的是,就憑現在我國的軍隊,完全無法與晉軍相比,更是不能與契丹鐵騎相提並論,他們的戰鬥力實在是不值一提。在下以為,精良的武器裝備固然很必要,可是,軍隊的紀律、士氣和戰鬥力更是至關重要的,一支武裝到牙齒的軍隊,如果沒有士氣,沒有紀律,沒有戰鬥力,即便是以多打少,也依然會兵敗如山倒!”
“嗯,有道理,你說的都是朝廷當下的弊病……致遠,你的話真是一針見血啊!真是想不到,你雖然只是個商人,可是,你對一些軍國大事卻洞若觀火,有着獨到的見解。”韓熙載連連點頭,深有同感。
韓熙載的心情卻又沉重了幾分,陸飛揚的話的確是針砭時弊,他對這個年輕人不由得更加高看了一眼。對於當今的朝廷,韓熙載着實有些心灰意冷,馮延已等權臣對他的排擠,他是有苦自知,可是,李璟卻對馮延已等人聽之任之,一味縱容,對此,韓熙載也是無可奈何。
舒雅對陸飛揚自然也是不得不刮目相看,這個年輕的商人着實不一般!可是,作為韓熙載門下的第一才子,舒雅書生意氣,一直志在通過科考踏入仕途,他是一個將忠君愛國視為人生信條的讀書人,陸飛揚的話讓他感覺很刺耳,他便一本正經地反駁起來。
“陸公子,我輩年輕人既然讀了聖賢書,就應該致力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適逢亂世,我大唐的繁華富庶冠於天下,當然,難免也有一些不如人意的地方,可是,只要我們每個年輕人將來都能盡心竭力地為國效力,就早晚會實現復興大唐的夢想!”
陸飛揚嘿嘿一笑,這舒雅真是個迂腐的書獃子,還來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既然如此,小爺我就借用一下北宋“關學”創始人張載的“橫渠四句”來對付你,橫渠四句可是言簡意宏,一直被流傳千古的名言!
“舒公子,你說的固然不無道理,可是,在下以為,作為年輕人,不應該做泥古不化的酸儒,而是應該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才是我輩應該擔當的使命……”陸飛揚侃侃而談,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韓熙載反覆念叨着這句話,他一邊捋着鬍鬚,一邊皺着眉頭沉吟。
片刻之後,韓熙載仍然有些不解,便問道:“致遠,這句話到底如何解釋?這句話可是你多年讀書領悟而來的心得?”
陸飛揚就猜到韓熙載會這麼問,他微微一笑,隨口敷衍道:“這句話乃是一位世外高人說的,以前,那位世外高人偶然間經過寒舍的門口,在下遇到了他,便跟他學了一些本事,只是,從那以後,在下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位世外高人……至於這句話嘛,它的意思就是說,讀書人的使命是,讓全天下的人都能接受仁孝之理這些道德觀念,幫助天下百姓選擇正確的命運,恢復以往曾經中斷過的一些學術傳統,並且繼承創新,為天下間開創萬世太平付出努力。”
“好!說得好……致遠啊,可惜,無緣得見那位世外高人,否則,老夫一定要去拜訪他,就憑這句話就能看得出來,那位世外高人是個不亞於孔聖人的偉人!”
韓熙載對於陸飛揚的話並不懷疑,陸飛揚只是個年紀輕輕的商人,他自稱並不喜歡讀那些聖賢書。以前,韓熙載曾經在暗地裏派人調查過,陸飛揚只是個弔兒郎當的敗家子,他整日裏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沒什麼真本事。
所以,在韓熙載看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句飽含哲理的話自然不會是陸飛揚這個“敗家子”的創見,這小子只是引用那位世外高人的話而已。陸飛揚能夠有幸與那所謂的“世外高人”學過一些本事,這已經很不簡單了,怪不得這小子在製造傢具和煙花爆竹方面都如此擅長,可惜,這些都只不過是奇巧淫技而已,在這樣的世道里,只有讀聖賢書才算是正途……
聽了這橫渠四句,舒雅也一時間深受震撼,他平日裏自詡為才子,現在卻不得不承認,那個世外高人即便是比起孔聖人來或許也不落下風,莫非這位陸公子得到了他的真傳?要是真的如此,自己倒是不妨與他多多交流,也能受益匪淺。
陸飛揚不想再與這兩個文人在做學問方面說的太多,便轉移了話題,言歸正傳道:“韓大人,煙花爆竹這東西本就是在喜慶的節日裏才會用到的,聲音響,花樣多,就是圖個樂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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