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二天，駱鋮眼底青黑，但眼神卻格外明亮的出現在了大家面前。

因為經過一整晚的反覆思考求證，他已經能夠確認，自己就是在這短短的一段相處時間中，喜歡上了聞尺素這個長相明朗可愛、性格溫軟乖巧，同時又心性堅定的善良的麟兒了。

雖然在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不太想承認。

不想承認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

他在後世都是個馬上就要三十而立，比聞柳氏也小不了幾歲的大男人了。可一朝穿越，竟然會喜歡上一個在後世也就是個高中生，還比自己整整小了一輪的孩子。

這讓一向嚴於律己的駱上校感覺十分不能接受，感覺自己就像是那種喜歡摧毀祖國花朵的怪大叔。

尤其是他雖然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但好歹在初中時，還喜歡過隔壁班的一個小姑娘的。

只是後來初中畢業，姑娘轉學，自始至終連他是誰都不知道而已。

那是段無疾而終的暗戀，但好歹也可以證明，以前的他，是喜歡女生的。

所以才會在後來他的第一個政委來向他表白時，能夠理直氣壯的委婉拒絕道：

——抱歉！我喜歡異性。

畢竟他沒有見過麟兒生孩子，所以潛意識裏還是一直把這裏的麟兒都當成和自己一樣的男人的。

可現在，他感覺臉有點疼。

幸好政委看不到。

所以駱鋮很是不能明白，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改變了性.向的？

部隊裏都是雄的，也沒見他對誰有過這方面的意思啊？

仔細想了一晚，沒想明白。

最後索性不想了。

反正他早已不是後世的少校駱鋮，而是這個異世小村子的秀才駱鋮，所以又何必糾結於前世的事情而忽略了現在的感受呢。

因此那些勞什子的不適感，就讓它隨風飄散吧。

想通后駱鋮便明白，自己現在最首要的任務，便是追求那個可愛到他心坎的單薄少年了。

別看他平時一幅沉肅端方的清貴書生模樣，那是因為他已經滲透進骨子裏的，自幼中醫傳承家庭的教育和熏陶造成的。

但別忘了，在這清雋沉穩的外表之下，還藏着一個曾經幾進邊境線和國外賭窩去卧底的，不到三十就已經是少校軍銜了的森冷凜厲如豹子般敏銳的十二年軍人的軍魂。

所以從來他盯上的人，就都沒有過能夠逃脫的了他手掌心的。

只不過以前盯上的都是惡人。

而這次，是心上人。

但駱鋮自信，在自己堅定不移的真摯感情的追求下，他一定會成功的。

一天不行就兩天。

一月不行就兩月。

反正他駱鋮兩輩子加起來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無論如何，是都不會放手的。

除非，聞尺素最終喜歡上了別人。

但這個可能，完全沒有可能。

因為，駱少校現在就要行動了。

駱鋮不打算先說明，怕把人直接給嚇跑了。

所以，他打算採取溫水煮青蛙的方法，一點一點的佔據聞尺素的心房。

以及獲得聞柳氏的認可。

因此，從這天開始，他便不再是接觸到聞尺素目光後會不自在的轉移視線，反而是眉眼溫柔內藏笑意的回看過去。

——當然，從那天擦拭眼淚的意外之後，聞尺素也很少主動的看他就是了。

但這對於有着狐狸的狡猾和豹子般攻擊力的駱少校來說，都不算什麼。

你不看我，那我就創造機會讓你看。

反正山不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你們覺得自己名聲有損，那我就在每天與大家的相處中，潛移默化的告訴所有人：

這不是你們的錯，不應該由你們來承擔真正犯錯人的罪過！

不過是嫁錯過一次人渣罷了，難道還要為其守身一輩子么？

就憑那樣的人，也配？

天下大多數人都這樣認為，就可以證明天下大多數人都對了嗎？

是誰說的真正的對與錯，是用支持他的人的多少來決定的？

……

就這樣，在一個心有顧慮的躲，一個用盡全力的追的日子裏，時間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六月中旬，歷時兩個月時間，駱鋮的新家總算是建成了。

聞尺素也終於慢慢的有所改變，不再是要麼不看他，要麼不小心看到又滿眼苦澀了。

這天下午，等把其他所有人都送走後，駱鋮親自下廚，給他們四個人做了頓豐盛的晚飯。

其實從蓋房第三日開始，晚飯就必會有一道駱鋮親自做的菜了。

沒辦法，在吃過了駱鋮用各種調料做出來的美味后，駱顯便對以前那種頂多只放兩滴油和一小撮鹽的菜有點難以下咽了。

但聞家母子生於此長於此，會做的飯也從來都是這種沒什麼講究的，畢竟這裏整個朝代都是如此，所以也不能指望他們能做出什麼稀奇了。

因此，駱鋮為了駱顯……和自己，便每天下午的那頓飯，都會自己親自去做一道菜的。

不過今天不同，今天全部都是駱鋮做的，這讓聞柳氏和聞尺素娘倆心裏很是忐忑了一陣。

君子遠庖廚，平時駱鋮做點說是為了駱顯，也就算了。可今天這樣全都是他做的，可就說不過去了。

他們可是拿了工錢的呀。

駱鋮一共做了六道菜，紅燒肉、糖醋排骨、蒜泥茄子、清炒白菜、木耳炒雞蛋和魚頭豆腐湯。

幾人坐定后，駱鋮便招呼道：

“來，常常我的手藝。”說著便給幾人分發了筷子。

“不用嘗，哥你做的吃的就沒有不好的！”不等聞家母子回答，駱顯就先誇上了。

駱鋮失笑，搖頭無奈道：

“哪有客人還沒說，你就先自己誇上了的道理。”

“本來就是嘛。”小傢伙搖頭晃腦，不覺有錯。

“是啊阿鋮，這些日子我們吃你做的菜，就沒有哪道是不好吃的。柳姨我做了半輩子的飯，都從來不知道原來飯食還有這麼多做法的。”聞柳氏邊笑着看兄弟倆鬥嘴，邊真心的誇讚道。

聞尺素坐在一邊，面上帶着溫和的笑容附和的點了點頭。

只是那笑意，平添黯然，未到眼底。

駱鋮忍下了心中的不舍，裝作沒看出來般的拿起下午自己特意榨出來的果汁，邊給大家倒邊狀似無意的說道：

“這頓飯，算是為了慶祝我家房子建成。這段時間，有勞你們二位了。”說著便給聞柳氏和聞尺素行了一禮，二人起身連說不用。

之後，駱鋮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果汁，才一同坐下說到正題：

“順便還有一事，想要麻煩柳姨和小尺。”

是的，經過這段時間潛移默化的影響，駱鋮對聞尺素的稱呼已經從“尺素”轉變成了“小尺”，順便讓聞尺素也從剛開始的羞窘，慢慢轉化成了現在的接受。

雖然他也不太明白，娘親叫他素兒，二牛嬸叫他小素，都挺好的呀，為什麼到了駱鋮這裏卻還要另外再給他取一個旁人不叫的才行，但這並不妨礙，他其實心裏也挺喜歡這個稱呼的事實。

因為，這是只有駱鋮會這樣叫的，獨有的，帶着一點旁人插不進來的親昵感的稱呼。

聞尺素不太懂這樣的想法有什麼不對，只知道一定要藏得好好的，不讓別人知道。

而此時，聽到駱鋮的話后，聞尺素和聞柳氏面面相覷，有點茫然的出聲詢問：

“是何事？”

“想要請柳姨和小尺，繼續來我家做工。”

聞家母子愣了——房子都建成了，還需要幫忙做飯嗎？

不過雖然疑惑不明，也依舊壓不住內心深處的渴望，於是聞尺素便向前傾了一下上身，看向駱鋮問道：

“還是做飯嗎？”

駱鋮看着他面色柔和眸底深情，把對面的聞尺素羞了個大紅臉，迅速的端正坐好低下了頭，不再理他了。

駱鋮：……

好吧，追夫郎這件事，還是很任重而道遠的。

咳咳……

“不是。”

“那是幹什麼啊？”這次是駱顯問的，他實在是憋不住好奇了，感覺等他哥和尺素哥這樣黏黏糊糊的問下去的話，到了明天早上都不見得能問出來。

所以小傢伙急了，出口打斷了這對不要臉的臭男.男——當然，臭的主要是他哥。

駱鋮斜了一眼小傢伙，看出了他的用意，無奈的收回了目光后快速的說出了答案：

“我打算請柳姨以後幫我打掃屋子庭院，給後院種點蔬果，以及給家裏多縫幾床被褥。時間與現在一樣，每天早上過來，晚飯後收拾完就可以回去。至於小尺——”

他不由得再次轉頭看向聞尺素，對方整個耳朵都還在紅着，依舊沒抬頭呢。

於是又不着痕迹的移開目光，繼續往下說道：

“因為我打算去府城擺個小吃攤，但人手不夠，所以想請小尺來給我們兄弟二人打個下手。”喝了口茶，邊想邊說：“時間也是早上過來，和我們一起出攤。因為只打算出半天，所以中午過後，大概申時之前就能趕回來。之後就是和柳姨、小顯一起，幫忙做第二天出攤的準備。”頓了一下，他又繼續道：

“至於我，因為打算繼續科考，所以下午會幫忙的時間相對來說就會少一點。工錢是每人每天五十文，你們看，是否願意？”

聞柳氏和聞尺素徹底震住了，沉默了好一陣兒后，才相互扶着站了起來，滿眼感懷的給駱鋮深深的鞠了一躬，驚的駱鋮趕緊過去伸手攔住：

“柳姨，小尺，這是做什麼？使不得。”

聞柳氏眼含熱淚的搖了搖頭，顫抖的拉住駱鋮的雙手。好半晌后，才語帶哽咽的鄭重說道：

“使…得！”

她們早幾天就在想，等房子蓋好后，就又要開始找新的活幹了。

好在從駱鋮這裏幹了兩個月的工錢，她們一文都沒有花——畢竟一日三餐都在這裏吃，也就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了。

所以這兩個月，六十天，每人每天四十文，總共四兩八百的錢就都可以完全省下了。

她們娘倆幾時見過這麼多銀子的？從來是連二十文一次性沒有見過的。

所以只要他們把這些天晚上回去后繡的綉品趕緊賣了，之後再繼續找活做，那麼那四兩多的銀子就可以一直存着了。

等哪天萬一娘倆有誰生病了，或有個什麼意外的話，也不至於太過慌亂。

可她們在考慮這些的時候，忘了這裏，還有個這麼好的駱鋮啊。

自從遇到他，她們的日子就變得好過了起來。

因為之前駱鋮幫他們出聲教訓李順子的事情被傳開，以及後來和做工的人有意無意的為他們說話后，所以這段日子以來，就再也沒有人明裡暗裏的欺負過他們了。

他們還每天都能吃飽飯，還掙到了從來都沒有過的工錢……

現如今，竟然連她們的之後的路都想好了。

這讓她們怎麼能不感激？如何能不感念？

聞柳氏緊緊攥着駱鋮的手，眼神感恩且複雜看着他。

感恩自已不必說。

可複雜……

她雖只是個無知村婦，可又不瞎，好歹也活了三十多年，又怎能看不出駱鋮這段時間以來對自己兒子起的那點心思？

當然，自己兒子到底是個什麼反應，她也能看出來。

只是，她這輩子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可兒子……

她那麼好的兒子，長相喜人秉性堅韌，即使從小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卻也依舊不改天真乖巧、溫暖善良。

所以萬一……

萬一將來，駱鋮嫌棄他了，又讓他再經歷一次被休被傷害的命運的話，那讓他的素兒，到時可還怎麼活啊？

駱鋮看出了聞柳氏心中的糾結與擔憂，反握住她攥着自己的手，輕輕拍了拍，溫柔且堅定的向她保證：

“柳姨，世上有聞大寶與葛大慶之流，自然，就也會有與之相反之人。

駱鋮不才，雖也有很多不足之處，但，卻也絕不會做出似他們那般，對他人不起之事的。

我即對他已情根深種，就自然會做到此生不負。

還請柳姨相信小子，能夠——言出口，行必永。”

旁邊的聞尺素和駱顯兩個人都張大嘴巴，愣愣的看看駱鋮，再看看聞柳氏，再看看駱鋮，再看看聞柳氏……

兩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對視到一起，裏面閃爍着一模一樣的濃濃的迷茫。

——怎麼回事啊？

他們的話題是怎麼就跑到聞大寶和葛大慶這兩人身上去了的？

尤其是聞尺素，更加蒙圈。

這兩個人，一個是他親爹，一個是休他回家的前夫，阿鋮哥一個都沒見過，所以為什麼會突然跟娘親提到他們？

而且，還好像是在向娘親保證着了什麼？

所以，到底是保證了什麼？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兩個小傻子面面相覷着，都不知道這段對話對自己意味着什麼。

好在，聞柳氏聽懂了。

她知道，這是駱鋮在給她吃定心丸呢。

轉頭看向還在一臉茫然的聞尺素，瞳仁輕顫卻又神思清明的想着：

就算兒子這輩子再不嫁人，難道就會過的好了嗎？

現在兒子還有她陪着，可等她百年之後呢？

到那時，兒子身邊非但沒有子嗣盡孝，還會可憐到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那時候的他，又該怎麼辦呢？

等他老了，誰來照顧他？

等他百年之後，誰來將他埋葬？

現在駱鋮的保證雖然也不能全信，畢竟一輩子時間，太長了。

但總也好歹是有那個可能，駱鋮會做到答應了的那樣，讓她的兒子以後不至於會無所依靠，不是么？

而如果自己為了那些世俗名聲，和害怕還未發生、甚至是有可能永遠都不會發生的事而拒絕了駱鋮的話，那麼豈不是要讓她的素兒，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畢竟這天底下，不見得還能再找到一個不介意對方成過親，還名聲不好的‘駱鋮’的。

所以，與其讓兒子就這樣已經可以看得見結局的悲慘度過一生，還不如大膽的孤注一擲，去賭一把。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啊。

於是，聞柳氏在聞尺素已經被她看的有點發慌的神情下，慢慢轉過頭，重新認真、且鄭重的再一次看向了駱鋮，緩緩的對他說了一個字：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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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鋮：記住了嗎？追夫第一步，先搞定丈母娘。

駱顯：記住了。但是，我將來是要嫁又不是要娶，所以哥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麼？

駱鋮：意思就是，將來你找對象了，記得讓他先來討好我。

駱顯：……

（你又不是丈母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