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兼管頤和園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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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自鳴鐘悠悠的響了起來，把光緒從有些激蕩的心緒中拉了回來。。
望着杜懷川臉上傲然倔強的神情，光緒心中只是一陣苦笑。眼前這個傢伙華出眾，但是心機也太他媽深沉了些吧，今兒明明是人考察會，愣生生被他弄成了雙向選擇會，非要自己先表了態，向自己效忠，到底是誰在考察誰啊？
不過杜懷川的見識具卻是讓光緒非常欣賞，不迂腐，不空談，重要的是還頗有些機謀權術，就只有一點，狂傲的有些不像話了，連皇上的主意都敢打，以後還有什麼事情不敢做，非給老好好磨礪一下不可。
“你不要忙着向朕表決心，當真以為朕看不出來你心裏那些個道道，你上這份折，大約也是存着貨賣行家的想法，是打定主意要看朕是不是識貨之人哦？依你看來，朕這個皇帝如何啊？”
杜懷川嘿嘿的笑了起來，竟是半分沒有了剛的狂傲神情，眉眼低順恭恭敬敬的說道，“臣這點心思自然是逃不過皇上的慧眼如炬，皇上聖心遠慮，明察秋毫，令臣高山仰止，特別是皇上振興國勢，挽救危亡的決心，讓臣感佩莫名，皇上英明神武，銳意進取，實乃大有為之君主……”
光緒剛剛把茶杯放到嘴邊喝了一口，忽然聽到剛一直裝酷的杜懷川，此時竟一頂接一頂的向自己送着高帽，頓時一口茶就噴了出來。
“繼續啊，不要停下來，咳咳……繼續說，朕倒要看看你今天究竟還有哪些花樣沒有玩出來？”光緒一邊喘着氣咳嗽着，一邊惡狠狠的看着杜懷川。
看到光緒被茶水嗆着了，杜懷川也有些着急了，慌忙走上前去，小意的要給光緒撫背順氣，被光緒拂袖推了開去，“你當朕是三歲小孩，沒事哄着玩,當朕收拾不了你……”
杜懷川並無絲毫的驚惶，站在旁邊等光緒緩過氣來，緩緩說道，“皇上不是三歲小孩，皇上是心憂天下的皇上，只是……是一個心憂天下卻沒有實權的皇上。”
光緒一愣，從來沒有一個做臣的敢這樣和皇帝說話，這個傢伙不是膽大得暈了頭，就是別有用心。
“那你跟着我幹嘛，滾一邊去。”光緒佯裝惱怒，心裏也明白杜懷川應該是話裏有話。
“皇上這些日裏的所作所為，讓臣感到甚為疑惑，皇上以前並不如此的，現在每天到寧壽宮請安至少都是兩次，臣有些不太明白，也有些許的明白，所以斗膽請皇上一個示下，讓臣心裏多少也有點數。”
不太明白，然後又是些許明白？這讀書人心裏的彎彎就是比較多，死活不把一句話說明白，非要拐過來繞過去的。
光緒卻是真正明白了，以杜懷川的聰明，自然已經看出了自己這些日以來討好太后的用意，不過這個傢伙也有些聰明過頭了，這些事情怎麼可能擺的上桌面，大張旗鼓的說出來。讓你這個傢伙心裏有數了，老這個皇上怕是要心裏無數了。
“明白就好，不明白也好。”光緒慢條斯理的說道，眼中卻是些許捉弄的笑意，大家都繞吧，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倒要看看你這個恃傲物的傢伙能夠繞出什麼花樣出來。
杜懷川反應極，看到光緒的神情心中已然明白過來^H小說**，當即肅然跪下說道，“臣有一個建議，皇上既然想把這場戲做足，臣恭請皇上把頤和園工程兼管起來……”
“混賬，這是演戲嗎？這是朕對太后的孝心。”光緒打斷杜懷川的話說道，目光卻瞟向東暖外，這外面站着那些個太監宮女，誰知道裏面有些什麼貨色，不得不提防啊。
杜懷川頓時會意，壓低聲音說道，“臣失言，臣以為皇上親自兼管頤和園工程可以讓天下人都看到皇上對太后的孝心，之於心，示之以公，對皇上穩定朝局大為有利。再則……”杜懷川停頓了下來，目光有些撲朔迷離的閃動了一下。
“還有什麼啊？”光緒表情很沉重，心情卻很喜悅。昨天隨手挖了個坑，一時性起讓翁同龢把杜懷川帶來見自己，沒想到秋天這麼就到了，居然收穫了這麼一個機智靈變還頗有心計的傢伙。
“殺人！”杜懷川靜靜的說道。
………
光緒怔怔的坐着，聽杜懷川說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杜懷川所說的兼管頤和園工程和殺人，其實是一回事。杜懷川的想法就是想讓光緒以兼管頤和園工程的名義，對負責頤和園工程的內務府進行查處，好是殺掉那麼幾個徇私舞弊的內務府官員，震懾一下朝廷內外的貪墨之風，為朝廷節省一點銀，順帶着也為光緒自己博一個輿-論名聲。
一直以來，朝野上下對頤和園工程就頗有異議，好些個大臣都曾經上書請停頤和園工程，只是被軍機處壓着，誰也不敢捅出去，惹太后老佛爺不痛。
而這其中，又不全都是反對修園，大多都是對着內務府去的。這些年來，頤和園工程浩大，朝廷白花花的銀像水一樣流到內務府，這朝廷裏面明眼人多了去了，眼紅的，心疼的，誰會不清楚內務府從中黑了朝廷多少銀。只是打狗也要看主人，而這狗又極其狡猾，而且是相當的陰險。
曾經就有過御史彈劾內務府官員貪墨浪費，結果被內務府的人陰了一道。買通了太監總管李蓮英，故意在慈禧的飲食上面做了點文章，逐日降低慈禧的飲食標準，等到慈禧火問起來的時候，李蓮英滿臉委屈的解釋說是畏懼朝廷官員彈劾，迫不得已精簡節約。慈禧當然憤怒了，而且是出離憤怒了，連自己吃飯都要管着，這朝廷是誰在當家作主了？所以那個御史就稀里糊塗的完蛋了。所以朝廷上下也都明白過來了，平時在折里罵罵內務府是可以的，但是誰也不敢真下手去較真，查誰啊？難道去查太后老佛爺嗎？
光緒對內務府長期以來貪墨的情狀，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前世他看過溥儀的老師庄士敦寫的一本書，記得書中提到過一件事情，清末朝廷撥款8萬元給內務府用於一項工程，結果後到工人手上的工程款只有8元。當時他就徹底給震撼住了，這樣吃回扣，連豆腐渣工程都修不起來啊，他媽的也太黑了，非一般的黑啊！
可是他也知道內務府的水很深，裏面的人員大都是滿洲八旗中上三旗鑲黃、正黃、正白旗的包衣，背後牽連着滿朝的王公貴胄，關係盤根錯節，輕易之間是動不了的。
所以，對杜懷川提出的查處內務府的建議，光緒並不贊同。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追求利益的，為了一個虛無的名聲，去得罪那些八旗貴胄動搖自己的人脈並不划算，何況他自己現在並無根基，能不能做得到還要兩說。至於兼管頤和園工程，光緒倒沒有什麼意見，反正都是做面，要做就做大，把慈禧感動的一塌糊塗就k。
“殺人是有很多種殺法的，有時候不一定是得罪人，反而是給人台階下。”杜懷川見光緒沒有十分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解釋道。
光緒看了一眼杜懷川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就知道這個傢伙已經有成算了。看來自己招的這個小弟還真打算給自己送一份厚厚的投名狀了，他甚至連腦筋也懶得動了，悠閑的靠在榻上，示意杜懷川繼續說下去。
“現在朝野上下對頤和園工程都非議頗多，矛頭難免會指向太后那裏。臣揣測太后心裏未必就沒有什麼想法，只是事關頤和園工程，她撂不開手也有些進退兩難，而朝廷大臣們又不敢去管。所以，皇上只要從一心一意維護頤和園工程入手，拋開頤和園工程不提，死死抓住內務府貪墨這件事不放，等輿-論起來再從中做點文章，讓這把火燒的猛烈些，到時候殺他幾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既成全了太后老佛爺的清譽，朝廷中的那些顯貴也能找個下台的台階，能為皇上積累朝野的人望。”
光緒半眯着眼睛，玩味着杜懷川剛的一席話，心裏豁然開朗，殺人原來只是虛招，並不是要真的弄的雞飛狗跳，積累人望是實啊。讓朝野的清流們出了氣，讓太后和那一幫大臣們不再為頤和園工程擔罵名，自己也可樹立皇帝的威嚴和聲望，這樣四面討好的事情，傻瓜不幹。
“皇上，國勢衰微已漸至不可收拾的地方，再不振作自強，這個國家就完了！國家興亡，惟寄皇上一人，天下人都在看着，國家不可侮，人心不可負啊……臣亦深知皇上無時無刻不想着勵精圖治，但是沒有實力是不行的。所以臣冒死斗膽建言，養人望，收朝野之心，建學，行強國之實，他日風起雲湧之時，皇上登高一呼，外有民心人望，內有手握兵權之死士，何愁大事不可為……”
杜懷川跪在地上，一掃恃傲物的神情，滿臉殷切期盼的神情，眼中竟有些許盈盈的淚光。
何須再說太多，光緒忽然覺得一股熱流直衝胸口，鼻竟有些酸。說的出這樣一番話，不愧是狂生，不愧是國士。
他倏然起身，扶起杜懷川說道，“朕記住你今日說的話了，朕必定全力以赴，不負你這一番心意。但是眼下，朕什麼都還不能給你，你明白嗎？驟然拔擢你，恐怕會引起朝野物議，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杜懷川有些激動的點了點頭，想跪下謝恩，卻被光緒緊緊拉住了。
“你也給朕記住了，將來，不久的將來，朕必定還你一個嶄的國家，一個洗去恥辱，傲然屹立的強盛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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