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從一些舊新聞當中可以看出，當時很多人對於嚴律那個時候的退役，也表示很突然。
退役后的嚴律，似乎是把自己的賬號交給了戰隊，賬號不定期地會出現在自家戰隊新人的直播間裏，砸禮物造勢。
至於他本人，幾乎是銷聲匿跡了。
有人說嚴律出國了，有說嚴律開旅社去啦，也有人說嚴律是回家繼承家業了。
反正各種猜測，眾說紛紜。
最開始還有很多嚴律的粉絲追問他的下落，但時間慢慢過去，嚴律五年都沒有再更新過的微博上也長草了，五年前最後一條退役聲明的微博下面，最新一條的評論時間已經是兩年前的。
誰都經不起時間的消磨。
搜完嚴律，燕清洗了碗，rua了會兒狗剩，然後準備繼續晚上的直播。
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直播間人基本都走光了，還有幾十個人在掛機。
燕清問了聲好，打開遊戲，眼前忽然一花。
有人給他砸了禮物。
L-Q送出了一個深水魚.雷。
L-Q送出了一個深水魚.雷。
L-Q送出了……
一連砸了十個。
深水魚.雷是直播平台禮物的一種，一個一百塊，十個就是一千塊，分成一半到燕清手上，也還有五百塊。
燕清這兩天直播打賞，合起來也將將這麼多。
直播間觀眾一下子醒了，彈幕刷着L-Q老闆豪氣，燕清看着這個ID卻着實愣了愣。
以前他但凡直播，也會有一個叫L-Q的水友給他刷禮物，是他直播間的無敵霸主。
要獲得這個稱號，打賞金額必須滿100萬。但L-Q以前給他的打賞，不止100萬，因為想要保持這個稱號，每月在當前直播間消費必須再滿100萬才行。
L-Q在他曾經的直播間保持着這個稱號足足三年，算下來就是三千多萬。
但真正的數額其實比這個更多，不算平台扣去的那一半，八千萬都不止。
以前L-Q給他打賞了這麼多，卻從來沒像其他粉絲一樣，向他討要聯繫方式，也很少發彈幕和他互動。他的比賽出問題那段時間，每逢直播彈幕就是無數的罵聲，只有少數人始終堅定地支持他，L-Q就是其中一個。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幾乎不與人互動的L-Q言辭激烈地與人爭辯爭吵。
他死後，L-Q也會難過的吧。
燕清點開這個L-Q的資料，看到熟悉的頭像，又在他的關注列表裏看到自己五年前的直播間ID。
五年過去了，L-Q的關注列表裏居然就只是多了個現在的他。
也就是說，L-Q其實統共也就關注了他一個人。
燕清見到了老朋友，卻沒辦法與他相認，只能開麥說謝謝，“謝謝L-Q送的禮物，謝謝。”
操作着L-Q這個賬號的嚴律，聽着這一聲語氣熟悉的感謝，一時剋制不住情緒上涌。
這一刻他真的可以肯定，燕青就是燕清。
【L-Q：不用謝。】
燕清看到這熟悉的回復，失笑了一下，L-Q還是和以前一樣。
有其他人問：【主播問一下，刷多少禮物能上車？】
燕清回道：“沒有車，不帶人，打賞隨意。”
這就非常任性了，直播間觀眾不是第一次遇到不願意帶水友上車的主播。但這樣做的一般都是那些有些名氣的大主播，像燕清這種透明小主播，不是應該緊緊地扒着老闆的腿不放么？
燕清沒再說什麼，開始晚上的直播。
晚上的直播，燕清每結束一場，L-Q就會給他刷禮物，每次都是十顆深水魚.雷起步，有時候是一個價值兩千塊的無敵火箭。
燕清勸過兩次，但L-Q的禮物照刷不誤。
以前也是這樣，他怎麼說L-Q都會繼續砸禮物。
就像彈幕說的，家裏有礦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燕清只能不停說謝謝。
每次L-Q刷無敵火箭時系統會發全平台小喇叭，直播間會掉落小寶箱，吸引很多想撿寶箱的觀眾進直播間。
有些人只衝着寶箱來，有些人進來后看了會兒直播，就會留下繼續看，然後這裏面的人，又有一些人會選擇關注燕清。
這一晚上，L-Q給燕清刷了小几萬的禮物，給他引了不少流量
燕清直播間的觀眾對於L-Q這個土豪，起先都只說老闆有錢老闆豪氣，直到有些從其他直播間過來的人，認出了L-Q。
【這是曾經常年霸佔平台貢獻總榜第一的那個L-Q？】
【誰？】
【這個L-Q很有名嗎？】
【有印象！】
【現在去總榜翻一翻還能看到。】
【卧槽！真的是他啊！神級土豪詐屍啦！】
有喜歡只看直播不關心其他的觀眾表示不解。
就有人科普，這個直播平台有個粉絲貢獻排行榜，L-Q這個ID在七年前第一次爬上第一后，連續霸佔這個位置長達四年之久。
打賞超過千萬的粉絲不是沒有，但背後基本都是有工會支撐的，刷的那些錢也都是和平台商量好的會返還。據說只有這個L-Q，完全是個人打賞，他那撒錢做慈善一般的打賞架勢，每次都讓無數人驚嘆。
但是在五年前，L-Q忽然消失了，再沒上過線。但就算如此，在後續的兩年裏也從未有人超過他，直到三年前才被擠下榜首位置，但也沒有跌出前十。
L-Q這個ID就一直掛在排行榜靠前的位置供人瞻仰，是很多人眼熟的ID。
這一番科普后，直播間驚嘆的人更多，紛紛表示要和神豪合影留念。
【神豪如今重出江湖，是看上這個新人小主播了嗎？】
【神豪，你要不要來我直播間康康！房間ID32……】
還有心大的人直接留自己的微信。
不過一會兒彈幕開始跟風，好多都是留聯繫方式毛遂自薦的。
這種留評勾搭L-Q的場面，燕清不是第一次見，以前甚至還有身邊認識的人拐着彎跟他要L-Q的聯繫方式。
那時候好像所有人都羨慕他有L-Q這個超級神豪水友，全部默認他與L-Q是有聯繫的，但其實燕清以前和L-Q連個微信都沒加。他也不知道L-Q到底是男是女，他們之間僅有幾次的簡短文字交談，也都是通過直播平台的賬號私信功能。
燕清對這些彈幕沒什麼感覺，一些安靜看遊戲直播的觀眾受不了了，紛紛喊着房管呢，該禁言禁言，該拉黑拉黑。
燕清自己的直播間暫時還沒有房管，他自己封禁了幾個，直播間頓時安靜不少。
到十點下播時，燕清的直播間觀看人數已經接近八千，關注一直在漲，已突破六千。
其中大概有四千，都是靠L-Q給他引流來的。
一晚上只砸禮物不說話的L-Q，這時候在公屏上刷了一句評論。
【L-O：晚安。】
燕清：“晚安，大家都晚安。”
然後在彈幕陣陣“主播無情”“關播太早了吧”的嚎叫中關閉了直播間。
坐了幾小時，燕清站起來活動了下身體，轉身就見狗剩在床上抱着買貓砂時店家送的小魚玩具又踢又咬。
他緩緩笑了笑。
留下小貓是讓他開心的事。
遇見L-Q，也是令他開心的事。
*
燕清直播很快滿一周了。
白象直播平台的收益是周結，燕清覺得這要感謝L-Q，他不用像原主那樣為還款日期的臨近而緊張了。
找到一個ATM機，燕清拿出原主記錄在本子上的各個欠債的銀行卡號，按照原主定好的還款順序，提前把錢轉了過去。
燕清還沒吃早飯，轉完款后，他進了附近的一家麵館。
“老闆，一碗牛肉麵，紅湯。”
正是用餐的早高峰，店裏的人挺多，燕清在最角落找到一張剛空下來的桌子，他走過去擦了擦桌子坐下，在等麵條的間隙刷手機。
一個身影忽然靠近，燕清以為是麵條來了，他收起手機正準備讓讓位置，一抬頭，卻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站在他面前。
嚴律站在桌邊，問燕清：“這裏可以坐嗎？”
“啊……”燕清從呆愣中回神，“可以，可以坐。”
燕清心裏太吃驚了，嚴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昨天他才和嚴律在遊戲裏加了好友，今天居然就在現實里遇到了，這個世界現在這麼小嗎？
燕清偷偷打量嚴律。
五年過去，嚴律變了很多，又好像沒變。
嚴律穿着一身裁剪貼合的正裝，過去稚嫩的容顏已然消失，輪廓深邃，只眉峰依舊帶着銳利，渾身寫着生人勿近，變得好像比以前更難接近。
嚴律一直在打量這間麵館，眼神時不時從他這邊掃過，見嚴律掃向自己的眼神沒有什麼異常，燕清鬆了一口氣，而後又笑自己多想，他現在的樣子和以前完全不同，沒必要怕嚴律認出自己。
而且，世人眼裏的燕清，早就死了。
這麼想着，燕清徹底放鬆了，這時他點的麵條也送來了。
嚴律從進來到坐下，一直沒開口點餐，廚房窗口那邊的老闆高聲問了一句：“9號桌穿西裝的那位客人，您吃什麼？”
嚴律看着燕清的碗，說：“和他一樣。”
老闆：“好嘞，一碗牛肉麵，紅湯！”
等嚴律的麵條送上來，燕清用餘光瞟了他一眼，就見嚴律垂眸看着自己面前那條冒着熱氣飄着紅油的牛肉麵，眉峰漸漸蹙了起來。
燕清一碗面快要吃完，嚴律才動了兩筷子。
天熱，面館裏有風扇吹着，但降溫功能基本是聊勝於無。
燕清看到嚴律額頭冒汗，臉色變紅，漸顯狼狽，忍不住問：“不能吃辣？”
嚴律抬頭盯着他，點了點頭，“很少吃。”
燕清就把旁邊的小瓶子推給他，“加點醋可能會好一些。”
“謝謝。”
嚴律倒了醋進碗裏，吃的時候還是擰着眉。
燕清麵條已經吃完，他抽了紙巾擦嘴，掃碼付錢后道：“你慢吃。”
燕清以前雖然和嚴律對戰的次數數不勝數，但他和嚴律幾乎沒說過什麼話，現在他更應該表現得自己和嚴律是陌生人的樣子，但走的時候不打聲招呼，心裏好像也有點奇怪。
燕清一走，嚴立即放下筷子站起來，一直候在外面的助理進來掃碼結賬。嚴律走出去，站在路邊看着燕清的背影漸行漸遠。
這個時候，他本應該在去公司的路上。只是，他實在太想太想見見燕清。
助理查來的資料上有燕清的具體住址，他本來只是想來燕清住的地方轉轉，但剛到這邊，就看到走進麵館的燕清。
於是他跟了過來。
見到燕清的那一刻，嚴律空了五年的心好似被一點一點填滿。哪怕燕清的身高樣貌乃至年齡都變了，但只要他還是那個人，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