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與花魁6
狐生想得很好,覺得成為花魁就可以吃喝不愁,還有無數優質儲備糧倉等待他挑選,結果現實卻給了他沉痛一擊——在吉原呆了大半個月,他依舊沒有尋到合胃口的儲備糧倉。
狐生出山後遇到的第一個人類就是宇智波斑,吸取的第一口人類慾望也來自宇智波斑,他以為斑不願意給他吸,想要找個和斑差不多的新儲備糧倉應該很容易。
事實證明他太天真。
見過的人類越多,他就越明白能碰到斑是多麼好運氣。
斑對他的慾望酸酸甜甜,像極了滿山遍野新摘的、猶帶着露珠的的梅子,吸到嘴裏回味無窮,吃進肚子裏暖洋洋,只簡單嗦幾口就讓他有飽腹感,所以他理所當然以為人類的慾望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可後來他發現,並不是。
斑雜、惡臭才是人類慾望的主流,光是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就讓他倒盡胃口。
吉原是都城最熱鬧的地方,連大名府邸都比不上這裏的繁華奢靡,然而,就如光亮之處必有陰影,在這銷金窟中有人紙醉金迷夜夜笙歌,也有人流落街頭死於凄涼。
也許是吸食了人類的慾望,狐生的天狐血脈開始覺醒,隱隱約約中他能看見吉原上空聚集着的大片大片鉛色烏雲。
那不是真的烏雲,那是無數絕望哀嚎與貪婪無度匯聚在一起形成的負面氣場。
普通人走進這裏會被放大心中慾望,無知無覺中便沉醉在溫柔鄉,淪落為紅顏枯骨的養料,讓吉原這朵腐爛之花開得更嬌艷滋潤。
陰陽師除妖師走進這裏,則會被那厚重的鉛塊壓得喘不過氣來,心智脆弱靈力弱小些的,甚至會道心不穩。
如果繼續放任下去,吉原這片地方遲早會誕生出超強超邪惡的邪穢。
這裏是都城,設有陰陽寮,狐生不信陰陽師沒有察覺這裏的情況,可他們卻選擇了放任不管。
起初狐生很好奇,陰陽師們以除妖除穢為己任,為什麼會眼睜睜看着邪祟成形而不作為,後來他才明白,想要拔除正在成形的邪祟就要根除這裏的負面情緒,但只要吉原在一天,充斥在這裏的貪婪和絕望就不可能少。
上位者庇護着吉原,也庇護着正在成形的邪祟。
即使明知道以後可能會出事,他們也不會放棄近在眼前的利益。
下山不到一個月,狐生已經充分見識到了人類的貪婪短視。
天狐血脈開始覺醒,本能隨時隨地叫囂着想要得到更多慾望,身處慾望之城,時刻被人類的各種慾望環繞,這種蠱惑就更加強烈。
有次餓得狠了,狐生沒忍住吸食了一口逸散在空氣中的慾望,彷彿數九寒冬被丟在冰窟窿里,狐生當場就狠狠打起寒顫,緊隨其後的,是從心底泛上來的前所未有的強烈空虛和飢餓。
耳邊有聲音在喃喃自語:只要你願意,吉原所有的慾望都歸屬於你,只要你吞噬它,你能立即長出新尾巴晉級大妖。
蠱惑一聲比一聲響亮,一次比一次鼓動人心,狐生直覺吸收這些負面慾望會發生極其不好的事情,挺住牙關沒有被迷惑。
長夜漫漫,他冷汗如雨下,渾身顫抖着蜷縮在屋子角落,靠回憶酸酸甜甜的青梅味才撐到天明。
自那以後,狐生寧願餓着肚子,每天餓得抓心撓肺,也不願碰觸瀰漫在吉原觸手可及的人類慾望。
狐生不是沒想過離開,可如今人類生存艱難,一路走來十室九空,凡是有些本事的人物身邊都養着除妖師,也就吉原這種地方好渾水摸魚。
按照斑的標準找不到合適的儲備糧倉,沒有辦法狐生只能退而求其次,選了一位長相不錯優雅矜貴,據說是大貴族的人作為備選。
從人類角度來說,這位備選要比斑的條件優越很多,可不知怎的,狐生心裏就是有點排斥,但排斥歸排斥,沒什麼比填飽肚子更重要。
因為心裏那點不情願,狐生並沒有一開始就用嘴懟過去,他先吸了口貴族逸散出來的慾望。
就是這口慾望,差點沒讓他當場噎死。
腥鹹的、帶着泥腥的腐爛味道,就像用過很久的泔水抹布塞進了他嘴裏,狐生當場噁心得差點吐出來。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排斥這位貴族了。
表面優雅高尚,內里早已腐爛惡臭,即使他自己沒有察覺,天狐的本能也提醒着自己遠離這種披着人皮的惡鬼。
狐生一個響指讓對方陷入幻覺,他自己則狂喝水狂吃點心,甜膩的味道瀰漫在口腔終於沖淡了些臭抹布味。
不遠處人模人樣的貴族對着空氣賣弄風月,他卻只想抓爆對方的頭。
那下水道的味道格外悠遠彌長,在嘴裏久久不散,狐生接下來一天都有氣無力,直到有人敲門,他才略打起精神打開障子門。
站在門外的女人笑意盈盈,只看着人不說話就讓人如沐春風,正是狐生來之前這座游女屋真正的花魁千禾。
千禾溫柔善良,即使後來的狐生蓋過了她的風頭也沒有半點嫉恨,在這座游女屋裏千禾對他最好,被那雙秋水似的眼眸注視着,狐生心裏的鬱氣不知不覺就下去大半。
他靠在門框上問道:“你怎麼來了?”
“自從那位貴族走後你一直無精打采,你沒事吧?”千禾擔憂無比,她掃視一圈見四下無人,湊近狐生壓低嗓音說道:“我打聽過了,據說那位貴族私下裏對忤逆自己的人很不好,你在他身旁服侍千萬不要發小脾氣啊。”
千禾不會說人壞話,她說“很不好”,就相當於殘暴無底線的程度了。
“我沒事。”狐生安撫她,“我只是呆得太悶。那傢伙沒對我怎麼樣,你別擔心。”幻術能解決的事都不是大事。
“那要出去逛逛嗎?給你賣好吃的。”千禾語氣雀躍,帶着几絲迫不及待。
花魁出街場面宏大,為了保持花魁的神秘感,游女屋一般禁止花魁在外隨意走動,但這些規則在狐生這裏不適用。
狐生想要出去媽媽桑從來沒阻攔過,所以游女屋很多姐姐妹妹想要出去透氣就會拉上他,他的人緣也因此變得不錯。
“你就是自己想出去吧。”狐生直白吐槽,“是出去會你那位情郎嗎?”
“噓噓噓!!”
千禾忙按住他的嘴,見左右無人才放鬆下來。
她擺弄着衣帶,眼含秋波頰帶雙暈,嗔道:“沒有,主要是想讓你散散心。”
狐生:我信了你的鬼。
在別人眼裏狐生是一位嬌艷活潑的美麗女子,千禾自己戴了頂帷帽,給狐生也準備了一頂,狐生不樂意戴,但他不戴,老鴇就不讓他出門,連暗示都不好使。
狐生沒辦法,只能抓起帽子扣在頭上,像螃蟹一樣揣着手出了門。
吉原是不夜城,夜晚要比白天熱鬧,此時街道上有些冷清,很多店鋪還沒有開張,不過即使如此也遠比都城之外的其他地方熱鬧。
千禾拉着狐生看胭脂水粉買各種吃食,一路上看似言笑晏晏,眼角卻時不時往一個方向瞄去,見狐生看過來,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翻看手裏的飾品。
狐生嘴裏叼着糖葫蘆,一把拉住她,“走吧。”
千禾愣了愣,“幹什麼?”
“不是見你情郎么,走啊。”
千禾滿臉羞紅,卻到底沒有拒絕,任由狐生拽着走,然後她腳步越來越快,到後面已經放開狐生的手飛奔起來,見到情郎,沒忍住一頭扎進對方寬厚的懷抱里。
狐生對人類這種名為“愛”的行為很好奇,不由目不轉睛盯着樹蔭下卿卿我我的情侶使勁瞧。
在吉原這段時間他惡補了不少常識,人類的某些行為讓他難以理解。
比如話本里傳唱着至死不渝海枯石爛的愛情,每每讀到花街上的姑娘就忍不住哭成淚人,眼裏嘴裏滿是對愛情的嚮往,但客人們傾訴愛意時她們卻淡淡一笑,同樣回以情意綿綿,然後在下一個客人懷裏重複如此,連台詞都一字不差。
一邊嚮往着愛情,一邊又棄之敝履,感覺愛情在人類心裏極珍貴又極廉價,如此矛盾的行為讓狐生不由想起犬夜叉的父親犬大將。
西國犬大將當年在妖界威勢赫赫,萬妖臣服,可惜有妻有子的大妖一朝卻愛上了纖弱的人類公主,為了和人類相守不惜拋家棄國,最終死得不明不白,留下犬夜叉這個半妖在人類和妖怪的夾縫中艱難長大。
後來犬夜叉同樣為了所謂的愛情準備放棄自己的身份,放棄自己的力量,最終落得個被封印的慘淡下場。
楓婆婆說妖怪愛上人類註定會是一場悲劇,以前狐生不以為意,覺得愛來愛去的妖怪都是腦殘,約兩三好友對飲,坐看雲散花落不香么?
如今在人間走了一遭,他卻漸漸有些明了。
看似冷酷無情的妖怪一旦動情便會全力以赴,看似柔弱多情的人類卻最會權衡利弊,妖怪眼裏的愛情和人類眼裏的愛情,是不一樣的。
狐生不打算變成腦殘,卻不妨礙他對變成腦殘的人好奇。
狐生觀察着千禾和她情人的一舉一動,直勾勾的視線讓沉浸在二人世界裏的熱戀情侶都無法忽視。
穿着武士服的男人低咳一聲,推了推埋在他懷裏的情人,千禾回過神,回頭就撞上狐生清澈好奇的眼,不由面紅耳熱,不好意思起來。
狐生嗦着糖葫蘆,“你們繼續啊,不用管我。”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
千禾&武士:.......
被你這麼大個燈籠看着誰還好意思貼在一起啊喂!
千禾好說歹說又給狐生買了一大堆好吃好玩的,才將這祖宗打發到別處去,等兩人按照約定時間匯合已經快要日落西山,到了馬上要營業的時候。
千禾拉着狐生往回走,步履輕快,最後一抹夕陽落在她臉上塗抹出少女的嬌羞,和平日裏接待客人時八面玲瓏的模樣完全不同。
狐生望着她的側臉若有所思。
狐族天生自帶魅惑,狐生棲身在這吉原,即使沒多做什麼,也輕鬆就成為這裏最紅的花魁,無人能略其鋒芒,千禾是唯一站在他身邊不會被他完全遮住光芒的人。
這樣談慣風雲的人,也會被風月迷住眼?
無論是人還是妖,好像只要一戀愛就降智,狐生越發堅信愛情使人腦殘。
千禾被他看得羞惱,作勢揮了揮拳,“不許再這麼看我,不然打你哦。”
狐生直言不諱,“你到底喜歡那個武士哪裏啊?看起來很普通嘛。”
“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狐生的眼睛黑白分明,裏面的疑惑好奇一目了然,千禾忍不住墊起腳摸摸他的頭,“你還小,你不懂。”
狐生嫌棄,心想我才懶得懂呢。
說話間兩人到了自家門口,站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僕人忙迎了上去,“您二位可算回來了,有貴客來了,趕緊進去吧,媽媽桑都等急了。”
狐生二人前腳剛進去,後腳就進來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僕人見跟在後面的忍者衣服上印着團扇標誌,立馬對來客熱情了三分。
畢竟,這個年頭能雇傭得起宇智波的,肯定不差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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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崽子:sb才談戀愛。
九尾妖狐:臉疼,要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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