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布衣生活

第六十一章布衣生活

期末考試圓滿結束，進入了緊張的閱卷、登分、成績統計、上報階段。學校對考試一直是高度關注，狠抓考風。校領導多次強調，“以考風促學風，以學風促校風。”凡是學校大型考試，都以高考的標準要求。高一、高二兩個基礎年級交叉命題，高三年級用區教研室的試題。開考前對試題嚴格保密。監考也是年級之間對調。閱卷是用專門的系統網上閱卷，而且必須是教研組流水批閱。最後成績和各項數據統計、分析等在系統中自動生成。成績出來以後，姚強所帶班級的成績仍然是一枝獨秀，各項數據名列學校乃至海淀區前茅。大大出乎校領導的意料，同事們也是妒忌不已。因為這學期姚強家裏的事情多，請了很長時間的假，耽誤了不少教學時間。就最後期末複習這段時間抓得比較緊，怎麼絲毫沒影響成績呢？作假是不可能的，各個環節天衣無縫。分管教學的張校長在召開期末表彰大會之前，專門找姚強了解情況並表示祝賀。

張校長熱情地說：“姚老師，祝賀你啊，取得這麼好的成績，學生滿意、家長滿意，當然學校也滿意。在海淀區也為學校爭了光。我代表學校真誠地對你表示感謝！馬上要召開的全校期末表彰大會，要隆重對你進行表彰。”

這麼多年來，校領導還是第一次對自己如此肯定。姚強受寵若驚、激動萬分。臉都漲紅了，連忙回應道：“謝謝校長鼓勵，以後還得繼續努力。”

“不客氣，姚老師。同樣的學生，為什麼你的學科成績這麼好呢？究竟有什麼好的方法？給我介紹介紹。”張校長很客氣地說。

姚強略作思考，回答道：“那我就班門弄斧，斗膽說幾句。其實也就一點，就是引領學生自己學。相信學生、放手學生。這些學生是我一手帶上來的，兩年來，我持之以恆地這樣做。帶領學生一步一步往前走，而不是教師背着學生走路。課堂上，給學生充分的時間和空間進行思考。時刻關注學生，根據學生的需求調整教學。也就是說，學情是教學展開的前提。教師講解的時候，要多講學習方法，少講知識點。注重發散性、批判性思維的培養。學生掌握方法了，思維品質提升了，就會學了，也就學會了。教師即使短暫離開學生，也不會對學生的學習造成多大影響。堅持下去，成績自然就提高了。再深層次一點說，我的教學是基於學生的終身發展，不囿於眼前書本上的知識。着眼點和關注點是學生基本素養和關鍵能力的養成，而不是一點一滴書本知識的得失。不刻意追求學生考試成績的提升，也不在意短期內學生考試成績的下滑。真正的教育教學不能急功近利，應該是一個循序漸進、否定之否定的過程。正如孔子所說：‘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學生的核心素養提升了，成績的提高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更重要的是為學生的終身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十九世紀德國著名的民主主義教育家第斯多惠說過：‘教學的藝術不在於傳授本領，而在於善於激勵、喚醒和鼓舞；一個壞的教師奉送真理，一個好的教師則教人發現真理。’”

張校長聽得津津有味，不斷點頭讚許。姚強說完以後，張校長還在思考。張校長過了一會兒說道：“以前對你的教學了解得太少了，實在很抱歉。是我工作的失職。你的教學理念很先進，符合現在新課標的要求，把握住了未來教育教學的發展方向，也符合未來社會對人才的要求，對你的大膽探索和實踐我非常欽佩，再次對你表示祝賀和感謝！姚老師，下一步你要一如既往地堅持下去，我會持續關注你、支持你。希望你在來年的高考中取得佳績。”

“再次謝謝張校長的表揚、鼓勵和支持，我肯定會堅持下去，爭取在高考中取得理想的成績。”姚強謙恭地說。

期末表彰大會開完以後，就正式放暑假了。表彰大會上，校領導班子對姚強褒獎如潮。姚強如眾星捧月般光彩奪目，獲得了極大的榮譽感、滿足感和幸福感。這麼多年的打拚，自我價值的實現，才更深刻理解了人生是用來奮鬥的，特別是年輕的時候，用汗水、辛勞換來的碩果才是最美的。

北京此時燥熱難耐，正是一年中最難捱的桑拿天階段。姚強稍作停留，回到了老家察哈爾市天水鎮。老父母的房子拆遷了，郭華暫時給租了一處樓房居住。他正好利用暑假的時間，幫父母親買一套低層的樓房，簡單裝修一下，到年底就能住進去。他回到了老家，碧空如洗，清風陣陣，涼爽宜人，很是舒爽。姚強安頓好以後，分別給於飛躍和郭華髮了條信息：有空一起聚聚。

過了幾天，郭華打來了電話，邀請姚強和于飛躍晚上聚餐。晚上六點，于飛躍開車過來接上姚強，到郊區一家新開的茶吧。茶吧主營茶葉和茶具，兼營餐飲。地點在天水河邊，環境優美、景色宜人，曲徑通幽，是一個喝茶品茗、舒緩身心、老友敘舊的好地方。半個小時的車程，很快就到了，他們一下車，郭華就微笑着走過來迎接。幾個月沒見面，郭華看起來有些憔悴，本來精緻的瓜子臉稍顯瘦削。在郭華的引領下，三人走到裏面一間溫馨素淡的雅間坐下。

郭華熱情地對於飛躍和姚強說：“喝點什麼茶？酒水喝點什麼？”

于飛躍說：“喝點兒普洱吧，郭市長胃不舒服，紅茶是暖胃的。”

姚強微笑着說：“我們兩喝點白的，你喝紅酒吧。紅酒美容養顏。”

“好的，就聽你們的。”郭華高興地回應。

酒、菜、茶很快上齊，三人碰了一杯，郭華表示歡迎。姚強和于飛躍一飲而盡，郭華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放下酒杯，姚強對郭華說：“郭市長，首先恭喜你榮升我市市長。還有，這段時間工作順利嗎？”

郭華苦笑着說：“沒什麼值得恭喜的。市長前面這個‘代’字是去不掉了。可能用不了多久，我也就辭官不做了。和飛躍一樣，成為一介平民，過布衣生活。”姚強和于飛躍一聽，很驚訝。

姚強接着問道：“怎麼回事呢？”郭華就把自己理政的想法及到省城找邱書記的經過說了一遍。聽完以後，兩人沉默了。靜默片刻，三人舉起杯又喝了一杯。

然後于飛躍說：“實在是讓人痛心啊！想做個好官比登天還難呢！只能做昏官、貪官、庸官，而且靈魂和肉體都要出賣。這樣的官做它幹嘛！還想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進行體制、機制改革，使社會長治久安，經濟健康發展，人民安定富足，簡直就是痴人說夢。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是啊，所有這一切的根源就是沒有彰顯法治，民主缺失，權力濫用，私慾膨脹。既得利益集團利用國家機器和國民財富極力維護自己的‘人治’，改變目前這個治理體系就等於觸動了既得利益集團的根本，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作為體制內的官員，就得學會趨炎附勢、唯命是從，深刻把握現象背後的本質，與高層保持高度一致。當好馬前卒和墊腳石，全心全意為高層服務。這樣的話，人家看你忠心耿耿，可能會賞你一杯羹。即使反腐也不會反到你頭上，會巧妙地把你保護起來。相反，你如果沒有政治意識，想去為老百姓做點實事、好事，想改變社會治理方式，那就等於是挖利益集團的牆角。人家還不滅了你。留你幹嘛！”姚強也是這麼憤憤不平地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郭華起身給他們兩人斟酒、沏茶。三人品了一會兒茶。

郭華語氣沉重地說道：“確實如此，兩位仁兄說得很有道理。為官就別做人，做人就別為官。我還是選擇做人吧。本想着為老百姓做點事情，為家鄉社會經濟發展做點貢獻。省里領導理應大力支持。沒想到除了不支持，還打我的主意，侮辱我的人格。什麼大領導，簡直就是衣冠禽獸，豬狗不如。我已經想好了，馬上打辭職報告，成為小老百姓，過布衣生活。姚老師，你非常明智，沒有答應回來任職。看來你早料到這一步了。實在是佩服。”

“哪裏，過獎了。”姚強謙遜地說。

聽郭華和于飛躍這麼說話，這麼決絕地棄絕官場。姚強心裏激動不已。想想幾年前剛接觸他們的時候，還都是意氣風發，仕途光明的領導幹部。現在遭受迎頭痛擊，終於醒悟了。一旦心靈走出陰霾，頓覺天朗氣清，渾身輕鬆。“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人心靈相通，都感覺在一起是那麼愉悅。

于飛躍無官一身輕，比以前健談多了。這時他提議再干一杯。放下酒杯說道：“這麼多年的改革開放，國家是強大了。經濟體量已躍居全球第二。可是廣大老百姓享受了改革開放的紅利了嗎？其實並沒有。現在農村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每月的養老金還不到一百元。年老體弱，沒有勞動能力，靠這點微薄的養老金，老人們生活難以為繼。活得沒有尊嚴，晚景凄涼。可是正是這批人，他們年輕的時候，繳納了大量的農業稅，為國家經濟建設做出了巨大貢獻。現在老了，成為了被遺忘的群體。這就是國進民退的具體體現。國民財富高度積聚在權貴集團的手中。小老百姓仍然過着貧病交加的日子。教育、醫療、養老等仍然是壓在老百姓身上的幾座大山。廣大小老百姓哪有什麼幸福感可言。現在我們建設現代化國家，如果老百姓們還過的是如此不堪的日子，談現代化只能是自欺欺人。相反，我們看成熟的發達國家，財富都是全體國民共享，藏富於民。那麼這些國家，都是社會安定、官員清廉、人民富足。兩相對比，不言自明。富人們現在削尖腦袋往國外移民，個人財富轉移到國外。造成了嚴重的財富和人才流失。”郭華和姚強都頷首讚許。

接着繼續開懷暢飲，相談甚歡。沒有級別的差距，也沒有功利的因素，完全就是心與心的交流。人生難得一知己，三人都把對方當作知己。不知不覺姚強和于飛躍把兩瓶竹葉青喝光了，喝得是痛快淋漓。但因為心情愉悅，並沒有濃重的酒意，依然是談笑風生，思維敏捷。沒有任何酒醉失態的動作和言語。姚強感覺于飛躍被罷了官以後，比以前精神多了，像換了個人似的。要是以前，兩人喝這麼多酒，于飛躍早就爛醉如泥了。而現在是精神抖擻，越喝越精神。郭華已經下定決心做一介布衣，放下了心裏包袱，也是一身輕鬆。在紅酒的滋潤下，臉色微紅，眉目含情，長發披肩，嫵媚動人。三人一直喝到深夜，盡興了。于飛躍叫了代駕，把郭華先送回家，然後和姚強一起到賓館休息，兩人再嘮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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