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位老地質,敢想敢幹敢直言

第30章 四位老地質,敢想敢幹敢直言

胡惟和,南京人,工程師,畢業於南京地質學校,閩北二大隊副大隊長;周震汝,工程師,畢業於師範學校;何輝業,工程師;方尚林,工程師,分隊黨支部書記。這四位老地質工作者,於1984年10月18日下午,一起接受了我們的採訪。

胡惟和:我是江蘇南京人。我愛人是福建省蒲田縣人。當時的蒲田縣有100多萬人。現已改為蒲田市。我對我愛人開玩笑說,人家找對象是百里挑一,而我是百萬里挑一。挑中的就是她對地質工作無怨無悔的支持。我有兩個孩子,大孩子在本分隊當駕駛員,二孩子去年到安徽蕪湖當兵去了。兩個孩子都安排的不理想,她從不埋怨我。我1957年畢業於南京地質學校。我在學校里加入了共青團。但到1980年才解決入黨問題。從遞交第一份入黨申請書到正式舉手宣誓加入長達24年。我現任閩北二大隊副大隊長。我從青年到中年,是一心撲在地質事業上的。我家在南京,南京中專學校幾十所,我不去考,之所以要讀地質學校,是與當時的宣傳工作分不開的,與當時經濟條件也有關。1956年,劉少奇曾說:地質隊是社會主義時期的游擊隊。這句話對我們是個很大的鼓舞。分配時,同學們都要求分到離南京越遠的地方越好。與我1957年分配到福建的那一批,共十六七個同學,是黃仲權同志帶隊。其中有4個分到閩北來了,我是其中之一。水果之鄉是閩南、漳州,而普查找礦,則是在閩北大山區,屬於處女地,找礦大有希望。那時的年輕人都是這樣,哪裏艱苦,哪裏有礦,就積極奔向哪裏。滿腔報國夢。我們白天上山工作,晚上點燈學習,讀函授大學。當時挑行李上山,習以為常。住茅草棚,自己砍竹子,伐茅草,蓋房,做床,是那種上下兩層床,一床兩用,上一層睡覺,下一層辦公桌。過去住的房子是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外面不下雨,裏面還是毛毛雨。要打傘睡覺。兩隻破木箱,一搬就走。經常在填圖,跑剖面時,回不來,住在破廟裏,撿毛栗子吃,懸崖峭壁下不來就改道。填圖規定了路線,密度,一定要經過那地方去工作,爬上高山,有時也下不來,周圍是陡壁。遇到野豬、豺狼,一點都不害怕。吹笛子、吹口琴把它們嚇跑。雨天休息,演活報劇、話劇、唱歌,個個都是樂觀主義者。如今,如何穩定年輕地質工作者的心,他們想什麼,追求什麼,領導要了解他們。如我們大隊下屬五分隊的李小龍做出了成績。我們對他給予表揚和獎勵,起到了很好的示範作用。無論任何時代,年輕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要求進步,需要表揚。

周震汝:我是1953年師範學校畢業的,後轉到地質部門。我家雖在農村,但家庭條件還是算比較好的,初師畢業后想繼續念書,父母大力支持。我的同學當中,有的家庭條件差的,就直接參加工作了。我繼續升學,考上了湖北大冶地質鐵礦學校。我從九江坐船去學校的。當時看到大冶一片電燈,對於我們出生農村裏的孩子,心裏別提有多高興。我那時16歲,沒有學過地質,學起來很有興趣。住的是原來專區的洋房子。每天早晨都有老師給我們講課。住在城市,有條件去看戲看電影,但我很少去,為的是集中時間學習,提高專業水平。1954年底,我就被派到江蘇興海去了,進行地質勘查。那時候,鑽機上有警衛站崗,十分神秘,不是地質人員不允許進礦山。我們採樣也沒有經驗,不會編錄。鑽機進尺很慢,一個月才能打萬把米。現在一天就能打五六十米。現在比過去進步多了。那時有人給我們送飯。我們是在長江邊上工作。五十年代以後就沒人送飯了,我們自己帶飯。1958年以後,縣裏也成立地質隊了。我那一批來福建的,現在大部分都還在地質部門工作。我是1959年結婚,妻子是城鎮居民。50年代,地質隊員找對象很容易,因為社會普遍認為,姑娘找到地質隊員很光榮。現在不一樣了,經過“文化大革命”,知識分子被搞臭了。現在,地質隊員找對象,姑娘公開的說:你在地質隊不回城就不結婚。尤其地質隊員的子女上學是個大問題。像我們閩北大隊所在地的池中小學,水吉中學,對我們地質工作者的學生,一個多收幾十元。6個學生在水吉中學,學校堅持一定要我們分隊給買一台800元的手風琴。我們給買了。不買不行呀,如果不買,學校就不讓我們的孩子上學。那不是把孩子們吃虧嗎?類似的事情,我們基層地質部門遇到的比較多。向上級反應毫無作用,只能靠自己解決。

我們要在農田裏打鑽,挖槽子,免不了毀掉一些莊稼,所以,農民對我們不感興趣,好像是來搞破壞的。有時,我們連旅社都住不上,即使住上了,也是很差的房子。我在湖北踏勘的那些年裏,曾在破廟裏過了兩個年,大家輪着用一台八匹的柴油機發電寫報告。自己動手因陋就簡架設籃球架,相互開展友誼賽。也有時租老鄉的房子住。只有當找礦有一定希望,來的人較多時,才自己蓋平房。在普查組上山工作,新鮮蔬菜也吃不上。即使大隊、分隊進了城,但還是要有大多數人在野外工作。在現在這種環境下,應該大幅提高野外地質工作者的待遇。以起到穩定隊伍、穩定軍心的作用。

何輝業:我兒子在福州水文隊工作,給我買了一雙皮鞋,我不肯穿。他說:你是工程師,還穿雙登山鞋,像什麼樣子。不會享受。近視眼是不能當鑽工的,我戴800度近視眼鏡當鑽工,按常規這是不行的。我們隊的同志告狀到《福建日報》,轉到省局,省局又轉到分隊,轉來轉去,這有什麼作用呢?根本就不解決實際問題。地質隊的女同志都很優秀。徐寶瑾就是其中的代表。不說別的,單講她的外號叫“鬼子”,就是因為她跑山路很快,男同志都走不贏她。

方尚林:我原是搞鑽探的,白天黑夜都是走山路,在政和鑽探時,三十里山路,抬鑽機上山。下山時,滑下來,像坐電梯一樣。我在學校就是體育愛好者。分配在政和工作的十幾年裏,一直堅持體育鍛煉。其目的一是調劑生活,二是保持一副強健的體魄,以適應工作的需要。地質工作者,既要智力,又要體力。所以是最辛苦的職業。工作三班倒,最吃虧的是夜班。我們堅持召開班前會,班後會,以便及時研究解決問題。採的樣品,又沉又重,都是隊員們下班時順帶下山。住的茅竹房,睡的茅竹床,床是上下兩層,上層睡覺,下層辦公。時常有蛇鑽進被子裏。這個地方原是蛇窩,主要是銀環蛇。從這裏抵達山區作業的地方要一個多小時,夏天自己帶飯上山會酸掉。迫不得已,花700多元,從河南買回了一檯面包機,安排專人每天早早地烤出麵包,供地質隊員們帶上山當午飯。如今,地質隊駐紮在一個地方,要開展正常工作、學習和生活,各個方面都要求人。可沒有與人交換的東西,在社會上就沒有地位。人家看到地質隊的人員是土頭土腦,瞧不上眼。挖槽探,老百姓很討厭,好像我們是搞破壞的一樣。租老百姓的房子,首先講好價錢,付了款,再讓住。以前住老百姓的房子從不收錢。那時,地質隊員儘管在工作上、生活上都很艱苦,但社會地位還可以,沒有什麼怨言。自從改革開放以來,地質工作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今,像我們分隊,共有十一二個中專畢業的年輕小夥子,都到了24歲至27歲的年齡,按人生規律,是談婚論嫁的最佳時期,但就因為他們是野外地質工作者,工作、生活不穩定,硬是找不到對象。我為此十分揪心,但又顯得無能為力。

改革開放以後,每個單位都劃出了一部分富餘人員。這是個新名詞,也是個新鮮事。當了富餘人員,日子可就不好過了。關鍵是沒有單位願意要你。我們分隊對富餘人員的安排還是算比較好的,不歧視他們,全部組織起來挖槽探,今年挖了一萬多方。體現了他們的價值。已經是80年代了,還是用鋤頭採礦,實在是太落後了。不過總體來說現在比過去好多了,上下班都是車送車接,也不用肩挑手提的帶樣品下山了。時代在發展。我相信地質工作一定能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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