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蔣仲英,人生如山亦如海

第18章 蔣仲英,人生如山亦如海

蔣仲英,出生於1935年4月,1954年畢業於武漢地質學院。台屬、工程師。平頭、黑髮、長方臉,中等身架,粗壯結實,白的良褂子,白灰色褲子,紗襪,塑料涼鞋。1984年10月6日上午,他接受了我們的採訪。

我畢業之初分配到江蘇華東地質隊,那裏有24台鑽機。1956年底,調到地質部華東地質局福建辦事處,紮根幾十年,直到現在。1964年,由於我曾經工作的304隊一度調往四川攀枝花鐵礦,我沒有隨去,就調到了局總工程師辦公室。1966年,開始“文化大革命”,我被下放到漳浦縣廈美公社后遼大隊當農民,下放時,成批成批的,一萬多人同一時期放下去。當地領導組織群眾列在公路兩旁,敲鑼打鼓歡迎。漳田一個小學設了個接待站,唱戲的,賣東西的,敲鑼打鼓的,一直從漳州接到體育館。群眾對下放人員特別好,生活也安排得很好。不像那些所謂的傷痕文藝中胡扯,把農村寫得像地獄,把農民寫得不是惡魔,就是傻子。如果都是像他們寫的那樣,中國有今天嗎?

我下放的是半漁半農的村莊,大隊領導把我安排到村頭的一個廟裏,廟后一顆大樹,廟內花花綠綠的。我愛人還在福州沒下來。我說我一家要住在這裏,這地方恐怕不行?省地縣派人來檢查,對我反映的問題,提出的要求,都給予了重視,很快批給了木材,在一塊風動石上建起了一棟小屋。我所下放的那個公社一共下放了10個人,來自省直6個單位。房子蓋好了,我愛人,小孩也就下放來了。縣裏對我們下放人員還是比較重視的,不要我們搞勞動,搞鬥批改宣傳隊。我發現當地農村只種地瓜,不種水稻,因為缺水,砂土,有點水很快就漏光了。加上種水稻病蟲害嚴重,弄得不好顆粒無收。如果種植水稻,農民每天早上要去田裏澆水,用一個斗子,兩根繩子,兩人從水塘里拉水,很累,很吃力。老百姓只種紅薯,可以不澆水,不治蟲,也不怕風災,每畝可收萬把斤。我們就按縣裏派的指標,落實水稻面積,給他們稱水稻種子,卡面積。群眾不願意,成天吵架。我就請水文隊派了一台鑽機,四處找水源,終於找到了。上下都很高興。我就當了縣裏水利科鑽井隊的隊長,下屬十個小隊,除了技術人員之外,每隊派一個勞力協助,也作為技術骨幹對待,所有人員每人每月45元工資,45斤糧食,在全縣打井。在水文隊的基礎上,擴大到35公分直徑,用搪瓷濾水管,套下去,然後拔起來。水可進去,砂不能進去。有了水,再用抽水機抽上來,可以打20米深。每口井的成本只要六七十元。只要打到粗砂,水就多。一口井,一天可抽200多噸水,能灌100畝稻田。此後,從海邊開始,一個生產隊挨着一個生產隊的打水井,遍佈漳浦縣。可是,生產隊卻付不起打水井的錢。沙灘,不知什麼地方有水。找到水,送到農田,還須修水渠。沒錢,修不起水渠。我們打了水井,除了少數的生產隊用上水以外,其餘的因為修不起水渠,也沒派上用場。最好把水井打到古河道裏面,或在山的口子上,或在沙灘凹凸不平的地方。井中打到粗砂處,出水就快。我一共打了三年井。

1972年,我老婆就調上來了。我是深受貧下中農歡迎的知識分子,給農民找到了水。如果每個生產隊能修個水塔,接到田頭搞噴灌,是非常好的。我當時就提出,發展副業,以副養農。縣裏想留住我,不讓我回來。所以我比其他同志回來得晚一點。我回到漳州水文隊,每年過春節,我下放大隊的群眾,都接我去過春節。老百姓很有感情,也很講感情。

1973年我調到黃銅礦,分隊任技術負責。該隊是1971年就從農村上去了的。內部有些矛盾。1962年,冶金4隊就在這裏做過一些勘查工作。提交的報告中明確指出不符合開採質量。平和縣就根據這一資料開採。到1973年已打了十幾個鑽孔。1974年交了個勘探報告,稱為斑岩銅礦。斑岩體的本身很小,是百分之零點零零零幾。斑岩體是成礦的母帶。儲量才3萬多噸。東南沿海就這個地方有斑岩銅礦,其他都沒有。我的觀點是母系小,生的兒子就小。在會上我用生動的語言作了發言。當時是斑岩熱,都以為找到一個礦,儲量就會大。我指出:可選性雖好,但品位低,埋藏淺。我發言后,有人就說我提的是捉小老鼠的方案,太保守了,要捉大象。還說:母系小,多生幾個兒子,不就大了。陳天祥他們就拿出了一個抓大象的方案。三條主幹剖面,間距250米,三條線上,每200米打一個孔。結果只有稀稀拉拉的兩三個孔見礦。每個省都來參觀,僅西藏沒有來,有的說是大象只摸到了一個尾巴。從1971年搞到1978年,8年抗戰。到了1978年,地質部搞了一個否置項目,這才下馬了。之前,我設想斑岩體被發現的可能是蘿蔔葉,真正的蘿蔔還沒有抓到。我就建議打4個千米深孔,上了馬,有兩個孔已經打到600米左右,要下馬,一風吹,也就下馬了。打一個孔要花幾萬元錢。打第一個孔,沒有礦,還算可以。打第二個孔,又沒有礦。我布孔的手也就軟了。

“文化大革命”初期,我在福建省地質局綜合研究隊,開始,是部隊來人,對全局人員摸底,列出誰是左派誰是右派的排隊名單。國家地質部,儲委來了兩個人搞串聯,組織戰鬥隊。其中一個是我的同學。他們找當時的經辦人,追出了那份排隊名單,而且把它公開了。這個左,那個右。雙方都不滿,就起來造反了。第一張公告是我寫的,叫紅尖兵戰鬥隊,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當時,福州發生了衝擊福建省軍區的“一二.六”事件,對此社會上形成了兩種觀點:“好得很”、“糟得很”。我們也弄不清“一二.六”是回什麼事,貼了張“好得很”的大字報。大年三十這天,韓先楚出動了幾十輛軍車,示威。封地質局大門。把我們說成是反革命,連夜批鬥,批到轉鍾兩點。第二天,陳天祥就在局機關宣佈,我們8個人是反革命,每人舉一面白旗,寫着投降二字,腋肢窩裏夾一捆“好得很”的傳單,走資派走在前面,一起到公安局去投降。公安局卻把我們趕了出來。從那以後我們就一直受壓。後來,周總理給我們平了反。我們就起來了,“反軍倒韓”。不打倒韓先楚,死不瞑目。以後,三支兩軍,韓先楚當然支持“糟得很”那一派。直到如今,在整個福建,掌權的還是他們那一派人。

我是1981年調到閩東南大隊來的。該大隊的前身是9大隊。9大隊是孫霖的書記,修這些房子,省局是反對的,一直批評,只有他才頂得住。後來部里來人檢查,肯定了,才發展起來。他是原華東地質局的局長,南下幹部,在廣西當縣委書記,地區組織部長,是地質部要過來的,今年62歲,現已退休。

到這裏來以後,我就搞區劃,是地質部搞的38個項目的第32個項目:東南沿海中生代火山岩區金屬成礦帶區劃區。我們這一帶是中生代,從華東地區到廣東地區,面積62萬平方公里。研究這個地區的遠景規劃。中生代已有兩億年。沿海是火山岩,閩北是變質岩,閩西是沉積岩和變質岩,沉積岩里主要是煤。閩東南主要是鉬,鉛,鋅。20多個人,已搞了三年。搞出了東南沿海中生代火山岩區金屬礦多成礦規律圖。比例尺一百萬分之一。

現在的領導不好當。主要是人難管。尤其是年輕人難管。國家地質部規定:大中專畢業生,首先至少到區調隊干三五年,才能上調。有些青年人貪圖安逸,只想留在大隊,不願下去。既不謙虛謹慎,也不吃苦耐勞。與我們那輩人完全兩樣。過去,我們描圖,要是描錯了一筆,還臉紅,不好意思。如今,他們做錯了事,沒有什麼,你講他,還頂嘴。他們去野外,8點出發,汽車送到山腳,10點鐘就回來了,下午就不去了,說要在辦公室整理資料。

1958年,我在野外跑路線地質圖,當時沒有地質圖,我就在三元縣、清明縣,挎上羅盤,計步離,還要動員群眾報礦。我只有20來歲,山很大,山很高,一天跑到晚。帶冷飯、地瓜上山,走到哪裏吃到哪裏。那時生活好,東西便宜,碰到雞,買幾隻,燉一鍋,飽吃一頓。福建沿海可以種一季過冬地瓜。閩西南、閩西北,只能種一季水稻。越到山區,老百姓越熱情。他們很少接觸外面的人,見了我們就高興。

我們在永定找礦時,曾碰到不少當年參加過紅軍的人,後來多種原因跑回家了。如果繼續干下來,不死,至少是將軍了。還有幾個老百姓,當年背過毛主席的。毛主席生病了,他們背着在山中轉移。群眾對共產黨,對毛主席有着特別深厚的感情。所以見了我們總覺得是黨和毛主席派來的。就對我們特別的親,特別的好。

飛機探礦,分為磁探、電腦等幾種手段。這是將來找礦的新手段,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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