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許下的諾言不能改變
第六章許下的諾言不能改變
刻不容緩，時間就是效率，時間就是金錢。這既古老又時髦，既樸實又深奧的道理，盪兒平時深深理解，懂得，爛熟於心。
此時，更體會到其中含義，覺得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僅一天一夜時間，要他們這些一無固定收入，二無存款，三無財權，全靠爸爸媽媽撫養的少先隊員拿出兩千元人民幣，購買中華鱘，這明明是刁難，是卡脖子嘛！三歲的伢兒都心裏明白，不會接受，不會上這個當。
可是，盪兒卻一口應承下來。誰不了解，盪兒不蠢不憨，是聰明絕頂的少年。他敢拍板表態，非同兒戲，自然有他的打算，有他的計劃。中華鱘是黃鱔伯捕的，雖說違章使用流鉤，那是留待目平湖水上派出所照章對他進行懲罰的事情。他捕魚付出了勞動，付出了成本，理應得到報酬。但黃鱔伯想藉此機會難倒“洞庭湖魚類資源考察隊”，以便他將中華鱘賣給才魚精去賺大錢，那是絕對打錯了算盤。黃鱔伯和才魚精使出拖刀計，盪兒準備了撒手鐧。
拋出的漁網可以收回，許下的諾言不能改變。這是洞庭湖漁家的傳統美德。多少漁家兒女，寧可魚死網破，也決不違背自己的諾言。盪兒是漁家的後代，是12歲的男子漢，他更應該發揚光大。為了明天上午11時付出兩千元購下中華鱘，他當即下達命令：
“毛鴨！你去太白湖裏捉王八。20斤。少了一兩，別來見我。”
“這，這王八受到農藥的危害，越來越少，一天哪能捉到那麼多呀？
毛鴨噘着嘴，不敢保證。
盪兒說：
“奇迹是人創造的。你有腦袋有手，就不曉得去想辦法。火速行動，少講條件！”
毛鴨回答：
“是！”
盪兒又吩咐：
“秋芋，你到春柳湖上釣才魚。每斤4元，50斤，只許多，不許少。”
“隊長！春柳湖是多年的養殖湖，年年清野除害，才魚幾乎滅絕。這，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呀？！”
秋芋皺着眉頭叫苦。
盪兒說：
“不錯！是出難題。貪財者，自私者給我出了難題，我不給你們出難題，我給誰出難題呀！平時，你們口口聲聲說天大的難題嚇不倒英雄漢。如今，只要你釣50斤才魚，就嚇得差點哭出聲來。你還是英雄漢嗎？呸！是狗熊！”
“我，我不當狗熊！我不當狗熊！”
秋芋說著，撐開一條漁船，盪起雙飛葉，雄赳赳地踏上了征途。
盪兒又發出命令：
“曉芡！野鴨湖上水鳥多，你去那裏拾鳥蛋，水鴨、野鵝、氽雞子，各種鳥蛋都值錢。撿回80斤。有不有信心？”
“反正我不玩，埋頭撿。只是我有個條件，不知能不能講？”
曉芡卷着衣角，低着頭，不敢正眼看盪兒。
“快講！莫耽誤了時間。”
盪兒催促。
“野鴨湖上蛇多，給我派個伴好啵？”
曉芡提出要求。
盪兒回答：
“毛鴨走了，秋芋走了，汪明留在這裏給中華鱘治傷，餵食。沒有人陪你去呀！”
曉芡說：
“還有你呀！”
“我有新的任務。曉芡，膽量是鍛練出來的。莫怕，見了蛇，用棍子打。”
盪兒鼓勵。
“好！我不怕！我不怕！”
曉芡含着眼淚出發了。
盪兒沒對汪明多說。他知道汪明責任性強，只要明確了自己的職責，拼死拼活都會去完成。
他自己該上陣了。
目平湖就在他的腳下，鸕鶿船就在他的身旁，只要他一揮篙，一聲“呵哈”，紅眼鸕鶿立刻就會從機動船上飛落到鸕鶿船頭，伴着他奔向浩闊的湖場，穿波破浪，驅舟離岸。
然而，他沒有起錨揮篙，驅舟離岸。
事情並非這麼簡單。
照國家頒佈的漁業法規，為了保護水生資源，凡國有漁場，只有在每年冬季開湖時，才允許鸕鶿下湖咬魚，其餘時節鸕鶿不許下湖作業。即使在開湖季節，鸕鶿下湖也要經水上派出所開具“捕撈許可證”，方可在指定的湖場和範圍內下水咬魚。否則，一概視為非法作業。也難怪國家有這樣嚴厲的規定，都只因鸕鶿捕撈的方式殘酷無情，嚴重危害魚類的繁衍和發展，像化學武器一樣滅絕種族。真正訓練有素，咬魚厲害的鸕鶿，入水，眼光銳利，嗅覺靈敏，無論大魚小魚，均逃不脫那彎鉤大嘴的逮捕，縱然從那嘴裏僥辛逃脫，也休想活命。
近年來，漁業改革工作逐步深化，圍網、流鉤等捕殺性強的漁具嚴禁再生產、使用。就捕殺強度而言，鸕鶿本應屬禁絕之列。但是，鸕鶿本身就是一種稀有動物，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這些年來，由於劇毒農藥的廣泛使用，環境的污染，鸕鶿本身的生存環境遭到破壞，已瀕臨絕跡的邊沿。
因此，鸕鶿家族也成了國家重點保護、發展的對象。盪兒的爺爺、老爺爺，老爺爺的老爺爺……是馴養鸕鶿的高手，名聲傳遍洞庭湖。只是到他爸爸接過這傳家寶時，竟被黨組織送到水產學校讀書，畢業后留在水產研究所工作，沒當成這第十代還是二十代的馴養鸕鶿高手。
盪兒生在目平湖，長在目平湖，隨媽媽風裏來雨里往，在爺爺身邊成長，耳濡目染，早早地受到了這鸕鶿世家的熏陶。他年紀雖小，卻不甘停留在祖傳的固有水平線上，他要隨着時代的發展，提高、革新馴養鸕鶿的水平。
過去，鸕鶿見到什麼魚都咬，不分黑白，不分美醜，不分善惡，這對魚類的滅絕性太大。他訓練鸕鶿，只咬鱖魚、才魚、鯰魚、鱤魚、甲魚這些魚吃魚的兇惡者，而對那些繁殖力強，生性善良、食用價值大的鯉魚、鯽魚、鯿魚、青魚等，不僅不咬，還要保護。紅眼鸕鶿就是經他嚴格訓練出來的。
這時，他提筆起草給目平湖水上派出所羅所長的報告。他不能照實寫明真情，那樣，會走漏關於中華鱘的風聲。羅所長知道了，自然會派警察來保護。他運了運神，這樣寫道：
目平湖水上派出所：
為了研究洞庭湖稀有魚類，製作各種標本，要求放紅眼鸕鶿下目平湖作業半天，特此報告，懇望批准。
洞庭湖魚類資源考察隊
XXXX年八月十四日
他手捧報告，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目平湖水上派出所。。